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中,江枫睁开了双目,西窗下,一对龙纹宫灯,光亮如同白日,江枫还是感觉到不如现代的亮。大门两侧的墙上还镶嵌着几枚金光辉艳的夜明珠,宫灯用的是上好的塑胶做外层,薄薄的,透明的。
窗外一丝风也无,周围的一切都是静默的,唯有听得见墙角的壶漏声,清脆悦耳。似乎是滴在了心田里。
江枫揉揉惺忪的双目,环顾了四周,自己仍然还在一千二百年前大唐皇太子东宫的书房里,他分不清这一切是梦还是现实。再看看面前,手机、电脑,依然还在书案上摆着,他有些纳闷,难道我刚才做梦回到了未来吗?
江枫的手一动,摸到了衣袖,触到了一个小药瓶,不错,这正是杜永济给我的药,低头又看到胸前别着的勋章,上面刻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科研一级勋章”十三个蝇头小字印入眼帘,这么说不是梦,我真的从这里回到未来,又从未来来到了大唐。
江枫怔怔的坐着,思绪纷繁,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一些场景。手机上,老爸那条十字短消息依然还在。他这才完全相信,庆功会,与爱雪分手,醉卧丰源大酒店,全都是真实的,并不是做梦。
可是自己是怎么样穿越过来的,过程不是很清楚,不觉得累,反而一晃之间,如做一场梦。他慢慢地站起来,走到书房门口,伸手推开大门,想看看什么时辰了,白天还是晚上?忽见郭源正在门外徘徊,一听开门声,拱手道:“拜见太子殿下!”
江枫觉得世事奇妙,本以为不能再见郭源了,谁知此刻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说不出什么滋味。我现在来这里是来做李豫的,这是必须时时刻刻记住的。刘院长说的对,要做李豫该做的事,完全把自己当成李豫,不能老当自己是在冒充,像演戏一样,深入角色。
江枫忽然发现,原来不管自己怎样恋念与上海的双亲,以及那些美丽如神话般的往事,本以为已经结束的历史不管怎样耿耿于怀那失去的爱情,命运还是把我安排到这里,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虽然只想回到那个对自己那样熟悉、亲切的环境里,在和自己极为相似的人群里留下来,才能够安心的生活,安心的爱与被爱,被迫重返这个愚昧、荒凉的古代,一切都是那样的无奈和心酸,要将如何生活?怎样去爱?
他茫然问:“郭源,现在是什么时辰?”
“四更未到。”郭源回答。
“我......这些日子出去过吗?”江枫依然如梦如幻,怔怔地问道。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
“殿下怎么了?”郭源吃惊的望着他“殿下去洛阳寻找沈妃娘娘三个多月,昨天下午才回来,怎么自己忘了?”
江枫心想,北京三天半,可不在古代三个多月吗?他猛然间想起李永佳,迫不及待地说:“天亮之后,陪我去顺仪公主府!”
“太子殿下今早应该上朝。”
“刚刚回来就要上朝吗?”江枫又说不出的烦躁,未来的自由快乐已经使他厌烦了古代的虚礼琐碎。
“太子殿下多月不在长安,今日应该向皇上报道,不然皇上会不高兴的。”
江枫轻轻叹气,又要过这种无聊的日子了。
又回到了曾经熟悉了的皇宫,他感到今日的朝堂有些不一样,大臣们个个一脸肃穆,面上含着沉重和苍凉,他在努力的让自己重新适应古代的礼仪,他是皇太子,在朝上的位置居于武将之首。皇上驾到之后,他随同群臣参拜圣驾。
江枫的神情恍惚,动作机械,迷迷蒙蒙,短短几天,古今交替,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两个世界的人和事物。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肃宗皇帝扫扫他,问:“豫儿,你去了洛阳三个月,有没有沈珍珠的消息?”
“我......”他刚答一个字,就发觉不对,古人是不能对皇帝‘你,我’称呼的。“回父皇,儿臣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唔?!”肃宗愣了一下,豫儿有些神不守舍,他应该知道才对,可他为何会没有消息?“豫儿,你没有去洛阳?”
江枫急忙打起精神,改口说:“是的,儿臣去定州看望师父了。”他听出皇上已经怀疑自己没有去过洛阳
,若再坚持说自己去找珍珠,必难圆谎。
肃宗深吸口气,语气低缓:“朕不得不告诉你,珍珠贤媳已经被安庆绪杀害了。”
这句话使江枫完全回到了当初在这里的感觉,惊得他险些狂跳起来:“父皇,这,这是真的吗?”
肃宗点头未语。
左手的张九龄道:“太子殿下,据探马报告,安庆绪弑父自立后,派人闯到田承嗣家,杀害了沈妃娘娘,殿下千万要节哀啊!”
江枫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像要炸了一般,疼痛如绞。如果我不回未来,真的去了洛阳,就可能救回珍珠,他面色发白,心跳加快,若不是在大殿之上,早就忍不住痛哭出声了。
“豫儿!”肃宗唤道“朕知道你和皇媳感情很好,朕今日即颁诏书,正式册立沈珍珠为太子妃,等将来完全证实她不在了,再予以谥号。”
江枫含泪木木地跪在殿前,哽咽着说:“儿臣替珍珠,叩谢父皇圣恩!”
“今日朕本想让你与群臣共议洛阳战事,看你心情甚差,改日再议,好了,朕不强迫你等散朝,先回宫去吧!”
“儿臣告退!”江枫拱手说完,转身掩面而去,他一口气狂奔出了皇宫,伏在一棵大树上,悔恨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倾泻而出,痛声悲泣。
李义山、郭源忙跑过来问:“殿下,出了什么事?”
江枫泣道:“珍珠死了,珍珠她被安庆绪害死了。是我对不起她呀!”
郭源他们早就知道此事,郭源还奇怪从昨天下午太子回宫到现在,没见他有任何反应。当时还想,到底是皇子,夫妻情分如此淡薄,妻子惨死,却赚不到夫君的一滴泪水,原来太子他尚不知晓。郭源长吁口气,说实话,如果李豫真的对沈珍珠得死无动于衷,就再也不想为他出力了。现在看到他这样悲痛,反倒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了。只是默默地守着他,等他哭够了,嗓子嘶哑了。才上马回宫,一路上,江枫悲悲切切,痛不欲生,任马儿驰骋。好几次都差一点掉落下来。雪青很通人性,回过头来对着他轻嘶着,不停地摇晃着尾巴。
江枫浑身酥软的仰躺在床上,又悔又恨,我一次又一次的错过救她的机会,使她英年早逝,我如何对得起她呀?
他在寝宫里躺了两天两夜,不吃也不喝,宫女、太监只要送进膳食,就被他轰出来,把饭菜泼洒一地。短短几天,江枫明显的消瘦下去,眼圈红肿,头疼欲裂。有时候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像个死人。回想起珍珠对自己的那份关怀、依恋、以及她生死相依的决心,真是愈想愈痛,捶胸顿足。恨不得自己也死去陪她。
第三天深夜,江枫忽然被一阵轻响惊起,跃下床来,射出了房顶,刚一站稳,他只觉得头重脚轻,可能是三天没有吃东西的缘故吧!他在这时看到了一条人影一闪即逝,忙定定神追了过去。
月色冷淡如寒霜,只留下隐约迷蒙的轮廓,一阵清风徐起,花朵叶子簌簌如雪,花瓣一片一片沾在衣袖上,渐渐凝聚了嫣红,微风拂起他的黑发,披散于前额上,像纷飞在花间的柳丝,枝枝都好像含情脉脉,更像沈珍珠柔美的眼眸,刺得他的心更是痛不能忍。
江枫来到东宫最后院,这儿是东宫的牢房。除了一群守卫大牢的侍卫,平日几乎没有人来。他借着月色,猛然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离他三丈远处,从身形上看,好像是珍珠。他定定神,又看了一眼,不错,是珍珠。
“你,是珍珠?”江枫试探着问了一句。
“王爷还没有把珍珠忘记吗?”白衣女子的声音飘渺虚幻,时断时续。“臣妾死得好冤枉啊!”
江枫是二十一世纪新青年,不信鬼神,然而他充满着对沈珍珠的愧疚之情,此时,脑子有些不清醒了,看到眼前白影晃动,虚无恍惚,迷蒙中以为沈珍珠的灵魂出现,急忙跪下叩头:“珍珠,我对不起你,是我当时没有坚持回府带你同行。可是,太上皇命萧畦去过王府,没有找到你。珍珠,是我害死了你,这次我应该赶去洛阳救你,可我竟然回了家,错过了救你的时机。珍珠,你恨我吧!怨我吧!”
黑夜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你爱过我吗?我已经死了,你要说实话,不要再骗我!”
“珍珠,我爱你,海誓山盟的选择,我永远不会忘,你是李豫生生世世无悔的期待。只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将终身遗憾啊!”江枫这时更像是一个演员,演绎着李豫的爱情故事。有时候他发觉自己很可能会融入戏中,弄假成真,只有在想到李永佳的时候,才会回复到自己。
“可是王爷,从前你对我那么冷淡,让臣妾觉得你好像是在安慰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还没有死,你会怎样对我?”白衣女子又轻声问。
江枫急忙回答:“我会与你长相厮守,永相伴,偕老百年,我将用我的一生来弥补曾经给你的伤害。我多么希望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把我心爱的珍珠还给我。”
白衣女子似乎被感动了,用衣袖拭拭眼晴,一转眼就消失了。江枫许久得不到回音,抬头一看,夜黑风高,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他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梦到珍珠了。其实他对珍珠并不爱,是责任而已,为了让亡魂得到一丝安慰,才违心的承认自己爱他。
这几天,江枫一直萎靡不振,终日闭门不出,连武功都放下了。他对沈珍珠一直以来都抱着深深地愧疚之情,这不是爱,是永生难以弥补的亏欠。这些日子,他把想见佳佳的激情都冷却了。他满心满脑都是沈珍珠的倩影,更是没有再上过朝,他顾不上皇帝不悦,大臣们不满了。
时近深秋,凉爽的阳光洒向大地,照在身上,感到舒适温和。与北京的炎热相比,真是太酷了。他的心情略微宽解,准备去看看佳佳。忽报皇上口谕,宣太子即刻入宫。
佳佳为何不来看我?她明知我已经回来。对了,可能是因为沈珍珠的死讯,使她不便来打扰吧!
肃宗皇帝做了一个令江枫难以接受的决定,要把工部尚书崔礼之女崔芙蓉嫁入东宫为妃。“父皇,崔芙蓉当年就想嫁入王府,儿臣不喜欢她。”江枫一口拒绝。
“你喜欢沈珍珠,可她已经不在了,你想把那么大的东宫留给自己一人居住吗?”肃宗冷斥道:“你都多大了?尚无一男半女,如何让大唐社稷后继有人?你愿意罢,不愿意也好,朕不但要为你娶崔氏,还会再娶许多名门闺秀。”
“父皇!”江枫急道:“儿臣的终身大事就让儿臣自己做主吧!我讨厌崔家人,我是不会娶她的。”
肃宗火气很大:“你要公然对抗朕的旨意,忤逆于朕?”
“父皇!”江枫忙跪下拱手说:“儿臣只想请父皇尊重儿臣的感受。”
“李豫!事关皇家子嗣,朕不能依你!”肃宗继续说:“皇太子的嫔妃法定人数为十五人,后宫还备有宫苑安置临时幸御的宫嫔,你现在只有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妃。你想让朕至死也看不到你为朕诞下的皇孙吗?”
江枫无语,皇帝把这么大的罪名压之于身,他还有何话可说?古人崇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朕已经很体谅你了,崔氏嫁入东宫,只为侧妃,没有妨碍你的珍珠。如果这样的安排你也要反对,朕就怀疑你心里是否有朕这个君父存在?”肃宗冷然说:“朕可以告诉你,你的母亲、张皇后,余贤妃以及一大群嫔妃,他们都不是朕想要的,为什么她们而今都成了皇后与诸妃?那是太上皇为朕娶得。难道今天朕为你纳妃,你就可以抗旨吗?”
江枫越发烦闷,这三年,从没有人提过要给他纳妃,为什么现在突然提起来了?一定是崔家父女在作怪。
“父皇,儿臣不敢抗旨,但却不能娶崔氏,她是杨国忠的外甥女,父皇知道儿臣向来反感杨家。”江枫情急之下,突然想起这个理由。
“崔礼虽为韩国夫人的丈夫,可是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帮着朕,朕能对杨家的事情预先知晓,都是他在提供消息。你以为朕如何会对杨国忠的孙子冒充皇子之事那般清楚?为何?”
“父皇定是在贵妃宫中安插内线!”
“朕安排的不过一两个宫女,能知晓杨家内部机密么?是崔礼密报。崔礼不接受任何赏赐,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女儿崔芙蓉嫁给皇太子为妃。”李亨接着说,“为了安抚大臣,使他们更加忠诚,你一定要娶崔氏。”
江枫心想:皇家对血脉骨肉这么重视,那为什么我一再否认自己是李豫,他们都不肯相信?难道这真是宿命?
“你在想什么?”肃宗问:“身为一国储君,凡事要以大局为重,不要只是儿女情长。”
江枫驳斥道:“父皇把儿臣的幸福当做交易,因此笼络崔礼,恕儿臣斗胆,崔礼身为杨家的女婿,一方面借助杨家权势升官发财,一方面又出卖杨家,父皇,如此阴险卑劣的小人,您能信任他吗?”
“正因为不完全可信,朕才接受他要女儿嫁入东宫的要求,这样一来,崔礼就不会对你有任何不利之举。豫儿,朕是为了你好!”
“父皇,儿臣求您收回成命,儿臣不想与崔家人为伍。”
肃宗怒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由不得你,你去吧!朕自有安排!”
江枫心里气恼,古代的家长太专横了,逼着儿女去嫁(娶)不喜欢的人。尤其是皇室,现在自己面对的即是君,又是父,他能怎样?
他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的出了宫,真恨不得马上返回未来,省的受压制。我是来重演历史的,不能走啊!谁知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难过事?
李倓还在几丈远外就跳下马,跪在尘埃:“臣弟参见太子皇兄!”看得出,李倓非常兴奋,笑容满面。
“三弟,你我兄弟之间,何必拘礼?岂不显得生分了?”江枫几步跑过去扶他。
李倓笑盈盈的说,“你我既是兄弟,更是君臣。自要国礼在先,后续手足之情了。”
江枫问:“半个月了,你怎么不去找我?”
李倓含蓄地说:“我的忧虑已经过去,从今以后,我们是永远的兄弟了,相知相惜来日方长,不急在一两日。”
江枫觉得他的话很古怪,又找不到怪在哪里?满脑子的忧愁挥之不去,神色转的暗淡。
李倓问:“大哥可是为皇嫂伤神?”
“珍珠不幸早去,确实使我最伤悲,可是父皇要我娶崔氏更让我愤懑!”江枫黯然神伤,“贵为皇太子又如何?不如百姓自由,自己的幸福都要掌握在皇上手里。”
李倓叹道,“有时候皇帝都不能为自己的幸福做主,身为皇室子孙,大哥,你千万不要违拗父皇,要欣然接受赐婚。”
“我就是难以接受,为什么硬要把毫无感情的两个人凑到一块?那是彼此终生都痛苦的事啊!”
李倓又道:“皇兄,你算是幸运的。当年你能娶到自己深爱的珍珠皇嫂,而且,父皇仍然尊重你,如果皇嫂能够活着回宫,仍为你的原配太子妃。有多少皇室儿孙能有你这般殊遇?因为你有盖世功勋,收复长安、迎两宫圣驾还朝。不过父皇的忍耐是有限的,皇兄若一味违逆父皇心意,将对你大为不利。”
江枫鄙夷的语气:“顶多我不当这个太子,我才不稀罕呢!”
“皇兄,你已经骑虎难下了,纵观古今,皇太子一旦被废黜,为了永绝后患,都会被赐死!”李倓面色凝重:“皇兄看淡生死名利,难道能看着四弟那样胸无大志,为人阴辣,荒唐得人取而代之?”
“没有我,还有你和二弟,怎么也轮不到李泌。”江枫轻蔑的说。
“大哥,没有了你,我们几兄弟谁又能与张皇后抗衡?大唐的江山必落李泌之手。”李倓叹息“大哥一定要听从父皇安排,为了大唐的社稷,牺牲个人利益吧!”李倓忽然双目直视江枫,一字一句的说:“我知道,大哥你已经是委屈自己了,你抛开所有杂念,身处这个位置,那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大哥,你是我李倓永生都爱戴、感激的人。”
江枫低叹一声,他不明白李倓的话中之意,但是他深知,自己的却不在乎江山大业。可是我被迫重返大唐,就是为了重演历史,我一定要设法保住李豫的皇储之位,不能改变历史,委屈一点与当年红军长征抛头颅洒热血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他现在才深有体会,刘爱雪为何要和我分手,因为爱雪清楚。我做了李豫,怎么也不可能在唐朝孑然一身二十几年后,再了无牵挂的回到未来,一定会有许多女人在身边。我怎么可以要求她接受我在与诸多女人男欢女爱再属于她?试问,天地之间有几个女人能忍受这样的事?尤其是真正爱着的男人,更是有着强烈的独占感。
江枫曾经是那样的怨恨刘爱雪,怨她不顾自己的感受,绝然分手。此时他理解了她,不再怨她了。我而今就深陷于皇室纠葛之中,再也拔不出来了。这才刚刚开始,这二十多年还不知有多少伤心与痛苦,不愿做又不得不做的事。
李倓见他长久不语,凝目说:“皇兄,你长年在外学艺,想听听我的故事吗?也是与爱有关的故事?”
“你说!”
“我曾经有过一次真爱,此生也只有那么一次。八年前,太皇为我定了现在的王妃娄氏,我十分不愿意。有一天骑马到城外打猎散心,弓箭射出后,没有射中猎物,却误伤了一位少女。
“我急忙下马去扶她,好在伤不重,给她包扎了伤口。当我第一眼触到她的姿容时,竟然心跳加快,面色绯红,我知道自己的爱来到了。她叫王郊,父亲是落第秀才,一家人以种地为生。
“回来以后,我一次又一次的恳求父皇和皇爷爷,我要娶王郊为建宁王妃。王郊虽为布衣女子,却是气质高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完全有做王妃的资格。然而,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为了能与心上人长相守,我竟然动了与王郊私奔之念。但是王郊说,无媒苟合,乃是违背妇道之举,她要我的家人真正接受她。我始终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多少次,我只身去她家里,劝她、求她与我逃离长安,隐居世外。
“此事被人奏报了皇爷爷,皇爷爷痛斥父皇,父皇一怒之下,派人软禁我在王府,并派人到了王郊家里,以勾引皇孙,不守妇道的罪名,杀了王郊,可怜一个绝代佳人,为了爱香消玉殒。至死也不知道她所爱的人是谁?她何曾勾引过我?”
李倓洁白、英俊的面目满含凄呛:“我悲痛万端,感到生命已经枯死,三次欲自尽殉情,都被守在身边的人救下。他们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使我欲死不能,痛不欲生啊!”李倓声音抖颤,可见这八年来,他心中时时背负着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债。这是他藏于内心深处从不愿翻出的伤疤。
江枫插口问:“三弟的婚姻没有利害冲突,太皇和皇上为何不肯成全呢?”
“皇家律法规定,皇室子孙不得与平*姻!”李倓双目显得空洞酸涩。
“这是什么臭规矩?”江枫怒道,“平民子女与皇家联姻就不再是平民了,为了这个所谓的尊严拆散了一对真爱鸳鸯,太不人道了!”
江枫心里突然间无限凄凉,三弟为了让我面对现实,居然把他最不愿提及的痛心事揭开。古代的人没有真正的快乐可言啦!李倓真是个多情、重情的人。他的心灵晶莹剔透,不含任何污劣。
李倓接着又说:“到了成婚之日,我是被捆绑着拜堂的。因为我宁死也不肯娶他人。那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只有死才可以达到与王郊在一起的心愿。可我如何反抗,最终也被强行送进了洞房。
“皇兄,这段血淋淋的爱情悲剧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皇家儿女是不该拥有真爱的,我们能做的只有顺从,无条件的接受父皇给你做出的任何决定。你只是讨厌崔芙蓉,并没有难以忘却的真爱,会比我好受得多。”
江枫暗道:我有自己的所爱,并且这份爱愈加强烈,可我不但不能去争取,去轰轰烈烈的爱,就连表白出来都不可以。因为我爱的是如今名分上的亲妹妹,注定这份爱会更加艰难,更加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