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陆临霜心惊了下,“谁?”
“我。”
是谢长显冷冷的声音。
她正咬牙用匕首割破衣衫,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几次痛的都要晕厥过去。
“我要睡了。”
谢长显冷然道,“开门。”
陆临霜并没打算开门。现在她这个样子,满身血污,衣衫褴褛,从镜中看去简直惨不忍睹。幸好那个南朝公主手下留情,伤口不深,足够她支撑回乌特丹。
谢长显在门外等了片刻,并未听到她起身的声音,下一秒,他一伸手推开门,大跨步进去。
陆临霜吓了一跳,身子抖了下,回头一看谢长显就在她身后,她忙扯了件衣衫把自己遮住,没想到太用力,那柔软丝绸打在身上竟然也痛的她皱了下眉头。
谢长显一进门就看见她浑身是血,一条手臂上数道剑伤,已看不出本来白皙的肤色。
他一颗心又痛又怒,咬着牙一伸手扯掉她盖在身上的衣衫,这个动作让陆临霜痛的忍不住冷哼。
谢长显充耳不闻,拿起桌上匕首三五下将她衣衫割破,有些血迹干涸,衣衫和肌肤黏在一起,他索性用桌上茶盅的水倒她身上,等血痂柔软再一把扯下来,也不管她痛的几乎要哭了。
他目不斜视,用清水迅速清洗完全部伤口,取了清凉止痛的药泥敷上,又用纱布一层层裹好,从勾架上抓了件衣衫兜头披她身上,这才洗了洗手,又打了清水过来放她面前。
他包扎伤口的动作十分熟练,想必从前经常受伤。
全程他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怒气,陆临霜一张脸从苍白到羞红,轮番交替,只是不敢看他。
“洗脸。”
她思绪纷杂,猛然被这两个字惊醒,强忍着痛抬起双手正要伸水里,谢长显嫌恶的看了一眼,一巴掌打开她双手,自己取了布巾擦拭她脸颊。
她怔怔的看着他,他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额头上还有汗珠,这汗珠是为她清理包扎伤口累的还是其他原因她不得而知,也不敢帮他擦一擦。
这张脸让她再次怦然心动,甚至紧张的微微颤抖,她不敢再看,索性闭上眼睛。
谢长显三下五除二帮她擦干净脸颊,拉了个绣墩坐在她面前,冷冷道,“我给你的剑呢?”
他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但是她不打算坦白。
陆临霜咬了咬唇,“忘了。”
这个回答让他冷笑,“上战场不带兵器,是我教你的?”
她已经做好让他冷嘲热讽的准备,只是亲耳听到,还是觉得羞愧难当。
那剑是他贴身之物,怎么能染上血污?她要好好收着,束之高阁,日日观赏流连才对。
被解忧折了剑,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没带回来谢长宁让她十分不安。
她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刚手太重,把我弄疼了。”想了想又补充道,“特别疼。”
谢长显没想到她避开他的问题说这个,倒让他略微思索了下怎么回答。
确实,他手特别重,疼是让她长长记性。
陆临霜剑术得他指点,普天之下女子没几个能胜她。这次败,他已经想到是因为不称手的兵器。
陆临霜又如何不知道是兵器原因?只是她没想到那娇滴滴的公主竟然身手了得,不仅剑术高明,甚至聪明狡黠。
她这次败,丢的不仅是自己的人,谢长显的人,还是大昭的人。
丢人丢大发了。
陆临霜避而不答,谢长显也避而不答,上下打量一番,他继续道,“你非要长公主把我剐了才痛快。”
陆临霜听完愣了下,立刻摇头,“我没想到那公主剑术了得。”
谢长显冷笑,“这就能成为你战场轻敌的原因?”
陆临霜更羞愧了。
谢长显不想和她再费口舌,起身便要离开,“每日午时傍晚我来换药。”
见他要走,陆临霜鬼使神差说了句,“疼。”
谢长显停下脚步,微微回头道,“睡着就不疼了。”
他语气难得软了下。
“睡着也疼。”
谢长显忍着烦躁道,“那药得一阵子才起作用。”
“你陪陪我罢。”
这个要求说出来让她慌了下,不懂得自己怎么敢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
大概今晚的烛火太过摇曳,他的神情有些怜惜。
谢长显愣了下,良久,他转过身,“去睡觉去。”
她慢慢起身,四肢僵硬的挪床边,披在她身上的衣衫一点一点滑落,等走过去,早已落下大半。
她刚才都被他看完了,还有什么羞惭的?
躺好,拉开锦被盖上,她望着他道,“坐在我旁边,等我睡着。”
谢长显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微微偏过头去,“我出去洗漱下,过来。”
出了门他走到井边,汲了冰凉透骨的井水胡乱洗了把脸,又坐在井边吹了凉风许久,才慢慢起身向刚出来的方向去。
站在房门外,他又伫立好一会儿,这才推开门进去。
站在床边凝视着那张冷艳的芙蓉脸,他倒忍不住想多看一会了。
他已经清心寡欲太久。
她装睡的还挺像,呼吸匀称,胸口微微起伏,只是慢慢晕红的脸颊和微微的颤抖出卖了她。
“往里一点。”
陆临霜羽扇般的眼睫动了动,然后她慢慢往里挪了点,却碰到了伤口,让她忍不住哼了声。
“别出声。”
这命令让她疼也不敢再哼哼了。
谢长显坐在床边,顺手拿了几上一本书,翻看了几眼才发觉是个画本子,饶有兴趣的又看了几眼,他忍不住嗤笑。
原来她喜欢看这种腻歪的。
陆临霜听到他笑,睁眼看见他拿着自己书,不由得又羞又气,一伸手就要抢过来,“给我。”
谢长显一抬手,她就够不到了,只能羞恼的瞪着他。
好整以暇的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他侧对着她,一手拿着书,揶揄道,“你来说说,什么雨香云片才到梦边,还有这,什么叫云腾雨致,律吕调阳?”
陆临霜要崩溃了。
连抢了几下抢不到,还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揶揄,她索性转了个身,“我要睡了。”
谢长显见她已羞赧万分,不欲再逗她,又翻了几页,全没看进去。
丢下书,他也转了个身,刚好看见她的脖颈。
白腻光滑。
他本就是无耻又卑劣的人,想一想又何妨。
又回味了遍,他将手搭她肩膀上,“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