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知己应该是指小白,而他刚才想拉的应该是小白的衣袖。
士为知己者死,死而悲壮!就像高山与流水,伯牙与子期。
我嘴角一抿,看向小白,说道:“红鸾曾向我提及你。”
“哦……是吗?红鸾一饮酒,话就特别多。”
他笑了下,说道:“如若你觉得闷,我便陪你走一走。”
“你和红鸾认识多久了?”
我边走,边问道。
小白陷入回忆,说道:“三年前,在一个暴风雪的寒夜,我在幽州的洛口谈一桩买卖。路过雪原村时,碰上了他。当时,他的情况不容乐观,受了很严重的伤,全身的鲜血几乎流尽,雪地上纵流一片赤红。他身上的剑伤不但危及性命,还被人下了药,失去了记忆。”
我一时触感良深,怪不得他的姓和名字全是小白取的。原来如此啊。真是一个可怜的人。
这就是为什么他这么孤独,又喜欢饮酒了;失去了记忆,确实只能在酒中求“温暖”了。
“所以,他引你为知己。因为你不但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给予他生命再造的人。”
小白凝视着夜空,说道:“红鸾的个性孤傲不凡,洒脱不羁,喜琴与诗酒。对于他的身世之谜,我也曾经替他寻找亲人,但未果。”
我点了下头,回头瞅了一眼红鸾和莫染,说道:“有机缘的话,定会寻到他的亲人。这都只是时间问题。”
桌上,酒醉的两人,各搂着酒坛子呼呼大睡起来。
“夜深了,早些安寝。”
他说着,从我的头发上取下了一片东西。
夜色下,月光皎朗,映得他修长的手指莹洁冰润。
他把手伸到我眼前,慢慢地摊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片桃花瓣……
这桃花瓣。小样儿呈现着桃心状:粉红,粉红的;鲜嫩,鲜嫩的。
是二月初新开的。
原来,寒冬都快捱过去了,春天的气息已经悄然来临。
“桃花开了。”
他轻轻地说道。
“嗯,被你的阳春白雪催开的。”
他笑了起来,眼睛明亮如水晶,那星眸深处的一泓蓝,犹似银河的星空:“真想把你画下来,永远保存。”
我看着身旁那棵初开的桃花树,说道:“人若桃,花绽美,花谢暮。青春就像一场梦,一切都会变成尘土。”
他却不赞同:“所谓佳人,在水一方。她在作画者的画中会永远鲜活,不管岁月如何变迁,百年千年之后,虽然,作画的人早已耄耋老去……可佳人会永远宛在水中央。”
他送我到鸾车,才说道:“好生休憩,做个好梦。”
“嗯,你也一样。”
粉蕊和雪蕊陪同着我一起上了鸾车。
走进内室里,雪蕊帮我把斗篷解了下来,说道:“小主,国侦那边来消息了。”
我坐在古琴旁,盯着冰蚕的琴弦,回道:“有什么消息?”
“主要是关于青州的。”
我点了点头,她就凑上前,贴在我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琴弦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流溢出银色的光亮来,如星、如淬、亦如深藏的刀尖——闪着凌厉的光芒!
“您也想不到吧。”
我笑了,摇了下头,回道:“如此有势、有财、有权,身份自然不一般。他游历之广,能力的确超过我的想像。”
“身份是青州璐贵妃的表兄,而璐贵妃是幽州王的妹妹。这么有钱,必定是跟皇亲有关了。”
“幽州虽然不主动参与战争,可是资源丰富,财力浑厚,是青州的后防储备。璐贵妃个性好大喜功,贪财如命,却是小白的表妹。怎么看,都有些搭不上边的感觉。”
我用指尖轻抚着琴弦,揉搓着,思绪飘得有些远。
这一下子就横跨了两个州的地界了。小白,你的本事可真大啊!
上有青州,下有幽州,左右逢源,财源广进!
果真是如莫染那个呆、萌、蠢的家伙所说的一样——大树底下好乘凉,不赶紧着剥削你,还真是会过意不去了。
雪蕊转了下眼珠,想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主,听您的意思,好似在替小白公子惋惜与不值。莫非,您对他有意?小主,这几日相处下来,您是不是看上小白公子了?”
“丁……”地一声,我挑了一根琴弦。用余光瞪了雪蕊一眼,说道:“掌嘴!”
啪啪!
她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下,才说道:“属下该死,不该多嘴!”
“明日进青州疆界,小心点行事。退下吧。”
“是。属下明白的。”
四周归于沉静,一片空荡荡,仿佛黑夜已开始侵袭。
无边的夜色,无边的寂寞与孤独。
可是,寂寞与孤独却是不一样的。
孤独是因为只有一个人独坐着凄凉。
而寂寞是因为思念一个人而暗自独泣……
孤独每个人都曾经历过。可是寂寞呢?只有在你爱上一个人之后,寂寞才会如影相随,一生纠缠不清。
我盯着夜明珠,说道:“你虽然如同圆月一般的光亮,可毕竟不是那一轮月亮啊。”
夜明珠,又怎么可能跟月亮做比较呢。
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虽然,天高地阔。各有千秋。各有特色。
却是谁也无法代替谁!
所以,没有人能取代阿诸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在我沦陷在寒冷的黑暗之中,失去希望,永沦地狱的时候,是阿诸帮我解开了绑在眼睛上的黑麻带……
那一刻,天空都亮了,天空都蓝了,雪都融化了……
卧龙之袖,如此的明亮,如此的鲜活,如此的可亲!
我翻开中州、青州和幽州的三块地图,一条条,一块块地寻觅着。阿爹一心想收复中州。
现今,中州的十几座城池已暂时被青州、幽州、漠北三个州派出的兵力占据着。
要想立即收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慢慢来,一步步,一个个击破。
而从青州这块入手是最佳的,因为他们身上有弱点和致命点。
我的眼睛,无意间,扫向吐蕃的地图,李后主已经在青州了——他绝对是个奇才,很有谋略的君主。
阿爹,这么急叫我直接去青州,看来是李后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