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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介绍班”可以做之后,两家人又开始各种跑。

韩治军负责去打听怎么在研究所大院儿里搞个办公室,其实他们不授课完全可以不搞教室,但大院儿那儿已经形成了一种氛围,很多工厂企业的领导都会去,他们面向的就是那些工厂领导,一传十十传百对他们有广而告之的好处;再者韩治军也想了退路,万一“介绍班”不成功,他们还能退而求其次在这里办个讨债学习班什么的,忽悠人他还是十分有一套的。

郑爷爷则想办法去搞那些有经验的技术职工的家庭地址,郑平和程宝丽就一起跑那些技术职工的家,有时候甚至等在人工厂门口等着,对于去乡镇工厂甚至小工厂干活儿,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有人听到能多赚钱就很开心表示可以去,有人谨慎怕丢现在的铁饭碗立刻拒绝,也有人表示可以在不影响本职工作的情况下看看,还有人甚至觉得他们两个是夫妻档的骗子。

反而是很多已经退休的技术工人表示很乐意出来,反正他们已经退休了,闲着也是闲着。

名字年龄,家庭地址,会什么技术,空闲时间,最远能跑的地方等等基本情况,郑平都用个专门的皮本子记下来。一统计,其实愿意多赚钱的人还是不少的。

韩治军打听了消息,原来大院儿还是研究所的,要办个大教室要走点必要的流程,他甚至打听到原来大院儿里的那几个“讨债班”都是没证的,但研究所有学习课程,那些讨债班都借了研究所课程学习的名义,上头即便来查,也是研究所担着,而那个研究所的面子据说还挺大。

打听完了消息,韩治军就带着陈灵灵开始跑关系,之所以带着陈灵灵就是因为她在人情世故方面的能力十分彪悍,该送什么该说什么她都门儿清。

当然在郑海洋看来,关键还是这个时候的人比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人要“淳朴”,花花肠子没多少,大部分都是送点小礼就愿意办事儿的,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哪怕是当官儿的都是从贫穷年代过过来的。

手续走得很顺利,韩治军花了点钱弄了个中型会议室,不大,但旁边还有个办公室,里面桌子椅子都齐全,韩治军又花了好些钱办了个座机电话,虽然贵一点但方便需要的人打电话咨询。

接着就是想介绍班的名字,想个有意义又洋气的名字,几人讨论了很久没结果,最后程宝丽道:“就叫‘一洋介绍班’,韩一的一,郑海洋的洋。”

韩治军一拍大腿,“这个名字好,不俗气,就这个名字!”

忙活了一个月,韩治军穿了他最宝贝的一套西装,和郑平一起开始跑工厂,这次再也没有人拦着他们,几乎都见到了厂里的领导,尤其是那些亟待发展的乡镇企业,有些甚至是省城下面一个小镇上的领导在招待他们。

郑平手里的小皮本上详细记载了那些愿意出来提供技术支持的工人的名字和情况,他们跑了相应的工厂,表示可以提供技术支持,而很快就有一家乡镇工厂投来橄榄枝,表示需要合作,他们需要技术,更需要发展。

这个年代做很多事情都是没有规范可言的,很多人合同都不签,口头上一个承诺就作数,韩治军留了心眼儿,还是以个人的名字签署了一份合同,这份合同是“一洋介绍班”的第一份生意合同,白纸黑字写明“一洋”为他们提供技术支持,一周四天,一天六个小时,一周保证提供二十四个小时的技术支持,一个月按照30天算,费用头三个月月付,次月月初结算,三月之后提前支付。

而“一洋”也和相应的两位技术工人签了合同,确定他们的工作时间和酬劳,以及“一洋”的抽成费用,工人的工资由他们负责发放。

从一开始韩治军和郑平就确定不会隐瞒抽成,也明白隐瞒不了,工人在工厂工作,一打听很快就能打听出来,他们公开,就是直白告诉别人他们做的是一种中间人的买卖。

郑奶奶有些忧心问道:“那万一等半年合同时间过去了,工厂不从你这里找人了,他直接找那个工人,你不是抽成拿不到了?”

韩治军笑:“如果能做半年,那‘一洋’能掌握的信息就很多很多了,到时候哪里有技术人才哪里有需求,我们‘一洋’掌握得最多,到时候就不是我们上门找别人了,就是工人和工厂来找我们求介绍拉线。好比城北的人不会知道城南有什么乡镇工厂、又有哪些工厂缺人,那找我们,我们就知道有什么企业适合他。这个本质上就是一种信息壁垒。”

信息壁垒?郑奶奶不懂,只是似懂非懂茫茫然地点点头,但韩治军还有后面半句没讲——我们赚的就是快钱,什么能赚钱做什么,现在政策不稳定,也许半年之后我们赚了点钱改做其他的东西了。

就这样,随着第一笔合同的签署,“一洋介绍班”跨出了第一步,而这第一份合同,他们就抽了一个技术工人一个月六十块,相当于郑平在老家油厂半个月的收入。当然,这笔合同里本身给技术工人的工资就很高,一个月有好几百,比他们在原来厂里拿得多多了。

以前郑平累死累活在一线岗位起早贪黑,一天干十个小时半个月才有六十块,可现在,他坐办公室、接电话、和厂里的领导交流,苦活累活儿不干一个就能有这么多,郑平和程宝丽双双感慨,果然人还是要迈开步子才能追上时代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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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人现在斗志昂扬,每个人每天都是雄赳赳的出门气昂昂的归来,就是大多数时间在家带孩子的陈灵灵每天脸上都乐开了一朵花儿,男人事业重新起步,儿子会爬开始说简单的话,朋友靠谱实诚如同家人,最好的生活不过如此。

程宝丽现在每天骑着自行车去介绍班的办公室里打扫一次卫生,每次擦桌子的时候都会把桌子上的那个花了老大钱办的座机电话小心翼翼捧起来擦一擦,再轻轻放下,活像那是个什么大宝贝。

再看郑平,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黑了也瘦了,可整个人再不是过去那个穿着油厂工作服的技术工人了,他换了一副金丝边眼睛,专门去百货商场买了两套西装几条领带还有皮鞋,走在大马路上一副“小领导”样子,看上去可神气了。

他现在和韩治军轮番坐办公室,一个人出去一个人就留下来,最开始的时候还是要跑工厂的,但同时郑爷爷拿毛笔还专门给他们写了小纸片儿,找那些傍晚在马路牙子上拿个蒲扇乘凉的老头儿老太太贴电线杆子,贴红转墙,一人负责几条马路几个区,帖得少一个晚上两毛钱贴得多一晚上五毛钱,还真有不少老头老太太愿意,反正活儿轻松浆糊也都是韩治军他们提供的,还能赚个好几毛。

具体写了多少份郑爷爷他们没算过,就是不停写不停贴被撕了第二天继续找人贴。

终于在最开始两周的过渡期之后,韩治军又签了两个单子送出去六个技术工人,同时办公室里一直没响过的电话也终于打破了沉寂。

一台电话要四千多块,大院里其他三家讨债班都没有韩治军财大气粗,郑平一开始也不想弄座机电话,但是韩治军十分有远见:“工厂一般都有电话的,一个电话打过来不比跑路方便?一开始多花点钱没什么,以后都会赚回来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电话一个接一个,一开始早上能接三四个,下午也能接七八个电话,后来就越来越多,有时候刚刚搁下话筒,电话铃音又“叮叮叮”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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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洋介绍班”刚有起色这段时间里,郑海洋基本都在家里看着小宝宝,他感觉自己跟个奶爸似的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孩子,其实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多出来转转的,只是他现在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韩一在撞过一次大脑门儿之后并没有老实很多,这孩子在郑海洋看来就好像被某种不知名生物附身了,总是表现出一种超乎一般小孩儿该有的水平,特别容易兴奋,就跟从小患了多动症似的。

因为之前撞过一次床柱子,韩治军就用软布把床腿都给包了起来,郑奶奶又去找了一张大凉席往地上一扑,韩一可以爬动的范围顿时大了一倍多,这下可好了,郑海洋现在每天看韩一绕着垫子爬都要看出蛇精病了。

郑海洋想不通,这孩子的小手小脚到底什么玩意儿做的?他就不累么?

陈灵灵会把玩具铺在席子上让小宝宝玩,韩一在兴奋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开始热衷于把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往嘴巴里面放,幸而他的嘴巴只一点点大,才没有把那些个头明显超标的积木玩具都塞进嘴巴里。

“洋洋,洋洋……”韩一自从开口说话之后,每天喊得最多的就是郑海洋的小名。

而且这孩子还不是随随便便见人就喊,郑海洋曾经坐在一边仔细观察着,每次韩一喊“洋洋”的时候都是朝着自己,就好像知道“洋洋”这两个字是他的名字一样。

小萝卜头一丁丁大,热衷于到处乱爬到处拿着东西往嘴巴里面塞,如果塞不下,一般都会转着朝郑海洋的方向,把东西往他面前一推,喊一声“洋洋”,那样子就好像把自己的东西送给郑海洋一样。

如果郑海洋不拿不动,韩一就会坐在席子上一直盯着他看,看到最后一脸委屈,活像要哭似的;郑海洋拿起来了,小宝宝的黑眼珠子立刻就滴溜溜放光。

郑海洋有时候还会趁着大人不在的短暂时间教小宝宝说话,重生之后这么长时间,郑海洋还真心花了不少时间在小萝卜头身上,韩一就像他的亲弟弟半个儿子,他花了时间花了精力,就像园丁浇灌小树苗似的,耐心又恳切,巴望着十年二十年之后,小树苗能长成一棵主干挺拔、笔直笔直的小白杨。

郑海洋想着想着,脑子里自从冒出了韩一十几年之后的样子,帅、优秀、性格好、家世好、懂礼貌、人缘好……,总之就是个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的好少年,看到自己还会亲切的喊一声“哥”,哥俩就跟亲兄弟似的。

这么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郑海洋现在对自己的人生、对家人的人生、甚至对小宝宝韩一的人生都充满了信心和期待,他知道一切都和原先不一样了,未来这条人生路,只会越走越宽越走越平坦,最后将会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因为身体和年龄的限制,他现在思考的时间非常多,人一游手好闲就容易乱想,一乱想脑洞就会大开,有时候看着小崽子在自己面前晃着个小屁股爬啊爬的,脑洞一开禁不住就想到了二十几年之后的事情。

他想着小东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穿开裆裤他就亲手照顾着,可惜二十几年之后还不是要去谈恋爱娶媳份儿结婚生娃么?

郑海洋这么一想,突然生出一种“为人父为人母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养大最后他却成了别人的男人”的感慨。

这么想想,还真有些小心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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