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呢?”慕容睿临哽咽着声音问跪在地面的顾景善。
顾景善闷闷地回道:“回圣上,孩子已成碎末,不能看了……”
碎末?碎末?慕容睿临的神色竟显得有些呆滞,嘴里喃喃自语,最后脚步一个不稳,直接跌坐在床榻前,已是泪流满面,胸口的剧痛让他喘息都极其困难,仿佛置身在一个没有空气的罐子里。
“圣上,草民要先去营帐拿些重要的药材。”顾景善恭敬地说着。
慕容睿临像是呆住一般,连头都未回,更别说是回应他,顾景善见状,立刻背起大大的药箱,匆匆忙忙地出了帐子。
帐外的人皆跪着,没有人敢起来,也无人敢进帐子,从帐帘内传来的浓浓血腥味,让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个人都在惧怕大火会烧到他们的身上。
正在此时,床榻上的人眼皮子动了动,手掌轻轻抚上了慕容睿临的肩膀。
慕容睿临的身子像触电般站起,来不及擦干泪痕,笑着对墨璃尘道:“阿璃,你好好休息着,孩子被奶娘抱走了……”
她的孩子……她把孩子生下来了?
墨璃尘的欢喜地竟哽咽了声音问道:“孩子……他没事吧?”
“孩子安好,就是太小了。”慕容睿临拭去她刚刚滚落在眼角的泪水,柔声道:“你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就能见到孩子了,我在这里陪你。”
“嗯。”墨璃尘乖乖得点了点头,在慕容睿临轻轻为她捏好被角后就再次昏睡了过去。
慕容睿临见她睡了过去,拖着千金重的脚步,拉开了帐子,面对着依旧跪倒在地的众人,他沉着嗓子,一字一顿道:“皇后为朕产下一女,现已母女平安,无论你们之中的谁,对外散布不利于皇后的谣言。朕定会将你们的九族杀得……一.个.都.不.剩。”
他的声音虽轻,但击打在他们心尖却是百斤重,无一人敢抬头,更无人敢发出一个声音。
另一厢,顾景善回到了帐子,赶紧打开药箱,方才虽然留了一条缝隙,但这孩子脸依旧有些泛青,有些微微抽搐。
他立刻从床上拿出一条早已准备好的棉毯将他裹住,又取出随身的银针,刺在其周身大穴上,压住孩子体内肆意的毒性。
针扎下后,孩子的抽搐渐渐停了下来,但顾景善脸上的凝重之色,却丝毫未褪去,他顾不得额头正在冒着冷汗,又快速拿出一个密封好的罐子,这里装的是方才命下人熬的药,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这汤药不是给他们的皇后娘娘喝的,而是给这孩子喝的。
蜡烛的火苗在随风飘动,像是随时熄灭一样,顾景善心焦万分,用一根极细的调羹喂进孩子的嘴边,轻声道:“快将这药喝下去,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怀中的孩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啼哭声,小脸皱成了一团,小嘴一撇,舌头舔起棉被。
顾景善见状,心头变得异常软绵,用勺尖抵在孩子的唇边,然后控制着手中的力道倾了少许,让药汁通过勺尖流了进去,可孩子小脸越皱越紧,又啼哭了一声。
顾景善眉头抽了抽,又将一勺喂到孩子的嘴里,柔声哄道:“乖,快将药喝下去,叔叔带你去见爹爹。”
孩子居然像是听得懂似的,努力地张开了嘴,粉色的小舌头伸了出来,发出稚嫩的声音。
终于将罐子里的药喝了下去,可正当他想松口气之时,帐子突然被动了一下,顾景善立刻抱紧孩子退了一步,谨慎得问道:“谁?”
来者不出声,顾景善已将毒粉捏在手心里,这孩子,他一定要带到燕追云身边!这孩子是他的!
帐子被挑开,原来是金产婆,金产婆一见顾景善便急切道:“顾大夫,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快把孩子交给我,顾小姐在外面候着呢。”
顾景善的神色稍有放松,低声道:“谢谢你,为我冒这次险。”
金产婆从顾景善手中接过孩子,回道:“顾大夫言重了,若不是你,我的孙儿早死了!你应该还记得八年前的那夜,大雪风飞,我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四处求医,只有你肯收留我,并且分文未取。”
顾景善紧握住金产婆的手腕,低声道:“这些往事不要再提了,现在你赶紧抱好孩子出去见我妹妹,我放才在药里加了昏睡的药,孩子马上就会睡着的。”
金产婆轻声一应,将孩子放在了一个大包裹里,大包裹里都是准备好的棉絮,孩子很小,在大包裹里一放,整个小身子就埋了进去,只露出一个粉嫩嫩的小鼻子,小嘴一撇一撇,似乎表示着不满。
顾景善看着金产婆出帐子的身影,心里默念道:“追云,我总算给你出了口恶气!你放心,你想要的女人,我一定给你弄到手。”
夜幕已降临,金产婆就以“污秽”的东西不能留在军营为由,避开了侍卫的阻拦,踏着匆匆的脚步走出了帐外。
此刻正是秋虫嘶鸣,地上的土有些泥泞,金产婆快速走进一个小林子,低沉着嗓子唤道:“顾小姐?顾小姐?”
很快,从林子里冒出一个身材娇小,脸蛋清秀的女子,一见金产婆立刻上前问道:“孩子呢?”
金产婆急忙将大包裹递给了顾凝丹,面带忧色地道:“顾大夫说孩子已喝了药,但她还没喝奶,赶紧带他回去喝奶。否则这孩子就要撑不住了,我得快点回营子,否则惹人怀疑了。”
顾凝丹接过大包裹,往里面一瞧,果然有一个小猫大小的孩子虽然小脸还皱巴巴的,但他的五官却是极其端正,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特别那张粉嫩的小嘴,即便睡着了,还砸吧砸吧,可爱至极。顾凝丹立刻就喜爱的紧,连忙问道:“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金产婆愣了愣,左脸颊一抽,尴尬地回道:“那时候太紧张了,没来得及看。”
顾凝丹也不多问,直接对金产婆谢了谢,接着就紧紧裹着孩子跳上了一辆隐在林子里的马车。马车里坐着一个体形微胖的中年妇人,接过孩子后立刻就给他喂奶。
这一切都早已准备好,在得知墨璃尘腹痛的那一刻,顾景善就已飞鸽传书给了暂住在不远处的顾凝丹。
马车最后到停在了一家茅草屋前,顾凝丹抱着孩子进了屋子,屋子的温度很暖和,因为生了炭火。
孩子在此刻也苏醒了,喝足奶也没有再啼哭,乌黑的小眼珠子骨溜溜地打着转,粉丝的小舌头时不时伸出来。
顾凝丹也不耽搁,将孩子从包裹里抱出来,仔细一瞧,原来是个男孩,接着给他裹上一条小棉被,轻轻放在了床榻。最后,又将包裹里的棉絮全部抽出来,果然,下面有很多草药还有一张单子。
顾凝丹看着手中的单子,对身边的奶娘道:“这孩子就先交给你了,他若是饿了,你就给他喝奶。我要去山上采药,还缺一味药很难买到。明早就回来!”
这奶娘姓唐,也是受恩于顾景善,见顾凝丹孤身一人上山,便劝阻道:“顾姑娘,这么夜了,你上山很危险的,明日一早再去吧。”
顾凝丹直接回绝“不行,这孩子等不得,我不能让这孩子有一点事!”
奶娘见顾凝丹去意已绝,也不多说,只说了一句:“你可要小心啊!”
顾凝丹点点头,披上一件外衣便出了门,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让这孩子活下去!
两日后的清晨,墨璃尘在一声孩子的啼哭声中醒来,她一偏头就看到一个粉粉嫩嫩的孩子躺在她的枕边,慕容睿临则趴在桌上睡着了。
“睿临……”墨璃尘轻声一唤,他就如以往一样豁地清醒,转头问道:“醒了?”
墨璃尘一见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简直有些不相信她的眼睛:“睿……临,你的头……头发?”
“我的头发?怎么了?”慕容睿临面露好奇之色,笑着问她。
墨璃尘颤声回道:“你的鬓角……都白了……”
一听这话,慕容睿临也愣了一下,旋即抚了抚鬓角处,轻笑道:“一定是这两日没睡好。”
“可……”墨璃尘见他满脸的笑意,不知如何说下去。正在此刻,枕边的孩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闹声。
慕容睿临走过去抱起她,低头看着怀中瘦小的孩子,清眸一片柔软,道:“阿璃,你快看看我们的静逸。”
“我们的静逸……我们的孩子……我把孩子生下来了?”
墨璃尘伸出发颤的双手抱过柔软的身子,脸颊轻轻地贴在她的额头,心里盈满了初为人母的欢喜。
慕容睿临见她喜极而泣,便搂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嗯,我的阿璃将孩子生下了,做母亲了。”
“睿临……”墨璃尘这一刻感觉幸福无比,可当她抬头再次看到慕容睿临鬓角的白发时,心头又是剧颤,心疼无比:“睿临,你快些去休息。”
慕容睿临佯装气恼道:“哼,难不成你真的嫌弃我了?”
“嫌弃你?为何要嫌弃你?”墨璃尘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不过在他一个委屈的眼神下,当下就明白。立刻靠近他的耳边柔声道:“无论你变成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我只是心疼你,担心你……”
“有何担心的,可能是前些日子担心打仗的事情,又加上前几日没有睡好才会如此。过几日休息好了就能黑回来。倒是你,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弱得紧,赶紧躺下。”慕容睿临扶她睡下后又道:“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再过些日子,我们就回京。你,就是东衡国的皇后!”
言毕,又对帐外的人唤道:“皇后醒了,快去将熬好的炖品拿来。”
待到墨璃尘喝了炖品,汤药,重新躺下睡着后,慕容睿临才走出了帐子。
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单膝跪地,恭敬道:“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查清楚了?”
慕容睿临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令跪地之人的心儿一颤,旋即回道:“都查清楚了,当日的确有人挡住了福公公的路,此侍卫已招供,说是……说是秦妃娘娘哭着闹着要带她去战地,还说秦将军受伤是福公公传出的。”
安静,安静的可怕,慕容睿临连个冷哼都没有,睇视着跪在底下的人,沉声道:“这些事情先别透露出去。”
“是,奴才明白,那……那福公公和那侍卫呢?”
一阵秋风吹拂起慕容睿临鬓角的白发,他的眉心蹙了蹙,缓缓吐出两个字:“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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