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风丝毫没有打探到任何关于如何深入地心的情报,反而使居民都对他起了戒心。
或许是自己的手段也太直白明显了。
他悄悄看了一眼窗外,瑞文戴尔的午夜与白昼没有太多明显的区别,白昼也是不见天日,四处都是火把燃烧着的火红的光,午夜要稍微昏暗些。
怒风换上了游侠的紧身皮甲,穿上了厚底的皮靴,悄然溜出了旅馆。
等一个人走在瑞文戴尔破败的街道上,才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狰狞之处,每一个漆黑的角落仿佛都藏着吃人的兽。每一个转角似乎都会窜出一张干枯的脸。
怒风把手放在胸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建筑稀疏,散碎石子在路面上多了起来,怒风终于走出了这座藏在山体里的城市。在路的尽头,一条弯曲向下的石桥延伸到视线范围之外。
石桥两旁又是断崖。怒风忽然吓了一跳,在断崖边上摆着一把椅子,上面端坐着的人此时正站了起来。
“没人警告你吗?”那人转过来,脸上没有嘴唇,牙齿与牙床就这样暴露在干燥的空气中,脸上的皮肤也同其他居民一样爬满了外露的血管。这样的外表无疑能够称为鬼怪中的鬼怪。
“我是守桥人汉尼拔。”汉尼拔拔出了风衣一下挂在腰间两侧的双刀,“你罪不至死,回去吧。”
怒风额头上开始出汗:“我只是仰慕”
“都说了你罪不至死。”汉尼拔用刀摆了摆,“只要没踏上这座桥,我就不会砍你。”
怒风听出了一丝怂恿的味道。
“即使你踏上了这座桥,我也未必追得上你,我也不被允许通过这座桥。”
确实是在怂恿吧。
“桥后面有什么呢?”怒风缓慢的后退了两步,毕竟瑞文戴尔的居民多半是疯子。
“财富,力量,冒险者所渴求的一切。”
“那后面是一条龙吧。”怒风心惊胆战的指着石桥远端苏醒过来的庞然大物。
灰黑的鳞片像极了砖石的颜色,它把头蜷缩在翅膀之下远远看去与岩体无异。
“那是石雕。”
“可是它正在舔自己爪子啊!哪有石雕会清理自己的爪子!”怒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瑞文戴尔都是疯子。
那条龙蹲坐在石桥的远端,脖子还没伸直就已经有几层楼那么高大,它黄褐色的瞳仁紧紧的盯着怒风。
怒风敢打赌,走上这座桥的蠢货要不是被汉尼拔砍了,要不是成为了这条龙的新鲜肉食。
“我现在可以离开吗?”怒风小心翼翼问着,一边问还一边用眼睛死死的盯着饥饿的龙。
汉尼拔已经坐回了椅子上,毫无精神的打着哈欠,就是这个哈欠没有嘴唇配合,实在有些狰狞恐怖,看样子已经懒得搭理怒风。
怒风紧张的往后退着,虽然看起来这条龙似乎不能离开石桥。他一边后退一边留意着左右,生怕自己脚滑跌进了岩浆。
等退到了安全区域,怒风转头就跑。
自己一定是疯了才到这里来和疯子打交道,一定是疯了才会打龙体石和魔王阿拉贡的主意。
怒风已经萌生离开瑞文戴尔的想法。这样的难关根本无法突破。龙!龙啊!那可是龙!
无论是什么样的英雄也只能乖乖的呆在龙的肠胃里,祈祷自己少被咀嚼两下!
怒风回到旅馆立马倒头就睡,他已经决定了第二天立马收拾行囊离开,而这个罗盘得到力量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不会为了贪婪而白白送命。
也许他会将这个罗盘丢进岩浆吧。毕竟还有个不死者正在追杀他,罗盘无疑是块烫手的石头。
怒风从朦胧中醒来,又感觉到似乎有砂纸在自己脸上摩擦。
他睁开眼睛,果然又是那个女人,他有些生气,却不敢随意发火。
“汉尼拔昨天说看见你了。”女人开口就让怒风的气少了一半,“你没听我的劝告,还好最近它胃口不好,不然汉尼拔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怒风感到一阵后怕。
“对不起,我好奇心太重了,我准备要离开了,昨天我被吓的不轻。”
“你要离开了吗?”女人托着自己面纱之后的脸,“陌生人总是这样来了又走。今天又新来了几个陌生人呢,似乎是不死者。看见他们的样子我就想起我以前果然还是想不起来。”
“新来了几个人?”
“嗯,现在正在楼下吃饭。”
当怒风看见戴维斯那张愤怒的脸时,他把逃跑的优先度在心里提到了最高。
他早早就在楼上的客房里听到了戴维斯的大嗓门,只是不敢确认。
与戴维斯同行的还有一个英俊的法师,穿着考究的长袍,身周笼罩着一层薄光,沾染不到丝毫的灰尘。
旁边的女士也是同样耀眼,那种美貌的容颜配上午日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让这昏暗的深渊之中都多了几分色彩。怒风都觉得要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是如此的奢侈浪费。
“真好看啊。”身旁的女人发出了羡慕的赞叹。
怒风转过身回了房间。他用背抵死了房门,一边竖耳朵听楼下的动静,一边思考。而那女人费解的敲了敲门,发现怒风不理会,就自顾自的下楼去了。
被戴维斯发现,毫无疑问会死。仅凭他的两把匕首甚至招架不住戴维斯的一记劈砍。
但那一对男女。对于那一次奇迹般的从戴维斯手里逃脱,怒风依然还有着深刻的印象,有位高强的法师只用了瞬息的时间就解决了戴维斯。
模糊的记忆中是两个同行的人。也许有位女性,怒风越是回忆就越是觉得当时似乎听到了女性的声音。
怒风只觉得的最大的可能性是戴维斯追上了那一对恩人,而双方不知怎么就解开了误会,为了夺回他手上的罗盘一路追到了瑞文戴尔。
怒风紧紧握着拳头。自己的行程究竟是如何泄露的呢?!
“好久没见到阿毛了呢。”
“不要叫它阿毛!”古塔安拉了莉莉安一把,“身上都是鳞片哪有一根毛。”
怒风心脏漏跳了一拍。是在说某一只宠物蜥蜴?又或是口味重些养了一只沙蛇?
“不知道汉尼拔有没有好好喂它吃东西。”莉莉安显得担忧极了,“它一个人呆在这么一个压抑的地方,汉尼拔又不会聊天,不知道脾气会不会变坏。”
“没事的。”古塔安开始安慰莉莉安,“小灰那么懒,它平时肯定都在睡觉,吃了睡睡了吃,多幸福的生活,脾气肯定比原来温和多了。”
为什么像是在讨论领居家的小狗啊喂?!怒风开始怀疑究竟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楼下的时空出现了什么问题。
小灰,还是阿毛?
怒风心里回想起那些如同剑一般锐利的牙齿,还有那些从喉咙中吐出的灼热吐息。那些比盔甲更加坚硬的鳞片,还有那比塔楼都要粗壮的前爪。
“啪”楼下传来碗打碎的声音。
“竟然把这种脏东西端给我喝?”戴维斯的声音响彻整个旅店,而周围的食客安静的就像是恬静淑女。
“你闹什么闹。”莉莉安重重用连鞘的“至死方休”敲了一下戴维斯的脑袋,“不要在我耳朵边大喊大叫!”
粗豪的大汉发出负伤般的呼痛声,扭成一团的眉毛如乌云遇风一样瞬间平顺回去。
戴戴维斯吗?这个女孩也许是神明降世吧。
怒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有了新的盘算。如果说戴维斯行事能够收敛一些,只要自己深居简出也许不会太容易被发现。住店用的是假名,而这座城里面纱绝不是什么奇怪的打扮,只有声音是比较大的破绽。
只要不让戴维斯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就好了。
也许横在他和唾手可得的力量之间,那个最大的难关——叫阿毛还是叫小灰的龙,可以利用眼前的这一对男女,轻松逃课。
龙体石只是传说中的东西,几乎没有人能够杀死古龙取得那个东西。
怒风掏出罗盘,指针坚定的指向石桥之后的方位,绝不会有错。
不管那后面有什么东西,一定是能够帮助他获得力量的东西。
他,怒风的心里,再没有其他渴求的事物。
“咚咚咚”身后的门又被敲响了。
怒风一瞬间紧张的几乎手脚抽筋,慌忙把罗盘塞进怀里,将面纱扎在了脸上才开了门。
刚刚下楼的那个女人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碗热汤。
“还没吃早饭吧先生。厨房正好做了汤,我自作主张给您盛了一碗。”女人惊讶的问,“怎么戴上了面纱,果然是我总是打扰您生气了吗?”
怒风连忙摆手,顺便接过了热汤。
“我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啊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眼前的女人需要继续和她保持良好的关系,有许多重要的信息怒风都无法亲自的去获取了,尤其是戴维斯来到了瑞文戴尔,住在了这家旅店之后。
“您可以叫我特丽丝。”女人回答,“这是我很久很久以前的名字,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