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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老谋(1 / 1)

青鸾看看铜镜,太子常服加上半面金面具,若是不仔细去看下巴的线条,的确不太像她自己。

靠在卧榻上的太子今日精神好了些,喉咙里咯咯响了两声,沙哑的声音慢慢传来:“姐姐很像。”

“殿下。”青鸾半跪在卧榻旁边,态度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婚后,青鸾每日上午都会在东宫,一来是跟着詹士府荣怡詹士学习政务,二来就是要和太子相处。虽然皇帝吩咐她多多和太子相处以便学得像一些,青鸾却觉得自己更多的是对这个少年心怀愧疚。

严格说起来,青鸾十五岁,太子十三岁,年龄相差不大,青鸾还长两岁。可是当青鸾与太子交谈时,却觉得自己像是在和一个百岁老人谈话,她看着眼前这个全身缠满了纱布已经瘫痪的少年,完全无法想象他只比公主府那个终日顽劣的平安大三岁而已。

“天凉了是么?”太子不能见风,因此寝殿窗户总是关得严严实实,青鸾点点头:“最近开始起风了,不过离凉下来还要一个多月。”青鸾说着,一边侍奉的女宦安安静静的坐在太子身后,扶着太子让他靠在自己身前,然后用小银勺给太子喂了两口水。

“不知道,我还有多久。”太子的脸动了动,青鸾知道他这是笑了一下:“殿下不要胡说。”

“父皇的生日是两个月后,我还想再给父皇过一个生日。”太子的口气毫无遗憾或者难过,若不是沙哑,几乎可以听得出嗓子里满是期待。

“殿下吉人天相。”青鸾心中一酸差点鼻子也要酸了,女宦的双眸平静如水,看着青鸾,缓缓的摇摇头目光慈祥。

“姐姐,去年我送给父皇一条腰带,父皇每次来看我都戴着,今年却不知要送什么了,你说我送什么好?”太子似有些累了,强打着精神不愿意闭目,青鸾也想不出,随口胡诌:“殿下赋诗一首如何?”

“我不擅长这些。”太子有些羞赧似的,忽然微微侧目:“金英,你说呢?”

金英温柔的搂着太子,声音低低如同哄孩子睡觉:“太子喜欢什么就送给陛下。”

太子的眼皮开始打架,青鸾不在开口,看着他缓缓在金英怀里睡去,才起身轻轻走出门去。

青鸾出门之后,金英缓缓将太子放平,太子却睁开了眼睛:“金英。”

“殿下休息一下,奴婢不走。”金英的声音依旧低低的。

“我做了个梦,梦到我死了。”太子精神不足,却执拗的说着,金英轻轻碰了一下太子的嘴唇:“殿下不要胡思乱想。”

“你听我说,我梦到我死了,你就跟着我死了,说要跟我在一处。”太子唯有的一只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有些焦虑的对抗者自己的困倦,金英依旧平静如水:“奴婢会的,奴婢要生生世世侍奉殿下。”

“不要。”太子不能动,却很努力想要抬手握住金英的手,金英明了,轻轻的将太子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我死了,你不能死,你要留下,留在东宫,留在那个人身边,留在父皇身边,你要替我完成父皇的安排,你要守护父皇。”任凭他如何对抗,倦意还是铺天盖地,他眼睛已经闭上,执拗的念叨着:“你不答应,我死不瞑目,来世不见你。”

金英平静如水的眸子里终于起了波澜,她不敢哭,颤抖着凑近了太子耳边:“奴婢知道了,请殿下放心休息,奴婢……”太子已经沉沉睡去,金英的抬起一只手,缓缓抚摸着他已经枯黄的头发:“奴婢完成了殿下的吩咐,就去侍奉殿下,殿下千万等一等奴婢。”

荣怡是高帝时的女科进士,做了十年翰林,后来又外放做了几年官,喜帝的时候被人诬陷下了大狱九死一生,安王派人救她出来辞官在家,直到安王登基,才有再次出仕。如今岁数大了,瘸了一条腿,自嘲老了老了却成了日日走在风口浪尖上的瘸腿老太太。

青鸾第一次坐在荣怡对面的时候十分恭谨小心,荣怡却扑通跪在青鸾面前痛哭:“殿下是嫌弃老臣了么?”

青鸾吓了一跳几番拉扯,荣怡才说:“殿下是东宫,国之根本,如何能够如此待人?”之后便是滔滔不绝的关于帝王行为的教导,青鸾半晌才明白,荣怡是压根不打算将她当做替身。

从那以后,青鸾在荣怡面前始终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要么是政见太幼稚,要么是行为太没有皇家风范……跟着荣怡几日,青鸾觉得自己举手投足越发像个男人了。

“殿下,唐国使者的国书在这里,您先过目,看看应该怎么回答。”荣怡丝毫不问青鸾为何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披头就是数本公文。

青鸾打起精神看过一遍:“不过是希望和大渝一起为卫国新君庆贺登基,同意就可以了吧?”

荣怡举起手里折扇啪一声拍在桌面上:“殿下怎么不用心!”

青鸾愣住,也不知自己到底漏了何处。

“卫国新君并非皇室,而是先卫国国君的辅政大将军,如今他杀幼帝篡位,真正是个乱臣贼子,唐国国君与他勾结,企图吞并半个卫国,咱们一来并无好处,而来周边各国说不定借机发兵讨伐,若是咱们这会跟唐国一起去恭贺了贼子登基,来日讨伐要不要出兵?”荣怡说完,青鸾满脸是汗,前天才看了兵报说卫国内乱,今日就忘了这回事。

“是我错……”荣怡一听扇子举了起来,青鸾赶紧改口:“是孤错了。”

“那该如何?”荣怡的扇子放下来,一双眼睛却不放松,盯得青鸾背后冒汗:“嗯,不能答应,但是,嗯,因为唐国和我大渝是,嗯,盟友,若是,嗯,不答应也不好吧……”

荣怡恨铁不成钢的用扇子指着青鸾:“什么叫也不好吧?这事儿还有的商量?”

“那就不答应。”青鸾试探着。

“不答应和唐国不睦,边关平静多年再起争端岂不是生灵涂炭?”荣怡的脸色越发难看。

“那答应……是不答应啊?”青鸾头大彻底蒙了。

“傻子傻子!”荣怡一怒立刻就跳脚,青鸾却只能保持端坐,因为荣怡说过,群臣如何争辩,为君者当如泰山岿然不动,帝王之怒不可轻易展现。

“派宁王与唐国使者同去,来日,可借此打压宁王。”梅钰从门口缓缓进门,他刚刚从中军府衙回来,身披甲胄行了军礼。

青鸾一怔,荣怡的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她赶紧抬起下巴:“梅卿请起。”

梅钰在一旁侍立,荣怡的脸色却缓和了一些:“到底是东侯的公子,果然不凡,这就是有脑子不用和有脑子会用的区别。”

青鸾听得懂,有脑子不用就是说她,她此时已经明白过来,心里除了惊讶以外还有一丝郁闷:你光问答应还是不答应,又没问到底要干什么……

之后几件政务梅钰并未开口,青鸾又挨了一顿骂,荣怡看看滴漏收起公文:“老太太要被气死了,得去休息休息,殿下,老臣告退。”

“荣詹士慢走。”青鸾赶紧恭送,看着荣怡一瘸一拐走出去,才松了一大口气。

“老太太真是有趣。”梅钰笑着开口,青鸾伸手扶着自己戴了半日的面具摇头:“我笨死了,难不成侯爷当年光教我读书了,这些用脑子的事情只教给你了?”

梅钰大笑,起身道:“殿下,今日咱们赶紧回去,下午暂且不习武了,臣下午有约,殿下不如回去看看岳母。”

青鸾站起来伸伸懒腰,一边走一边随口问:“谁约你啊?”

“赵府丞约臣吃酒。”梅钰说完眉头微微锁了一下,青鸾想了一下才想起这位赵府丞是赵婉,心里一动,不动声色:“有什么不妥?”

梅钰却没多想,自顾犹豫:“虽然我与她有些交情,不过说到底如今她是裴家的儿妇,裴秀那个人信不过,我只怕她如今和他们是一伙的,再将她放在詹士府是不是不合适?”

青鸾彻底放了心,略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去试试她不就得了?”

“是。”梅钰依旧在犹豫之中,压根没主意到青鸾面上的情绪变化。

第十五章

梅英躺在廊下,看风吹过竹海,竹涛伴随着飒飒声响,令人心生敬畏。

管家躬身靠近,附耳低语,梅英听完浅浅一笑:“这世上妄自尊大和目光短浅的人有的是,不怕。”

“侯爷,这样怕是不妥,万一他们下毒或者……”管家忧心忡忡。

梅英看到一只雀鸟在竹涛之间翻飞,避开了那些锋利的竹叶和柔韧的竹枝,轻松落在一根纤细的竹枝上,随着风上下摇摆。

“他们以为兵权在手加上老夫如今式微他们就可以玩弄东侯府于股掌之上,那他们就是低估了我梅家百年的基业,让他们来尽管试试,你不必管,让他们放肆尽可,来日,老夫会亲自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刀俎。”梅英笑着,看到管家依旧担忧的神色,无奈摇头:“你呀,跟了老夫一辈子,难道连你也不信老夫?”

“是,属下明白了。”管家无奈离去,满面忧愁仍是没有散去。

梅英看着那只雀鸟,良久忽然叹口气,然后自手边的果盘里拿出一枚葡萄,手指微微一动,雀鸟扑通一声落了下来,一枚葡萄在雀鸟身边咕噜噜滚远。

赵婉把梅钰约在长亭酒肆,梅钰进门的时候看到赵婉着的是官服不由得有些惊讶:“你连衣服都没换就出来喝酒,不怕别人参你行为不端?”

“女官为何要害怕行为不端?”赵婉给了梅钰一个白眼,招呼他落座,梅钰看她神情像是怀着满腔的愤懑,小心问了一句:“怎么,谁惹了榜眼生气?”

赵婉不答,端起酒杯先干为敬,梅钰只能跟上,岂料赵婉一干就是三杯,梅钰惊诧并未跟着,看着赵婉略有些酒意,像是有很多话要抱怨,便安心坐在一边等着听。

果然,赵婉一声重重的叹气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你看,女官的俸禄要照比男官低一个等级,想要升迁还是阻碍重重,女将更不必说,功劳被抢不说,拼死拼活有个军功,想要升官朝中却总有人上书阻拦,说什么不可一味倚重女官,否则阴阳失调天下大乱,简直就是一群斯文败类~!”

梅钰并未开口只是微微点头,如今虽说男女都可以当官,虽说很多事情要仰仗女子,可是无论朝中还是民间,依旧很多人认为理当男尊女卑,甚至有人认为大疫应当女子负责,若不是女子妄图凌驾男人头顶,天神不会震怒降罪人间。

“依我看,男人干脆什么也别干了,专心呆在家里跟女人生孩子才是正理,人越多,越好!”赵婉打了个嗝,梅钰无奈一笑:“你看,我也是男的,你这话……”

“你凭什么比柳伯伦俸禄高?你俩一个左都督一个右都督,人家还是打过好多年仗的老将!”赵婉质问,梅钰也是无奈:“要是让我领兵权,我宁愿跟她换俸禄。”

“什么时候,大荒州有了女皇帝,女人才能扬眉吐气!”赵婉一拍桌子,梅钰的眉毛微微一动,赵婉狡黠的看了梅钰一眼,梅钰猛然起身就要走,却被赵婉一把扯住腰带。

“赵府丞自重。”梅钰脸色已经难看,赵婉急忙压低了声音:“梅兄梅兄,你先听我说,你别把我和那些蝇营狗苟的小人联系在一块,我赵家田家可是没出过奸佞小人。”

梅钰瞪了她一眼,不便伸手去掰她的手指,落座气呼呼的背对着赵婉,赵婉丝毫不敢松手:“梅兄,纸包不住火,这消息是裴秀那里走出来的,但是裴元德说,裴秀却是从宁王那听来的,说东宫,是女宦。”最后一句,赵婉更是将声音压低到几乎没有,梅钰猛然松了一口气,回头怒目:“狗嘴吐不出象牙。”

“吐出来不就出了妖怪?”赵婉嘻嘻一笑,手上丝毫不敢松生怕梅钰一瞬间就挣脱了,一双手勒得生疼:“梅兄,我赵婉是个女人,却也没白读那么多年的圣贤书,今日约你吃酒不是为了试探你,是为了告诉你,裴家与我毫无关系,我也懒得管他们家的乱七八糟,但是万一将来裴家倒霉株连九族,我可是恰巧在内啊,梅兄,赵婉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有心建功立业,匡扶社稷,所以今日得罪梅兄也要说一句。”

赵婉猛然松开手,梅钰起身的瞬间赵婉却跪在了地上:“东宫若有丝毫用得到赵婉的地方,赵婉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梅钰一顿足推门离开,赵婉抬起头来起身,拍一拍身上的尘土,坐在栏杆边看河水,目光沉了下来。

梅英听完梅钰的话,青鸾也微微松口气:“看来他们其实并不知道。”

福康作为陪嫁,只要青鸾不是扮成太子她便一直在青鸾身边,满面焦虑:“我看不一定,以宁王的性格,就算此时没想到,也就快想到了。”

梅英却不慌不忙:“来日东宫总有登基的一日,就算要一直隐瞒下去,也总会有几个近臣知道,知道就知道了,我看,你倒是低估了赵婉。”

梅钰始终觉得不妥:“若是不除了裴家,总是大患。”

“裴秀只是个无耻小人。”梅英笑着,眼睛看向坐在身边的青鸾:“小人是不能惹的,惹了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对裴家,你要小心。这个赵婉是赵承和田恒教导多年,老夫了解他们夫妇俩,赵承为官的时候出名的八面玲珑,是个联络各部协同政务的高手,田恒则是精明机敏,夫妻俩一样的识时务通人情,赵婉不会太差。”

“父亲。”梅钰的手始终攥紧了拳头,梅英微微摇头:“你就不如殿下。”

青鸾尴尬的苦笑,也不知到底自己是好还是不好,在荣怡那里自己就是不用脑子的笨蛋,在梅英这里自己反而是心思沉稳。

“留着他们一条命,还不到时候,至于赵婉,詹士府的确不是合适的地方,但不能放出去太远免得被别人抓走了,让她回翰林院,皇帝最近正在筹建帝陵,殿下去建议让赵婉领工部的职。”梅英搓着手中的一枚珠子,青鸾不解:“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以皇帝的性格,这一次筹建帝陵,一定会让一心参与,他当年谋逆考的就是这个妖僧在肃京为他做内应,工部负责此事的人必定在一心的控制之下,老夫了解这个妖僧,赵婉到了他手里,若有异动,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梅英冷笑说完,青鸾忽然觉得自己脑子果然是不太够用,这么复杂的关系,自己天天看朝廷文书居然一无所知,反而整日躺在床上养病的梅英却一清二楚。

一心。

青鸾信不过那个脸色苍白身形妖娆的男人,皇帝和梅英却如此信任那个男人:“为什么一心不会跟宁王勾结?我听说他和玉璋公主也走得很近,是个左右逢源的人物。”

梅钰微微摇头,福康也微微摇头,梅英一笑:“殿下聪慧,却还是年轻了一些。”

青鸾看看身边人脸上一红,怎么别人全都明白了偏偏自己就是不明白呢?

赵婉坐在一心面前,笑容灿烂:“家母让我给大人带个好。”

一心笑得更加灿烂:“田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了,多谢赵大人,今后要劳烦赵大人帮忙,贫僧先谢过了。”

“哪里哪里,能够在大人身边学习,是下官的荣幸。”

“不敢不敢,赵大人谦虚,贫僧只不过是个侍奉天神的贫贱之人。”

“一心大人提拔,下官感激不尽,家母让下官再三谢过大人,说这事天恩,来日自当报答。”赵婉躬身。

一心连忙搀扶:“不敢不敢,赵大人聪慧,必定万事都能安然脱身,来日必定是股肱之臣。”

二人客套,话里的刺却越来越明显,只是城府都深,绝不肯明说一丝。

“赵某不才,身负光耀门楣绵延子孙的重任,不敢有闪失,全赖大人庇佑。”赵婉低头,一心这一次没有搀扶,而是假作不见低头饮茶:“呵呵,人生运数还要看天神安排,不过到底裴家福泽深厚,能有赵大人这样的儿妇。”

裴元德天寺门外等了许久才看到赵婉出来,迎上去满心的担忧:“怎么会把你调任来这里,这是贬斥还是警告,是不是我父亲犯了错,你说话啊。”

赵婉看看裴元德,脸上早就笑僵硬了,此时懒得再笑:“这里的关系你心里有数,不用多说,我只问你,你父亲那里你能劝得动么?”

裴元德慌了,脸色泛白:“怕是……”

“那就不要劝了,生死有命。”赵婉懒得再听,裴元德却动怒:“这是儿妇该说的话么?”

“他出事要诛的是九族!”赵婉回头瞪了裴元德一眼,看裴元德的表情,心软了下来,只觉得眼前这个久经沙场的男人到底也不过是个不敢违逆父亲的小孩子。

“我母亲说过,如今朝中不稳,一不可近宗室,二不可得罪东侯府,你父亲两件作全了,我没那个本事保住你父亲,只求保得住你家九族。”赵婉说完上马,裴元德仓皇上马,眼睛都直了:“为何不能得罪东侯?”

“皇帝杀梅家的人,是帝王之怒,任谁也不敢埋怨他。你家行伍出身却陷害东侯,莫忘了大渝七成的兵力都曾经是梅家旧部,整个兵部如今尚有八成的官员是东侯旧属,谁惹得起那些将爷?如今皇帝看用你父亲,来日君心变化,树倒猢狲散是什么道理,你不懂么?”赵婉打马,裴元德只觉得自己手脚轻飘飘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急急赶上还要追问,赵婉却已经满心愁绪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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