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门再度被推开,却是新月走了进来。
她手上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套浅靛色衣物和一双绣鞋。
将托盘放在案桌上,新月收起床边尾凳上的药碗,对桃倾道,“桃姑娘,这是公子命我给你送来的衣裳,待会儿会有人将新做好的衣物给你送过来,你换好衣裳就去暖阁找公子。”
桃倾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新月笑道,“若是没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桃倾再点了下头,新月含笑退了出去。
桃倾拿起托盘上的衣裳看了看,二话不说套在身上,然后穿上鞋子,捏着火辣辣的嗓子出门去。
新月说的暖阁就在正屋的隔壁,是除了正堂和书房外,用来待客或是处理公务的地方。
桃倾抬手敲了敲门,没人应。
她把脑袋支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半晌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怎么什么都没有,难道新月弄错了?”
这么想着,桃倾又把眼睛贴到门缝上,但是这门做工太过精致,她硬是什么也没看到。
“公子!”再抬手使劲儿拍了拍门板,桃倾扯着嗓子大喊。
面前的门突然从内拉开,桃倾拍着门板的手落空,直直朝着站在门内的人脸上拍去。
沈君澜一把拽住她落下的手腕,他眯了眯眸,“你做什么?”
桃倾看了眼自己手的位置,干笑两声,“我没想做什么,就是你没应我,我还以为你没听见,所以想动静大点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君澜放开她的手,桃倾连忙把手背到身后,笑得非常之谄媚,“公子,您找我有什么事?”
沈君澜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阿七醒了,昨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桃倾脸上的笑意僵住,“搞了半天你还是不相信我呢!不信你去问阿七。”
“正有此意!”沈君澜走出来,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往听澜院左后方走去。
桃倾撇了撇嘴,踢踏着脚跟上去。
……
阿七刚醒过来,因为身体本就比别人弱,昨日一受凉就染了风寒,迷迷糊糊地发了一晚的热,今早刚恢复意识。
比起他面无人色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桃倾这模样算得上是生龙活虎了,除了鼻子有些堵嗓子有些疼眼睛有些涩之外,没有任何体虚头晕之症。
沈君澜和桃倾一前一后进屋,甄大夫正在给阿七诊脉,青岚候在一旁。见两人进来,甄大夫收回手和青岚一齐拱手行礼,“公子。”
沈君澜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在阿七的额头上一贴,蹙眉看向甄大夫,“为何还没退热?”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沉,面上有两分凝重。
甄大夫道,“阿七昨日受凉太久,体内的寒气还未完全去除,有些低热是正常的,再用两副药就没事了,剩下的只能好好调养。”
沈君澜蹙眉,阿七的身体状况他比谁都清楚,别说昨日在外吹了近三个时辰的冷风,就是在冷水里泡一泡都会受寒。
想到这,他抬头看了桃倾一眼,怎的这个这么快就没事了?
看到他扫过来的视线,桃倾瞳孔微缩,这是什么眼神?
“公子,我没事,不用担心。”阿七伸手抓住沈君澜的衣袖晃了晃,苍白的脸上浮上笑意。
沈君澜从桃倾身上收回视线,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有甄大夫在,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他语调低沉而又不失温和,与桃倾平日所见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
当初彩云说阿七是他的宝贝疙瘩的时候她还不信,现在真的是刷新了她的所见所闻!不过阿七这个虚弱小白兔的模样也着实惹人心疼,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心塞塞的,昨日要不是把阿七拉下水也不至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好了,没事。”沈君澜的声音再度响起,他看着阿七温声道,“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阿七听话地点头。
“昨日你们为何会去滴崖湖,又为什么会掉进湖中?”
阿七歪着头仔细思考了一下,道,“前几日我下学回来,无聊就去后花园玩,然后无意间发现了那个地方,但是我一个人不敢进去玩,所以就来找翠花跟我去。”
翠花两个字,引得在场三人齐齐抽了抽嘴角。
阿七继续道,“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掉进水里,我就是突然就被翠花被拉下去的,都没反应过来。”
闻此,沈君澜脸色微变,“她把你拉下去的?”
阿七颤颤巍巍地点头。
“公子,这个我能解释!”桃倾吓得肝胆俱裂,急急开口道,“当时阿七要让我跟他一起去对面的那栋小楼,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被人从后面用力推了一把,那时候阿七正好拉着我,然后我们就一块儿掉下去了!”
“你说有人从后面推你?”青岚抓住重点反问。
“嗯嗯嗯,没错。”桃倾点头如捣蒜。
“可看清楚是何人?”青岚又问。
桃倾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背后长了眼睛我可没长!”
“你……”
青岚瞪着她,指着她龇牙咧嘴的好半天不知道怎么反驳。
桃倾哼了哼,语气愤懑,“分明就是有人看见我和面团子去那个什么滴崖湖,然后故意跟过去,再找机会想把我淹死在湖里,要不是我聪明能干,我和面团子早就见阎王去了!”
沈君澜和青岚相视一眼,青岚微微颔首,问桃倾,“那依你之见,会是谁推的你?”
“这府里我没得罪两个人,是谁我不敢说,反正有人不想我好是肯定的。”桃倾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她才不会那么傻,把话说死了,万一到时候不是,那‘啪啪啪’打脸的滋味儿可喜庆。
“你识水性?”沈君澜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桃倾心里咯噔了一下,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他略带打量的视线。
她下意识对了对手指,点头,“就会一点儿。”
沈君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他面上平静无波,桃倾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