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博特被团团围住,这些穿着盔甲的怪物也未免太过难缠,几乎免疫了他的斩击,而最让他心惊肉跳的并非这些怪物的抗揍,而是他剑尖顺着盔甲缝隙刺进去的时候,所传来的柔软触感。
这些家伙是有血肉的。
兰博特又发动了战技“瞬”,面前的骑士感受到危机正在极速后退,但它快不过兰博特的突进,剑如长虹般贯入骑士的面甲,如果里面有一颗脑袋的话,一定已经像一颗西瓜一般炸裂。
骑士只是晃了晃,又在退后中稳住了脚步。
杀不死打不退。
如果不是凯拉和他失散了,他早就该服下剧毒撤退了。法师在他灵魂里刻下的白树印记,应该会牵引他在白树之泉中重生。如果在这里战败,或者更糟,如果被抓住也许后果将无法承受。
大批的盔甲骑士冲散了他和凯拉,但兰博特直到凯拉还在战斗,他总能在战斗的间隙中听到远处传来激斗的声音。他高声呼喊过凯拉,却全无回音。
“但愿你没在这种潮湿的地方捂出一身痱子。”兰博特狠狠踹开一个骑士,把剑抡成了圆圈稍微逼退了一些包围着他的怪物。
这种情况下他打不赢了,兰博特已经预见距离他战败要不了多久。
他该立刻做出决定,他该立刻撤退。
在兰博特又一次挥剑的时候,身后两名骑士同时攻了过来,一个骑士挥剑牵制住了兰博特用剑的手,另一名持枪骑士发动了一次迅猛的突刺。
只来得及格挡一边的攻击,兰博特知道自己被抓到了破绽。
“流水加速”,兰博特终于动用了底牌。
如果说“瞬”是神速的一剑,那么“流水加速”就是将这种神速赋予了战士的全身。
兰博特用脚尖挑开了刺过来的战矛,而同时砍落了另一个骑士持剑的手。
兰博特趁着效果还未消失发动了前所未有的攻势,七八位骑士面对它们困住了的猎物一时间只有招架的功夫。剑斩击在盔甲上的声音连成了一串,而其中一个方向的骑士,它的面甲被反复贯穿。
但是终究是杀不死。
兰博特挥出的最后一剑砍落了那名骑士的头盔。
里面是一张苍白呆滞的脸。
“果真是这样吗?”尽管兰博特早有猜测,但还是忍不住苦笑。
这些人应该就是污秽泉水的奴仆。
不知道骸骨至尊从哪找来的倒霉蛋,将不死人变成了行尸走肉一样的存在。
身体四肢的重量成倍压在了兰博特身上。“流水加速”什么都好,就是负荷超重。
骑士们无情的收紧了包围圈,迟缓的兰博特所能躲闪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
兰博特的剑斩在了骑士的盾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金属尖鸣,剑从盾牌上弹了起来。
而骑士拉开盾牌一脚揣在兰博特的左腿上。
生锈的剑尖随即刺穿了他的肩膀。
“这一次的奋战到此为止了呢。”兰博特的舌头将胶囊顶到了牙齿中间,只要咬下去,即使是不死人,三分钟之内也会变成光团。
但兰博特迟迟没有咬破胶囊,他竖起耳朵听,除了周围骑士身上的盔甲摩擦声,森林深处的打斗声也听不见了。
看来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那么凯拉究竟是咬破胶囊在泉水边等他呢?还是?
如果到了泉水边只有自己一个
真是无聊,兰博特把胶囊又藏回了舌头下面。
几把剑同时刺穿了他的四肢,兰博特面无表情的想,如果凯拉在泉水边没等到他又是什么表情。
兰博特咧开嘴笑,自己心里尽是这些无聊的事情。污秽泉水什么的都要忘到脑后了。
骑士们解除了兰博特的武装,将兰博特像麻袋一样拖着走。
兰博特抬起头想看一眼四周的情况,骑士抬脚一记重击,靴子的铁制鞋头狠狠敲在剑士的后脑。
喂会出人命的啊。兰博特合眼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不,不完全是一片漆黑,还是亡灵的灵魂火团在黑暗中跳动着。
从星星点点到汇聚成海。
越来越多的高阶亡灵聚集到这里的呢,就像是要举行什么仪式。
就是要举行什么仪式吧!
许多灵魂之火在空中融合在一起,降临在一副空荡荡的盔甲上。盔甲所有的缝隙都被翠绿色的火焰填满,面甲之上眼洞亮起的两团火焰格外摄人心魄。
这就是骸骨至尊了吧。
但恐怕不是本尊。兰博特这才注意到自己像一只烤猪被倒吊在粗壮的木桩上,嘴里的胶囊不见了,身上所有道具也都被搜走,而旁边不远处倒吊着的模糊人形,恐怕就是自己的女神凯拉女士了。
这家伙
兰博特无声无息的笑了。
地上的土壤忽然开始向外翻动,亮着诡异荧光的肮脏泉水从兰博特面前涌出。
“总觉得这些恐怖剧情被提前剧透的话,会让人觉得说不出的俗套。”兰博特一边用尽全身的力量挣脱束缚手脚的绳子,一边向那边的凯拉吐槽,“女神你还有没有什么后续计划。”
“我只是很庆幸现在一片漆黑让你看不见这边的捆绑py。”听凯拉的语调估计也在用尽全力挣扎。
“不至于这么逊吧。”兰博特试图用牙去咬手脚的绳子,“英俊风流的剑客和高贵圣洁的女神以后就要化作两个僵尸缠缠绵绵了。”
“兰博特!”
“什么?”
“这群亡灵的脑子里果真都是蛆虫。”
“我说呢,请你挑拣重要的事情说。”兰博特几乎要将牙齿咬断了,绳子依然不为所动。
“我内衣里还藏着一个卷轴没被搜走。”
“谁会想到山谷里还藏着卷轴啊喂!”
“兰博特,接下来可能会有一点点痛。”
“等一下凯拉。你别对准我!是什么卷轴?”
“地爆天星。不对,是庐山升龙霸,啊我看不清上面的字,总之看颜色是个高阶魔法。”
“你对准地上那一滩东西。”没有了污秽泉水,作为不死人还有什么畏惧的?
兰博特话音刚落,一团巨大的火球就从空气中凝结成形,射向了地上的污秽泉水。
泉水一瞬间被蒸发干涸,连底部的石基也渐渐开始出现裂纹。
兰博特没有去看被爆破的泉水,而是去看半空中漂浮着的盔甲。
骸骨至尊怎么如此消极怠工?
亡灵的统领就这么任由他们破坏污秽泉水?
火焰逐渐熄灭,污浊的泉水还是不断的从地下涌出。
“看来真的要在这个脏东西里面洗澡了呢。”
这次骸骨至尊没有再等,伸出手虚抓了一下,兰博特就跌在了这这些翠绿色的液体中。
在兰博特与泉水接触的一瞬间,他忽然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构成的。
不是阿提拉所告诉他们的是有血契魔法发动的精神类操纵,也不是具有强制服从的主仆契约。
这些脓水般的液体,不过都是人心沉淀物。
一滴泉水里蕴含着一个背叛的故事,一滴泉水里蕴含着一个欺诈的故事。
而那些英雄背后的假面,他们手中的血腥味。
不死人被负面和憎恶所吞噬,根本不需要所谓的精神支配。不死人与亡灵的区别又在于哪里呢?
“凯拉。”兰博特泪流满面,“我爱你。”
他再也听不到凯拉对他的呼喊。
兰博特只记得他第一次死亡,是兄长把他的头按进了火盆。
生者总是拥有无穷无尽的欲望,这些欲望滴下腥臭的汁液。
骸骨至尊就只是在旁边冷漠的看着。
一颗火球怎么能毁掉污秽泉水,这个世界之上,扭曲的人心永远烧之不尽。
怒风直到看见旅馆后面圈养着的牛羊才稍微放下心。
“先生?”
还是来了吗?昨天那个女人。
“您好。”怒风转过身,笑眯眯的打招呼。
“听说您要买地狱菇带回家乡呢。”女人还和昨天晚上是一个打扮,脸上围着不透光的麻布,裤管袖管都是空荡荡的,瘦小干枯。她把竹竿一样的胳膊伸出来,将篮子递到怒风面前。
里面尽是些地狱菇,那些蘑菇顶上鲜红色的纹理清晰无比,如同正在燃烧的火焰,根茎饱满粗壮。
即使怒风这样的外行也能一样看出来,这和南国那些市面上贩卖的次等货的区别。
“这太不好意思了。”
“莫非是觉得这些东西经过我的手,觉得脏了吗?”女人开口说的话让怒风一愣。
怒风连忙摆手:“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女人又把篮子往前递了一次,怒风只好接过,但依然还是小心避免与她有身体上的碰触。
“这样一副身体,只有在这里才有容身之所了。”女人又轻轻笑了两声,“对不起,在这里闷了那么久,抱怨都积攒在心里。”
怒风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盘算着总算有个本地人可以询问,虽然接触的方式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我听说瑞文戴尔有一条古龙。”怒风说,“是当年与阿拉贡一起作恶的妖魔。”
女人一愣,她没想到怒风会突然问这些:“那啊,那条龙啊。它不在瑞文戴尔。”
“我真的很仰慕当年的英雄,如果能够看一次当年作战的痕迹”
“你觉得阿拉贡是妖魔吗?”女人忽然问怒风。
怒风没有立刻回答,如果在深渊之外的世界,那么只有一种答案,阿拉贡绝对是邪恶的化身。
女人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也罢了,都已经被锁在熔岩之下,连一丝光也看不到了,可能也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了。”
怒风察觉到女人话里似乎又很多可挖掘的故事,可是怒风并不在意这些。
“听说古龙的头上有一颗宝石叫做龙体石,人吃下去可以获得古龙的力量,一定很值钱吧。”怒风努力装出一副市侩商人的样子。
“龙体石吗?”女人又笑了起来,“那都是骗人的吧,我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您非要谈那条龙的话,我只知道它常年都在看守通往地心的路呢。”
就是这个!
“地心?”怒风假装好奇,“地心有什么?”
“人们口中的妖魔,阿拉贡啊。”
罗盘最近的指向是笔直向下。
“我真的很想见识一下,您知道那条路在哪吗?”
女人变了声调:“我劝您,千万别单独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