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当空百花闭,楠楠清风随月袭。
残翎断戟尽遍地,烽火如蓝竟夺敌。
若花灯初上是一场美景,那么此时的白城便是一曲千古悲歌。
洁白色的明月就如一弯月牙儿,高高的挂在那布满星辰的夜空上,它好像在给这片充满杀戮的土地带来了些许的安详,微凉的月光照在凰甲军那有些破旧的军营之上,今夜格外的安静,祥和。
一名身材看似有些臃肿,全身自然散发着贵气的少妇坐在案台前,手中拿着一张写满苍蝇小字的小纸条,一对柳叶眉微微轻皱,不久时移开了看着纸条的美目,抬起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司马少天,按了按疲倦的太阳穴,平淡的开口道:“军师,这是天殇国飞鸽传来的信,你看看本宫该如何?”
“哦?”
司马少天走到案台前,拿起许梦暖刚刚放下的纸条双目一扫,也不知他是否看清楚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扯动了嘴角,薄厚适中的嘴唇发出淡淡的笑语:“看来这天殇国的口气倒是不小啊,枭国为主,天殇为辅,看似是枭国占了上风,却实际是为它天殇损兵折将啊。”
“那依军师之见?”许梦暖也是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方才愁眉不展,却不知该如何应对,若是不答应只怕不是夜神国的对手,枭国危在旦夕,若是答应了,又是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得不偿失。
“呵呵,当然是答应,他想让我军来做这个先锋,我们难道不会过河拆桥么。”司马少天如同一只老狐狸,哪张刚毅的脸颊尽显奸笑,好似看到了美食一般。
“那军师可有良策啊,若近期不攻下这白城,只怕……”许梦暖心中一惊,暗道好计,只是话语一转立即又回到了白城身上。
“今夜过后便知胜负了。”司马少天抬头看着军营上的露天顶映照进来的月光,神秘笑道。
“今夜……”许梦暖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了白城传来的厮杀声与惨叫,双目神色一变,向司马少天问道:“军师,你何时下了夜袭之命?”
“娘娘,此事属下并未来得及禀报,事后甘愿自领军法,不提前禀报娘娘,也是怕娘娘会动了侧影之心啊。”司马少天单膝跪在许梦暖面前,沉声说道。
许梦暖心中明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脚步快速的走到帅营外看向白城,只见整个白城就如一个火焰城池,连天的大火焚之不尽可燎原。
“哎。”
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她心中的确动了侧影之心,她恨夜神国之人,但心中同样觉得天下百姓是无辜的,战争本就是天下百姓劫难,自己不该在给他们带来苦难了,这也是帝寒不许白屠随意屠杀的原因。
半壁城池半壁火,一面为因一面果。
一场乱世谁辅佐,悲苦又是谁人者。
……
次日,辰时。
清露茫茫沾血花,烽火方熄未歇马。
昨夜滚烟似红霞,燃了多少情人家。
清晨的露水柔情的为那沾了碧血的青草擦拭着它较弱的身子,像是在安慰它,又像是可怜,也许这世间万物皆有灵,也不忍的心痛了昨夜白城死亡的十余万平民吧。
踏踏踏……
一阵马蹄之声从远处高昂的传来,听那清晰的马蹄声带着喜悦急切之意,便知道一定是打了胜仗归来,不出所料,一支血红之师雷厉风行般的驾马而归,除了凰甲军外还有谁人。
原本便是血红铠甲,经过一天一夜的厮杀满身又是染了血气,就如一只猛兽般仰天咆哮发出战胜的喜悦,回到自己的领地。
吁!
白屠为首一众凰甲军与枭国将士纷纷下马:“参见娘娘。”
“哼,所有将士回营收拾行礼,午时行军前往白城,副将白屠,军师司马少天随本宫来帅营商讨战事。”许梦暖神色冰冷,单手附后,另一只手抚摸着小肚,看了一眼刚从军营出来的司马少天,便开始兴师问罪了。
许梦暖迈着莲步坐到主座之上,冷目如剑一双凤眼看不出任何异色尽是寒芒,冰冷道:“昨夜之事谁能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司马少天心中暗叹,昨夜便在奇怪为何许梦暖问都不问便回到帅营了,原来是打算秋后算账啊。
“娘娘,此事乃是司马少天一人之罪,白将军也是奉命行事,请娘娘定罪。”司马少天虽然不知道许梦暖会如何处置自己,但绝对不会杀了自己,哪怕是军法处置也就一百大板皮肉之苦罢了。
“娘娘,此事不怪军师,白屠身为副将应当以身作则,却犯如此之错,属不应该,请娘娘责罚。”白屠目露异色的看了一眼司马少天,急忙下跪向许梦暖请罪。
“呵呵,好啊,法不责众。”许梦暖怒极反笑。
“白屠身为副将公然违抗军法,理当军法处死,但念其历年为枭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将功抵过,暂切记下。司马少天身为军师确怂恿大将,免去军职降为文职随从,罚二十大板。”
“末将领命。”二人对于这处罚倒也没放在心上,二十大板对他来说只是尔尔,他们也知许梦暖身为三军元帅的难处,必定要赏罚分明,若这次不处罚自己二人便会失了威严。
午时,凰甲军一行匆忙的收拾了行礼来到白城外,许梦暖抬头看着城门上那沾满了鲜血铁笔银钩的两个大字,心中却不知是那般滋味。
经过白城百姓时,每人看到自己时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慌张,原本就破旧的白城经过昨夜铁与火的侵袭变得是那般的不堪。
“寒哥哥,如果是你,你又会如何去做呢?”许梦暖安顿了凰甲军之后,便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雁塔之上,这一路看到的比坐在马车之上看的更加清晰,妻离子散,民不聊生。
背对白城望着帝寒堕落的山崖,口中轻声的询问,她最初只想为了帝寒报仇雪恨,却不知这民间之苦竟已如此,直至方才看到城民眼中的恐惧、害怕之时才明白,也许战争与在师傅口中听闻的更加残酷。
……
残翎破了雁塔,飞箭惊起血花
一场乱战厮杀,多少人儿没了家
铁马铮铮怒踏,狼烟滚滚黄沙
刀光剑影肃飒,恍惚之间无话
刀光抹起血花,溅了一袭白纱
多少白发送黑发,残魂难还家
多少离人泪水,竟是生死已差
一场乱世争华,海角不见天涯
断刀插入裂甲,惊鸿染亮红霞
残翎破了雁塔,飞箭惊起血花
横戟断了飞沙,让人空余后怕
那一场厮杀,竟是燎原意马
热血随空飘洒,乱世何来怕
仰天狂笑的话,乱世何来怕
……
一阵悲伤又带着高昂的萧声从不知的角落缓缓传来,伴随而来的是一道面带紫金面具,身着一袭白色刺花秀百兽礼拜的蚕丝绸缎袍的男子,龙行虎步的向着许梦暖走来,口中柔情似水般的声音道:“琴音,你怎么来到了这白城?”
“师傅。”许梦暖像是看到依靠般,毫不犹豫的跑了过去抱着龙宇,大声哭了起来。
龙宇双手有些僵硬的抱着许梦暖,这些年来许梦暖还是第一次主动抱着他,原本他眼中还带着的一丝责怪,再这一刻起也消失的烟消云散,他明白虽然许梦暖从小见惯了生死,但这残忍的战争却是第一次经历,她身上扛着的责任太多了。
“师傅,您怎么来白城了,还有刚刚那个曲子是您写的吗?”许梦暖在他怀中哭了好一会,慢慢心中的委屈发泄完了,红着脸,泪痕未干的离开了龙宇的怀中。
“此曲并非我所作,而是枭国之主你的夫君帝寒当年在攻下白城时所写,我来白城只是路过罢了,反而是你,现在你已身怀龙子不在枭天城,怎么跑来白城这兵家必争之地了。”龙宇恢复了以往的风轻云淡,带着责怪的话语却尽是疼爱之意。
“寒哥哥,掉落山崖生死未知,我身为枭国皇后自是要守护枭国土地,不让他人蚕食。”许梦暖看着风轻云淡的龙宇,眼神带着恐慌,语气决定的说道,心中害怕龙宇强行把自己带回苍茫山去。
龙宇看了许梦暖一眼,过了良久,语气一改以往的风清云淡变得凌厉道:“琴音,你意已决,方才又为何心神不宁呢,你若真的想守护枭国,现在所面对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你还愿意吗?”
“师傅,这是寒哥哥用生命守护的地方,哪怕我死亦无悔。”许梦暖笑鬓如花,给这破旧的雁塔带来了一丝绝美之意,她并未说自己是否愿意,因为这里是帝寒守护的地方就够了。
“好,那为师走了。”龙宇说完转身一个瞬间便不知去向了。
师傅,也许你是为我好,但我却不能离开,我不能让寒哥哥失望。
许梦暖站在原地,目送着龙宇离开,一人独自站在城墙直到旁晚,方才转身离去。
乱世多情自悲苦,一生只为一人舞。
半诉惆怅远相望,师徒之称终殊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