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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洞房花烛夜(1 / 1)

杜迎松口中血流不止,呆呆地望着怀中气若游丝的严珈,脑袋“轰”地一下,只剩空白。

“松哥。。。”严珈嘴唇全白,望着杜迎松,勉强笑了笑,虚弱地说道,如打了叶的清莲,让人心生怜惜。

杜迎松终于回过了神来,望着严珈,眼眶一热,竟再也忍不住,“嗒嗒”流下浊泪,合着口中涌出的鲜血,一起印湿了怀中人的素裳,哽咽地道:“珈儿。。”

却再难说下去了!

严珈意识似已是模糊,在愈来愈恍惚微弱的眼眸之中,陡然出现了一丝埋怨神色,痛苦地说道:“松哥,黄土脉主之位,为何会让你变了这么多?变得好冷。。。好远。。。。。”

严珈嘴里轻声说着,汩汩的鲜血从口中涌着,染红了杜迎松的衣袖,让他全身发冷,不能自已地轻颤起来。

他将抱着严珈的力量又加紧了一分,仿佛能留的住她,能暖得了自己;早已分不清是谁的鲜血的右手虚掩住严珈的嘴,两行浊泪止不住地流下,脸上悔痛交加地心疼道:“别说了。。别说了。。”

严珈的眼中早已失去了焦点,其中倒映杜迎松的苍老样貌,渐渐模糊不清,似乎变得年轻,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她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嘴中仿若追忆,又仿若沉溺地轻声说道:

“那夜好美啊。。”

“床头红烛摇曳,屋里稥檀缭绕,镂在窗间的红花,映着烛影,合着檀香,明灭不定,好像天长地久,永远也不会凋零。。”

严珈似乎是回光返照,眼中又重回了焦点,甚至带了些期许,抬起头来,痴痴地凝望着杜迎松,浅浅道:“松哥,你能再对我说一次当年你与我说的话吗?”

说完,没等杜迎松回答,就吃吃地说道:“娘亲曾对我说过,后土娘娘是天帝的妻子,若女子能把这后土灵戒赠与想托付一生的男子,他们的爱情便会受天帝庇佑,直到海枯石烂,亦不会黯淡半分。。。”

“松哥,现在我就将后土灵戒送给你。。”

严珈的声音断断续续,愈来愈弱,愈来愈浅,终于在某一刹那细不可闻,再也难教人听了去。

她的脸上挂着一缕笑容,双眸浅浅阖上,长长的睫毛轻立,似是已沉入了深深的梦乡,在梦里,她终于能与他化比翼双鸟,齐旋在万里苍茫天际,乘虹而去。

杜迎松泪流不止,将头埋在了严珈的肩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止住了哽咽,附到严珈的耳边,用轻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念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当年:

“珈儿,你送我这能得天帝庇佑的后土灵戒,我便送你这从上古流传下来的荒冥洗狱弓,我待你之情,正如这弓一般,经万载不变,历千年不消,纵刹那之流转,亦百岁之情生!”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却是无用。

此时登天台上的众人,除了幽伤秋早已沉入琴曲,物我两忘,其余皆是将视线投了过来,见到此幕,不禁无言,连那以一人之力极力控制四象寂灭阵的凰裘此刻也不禁微微失神,不知想起了什么。

杨天祺望着痛哭失声的杜迎松,心中那本对其的滔天恨意此刻竟消失的无影无踪,眸中恍惚之间似乎又划过了海木易的脸庞,最后却定格在眼前回光返照般面色红润的江平拒,嘴里无言,眼眶一酸,只能抬头望天,无比疲惫地怅然一叹。

杜迎松双手突地紧握住插进自己胸口三寸有余的冥灵魔枪,猛一用力,只听“嗤”的一声,冥灵魔枪终于贯胸而出,在杜迎松的背后,化作一道疾光,不知飞向了哪里。

“哇!”

杜迎松忍不住,仰面喷了一大口血;仿若从手中流走细沙般感受着生命力的流逝,他握起了严珈背后那把格外熟悉的荒冥洗狱弓,抱着严珈站起了身来。

徐徐环顾四周,他讶异地发现就在几个时辰前还热闹非凡的登天台,如今寥寥存活着的,不过几人;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在这场旷世大战之中,已是消失殆尽,偌大一个六合谷,经此一役,怕是再难在仙林中维持正道四鼎的威名。

他瞧见了仰头望天,看不见其眼眸的杨天祺,又瞧见了闭目全力施展渡星奇术的江平拒,不由一怔;视线继续滑过,瞧到了石清霜,江流儿,张乌三人,不由停住,深深地看了一眼张乌那饱经沧桑的年轻脸庞,眼中愧疚神色一闪而过,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继续转去,他掠过了凰裘,掠过了幽伤秋,最后定格在了怀中似已熟睡的严珈的脸庞上。

他极轻柔地吻了下去,将严珈小心翼翼地放平在地上;站起身来,轻轻一笑,仿若在期待着什么。

那曾经倒背如流的“洗狱六诀”如流水般划过心间,眼神蓦然一肃,弯身张弓,已到满月,登天台上,万物俱凝,下一刻,三道暗到发黑的气箭,伴着滋滋破空声,化为三道流光,或前或后地射向了闭目已于外界隔绝的幽伤秋。

一支暗箭过处,乌云陡生,云间隐有走兽鳞羽,其间更传来猿鸣鸟唳,凄厉莫名,寒怆神骨,猛然一声兽吼响起,一百丈兽影乍然而现,从云间探出,只露出头部,怒须勃发,仰天怒吼,吼声震天彻地,仿佛斥天不公,在与天相争。

一支暗箭过处,火焰聚生,拉出一道长长的炫目焰尾,垂下一幅可怖又可怜的众生相,其中生灵,皆是丑陋无比,或大肚细脚者,面前食物皆化于无,膝下七子,俱是嗷嗷待哺,其母性之色呼之欲出,却无物喂食,痛苦不已,令闻者不禁耸然动容。

一支暗箭过处,无声无息,烈火寒冰交替出现,游魂在其中悲号不已,却只见惨状,不闻悲声,格外令人心惊胆寒;暗箭冷光流转,让人徒生悠悠万载,不过孜然一身之感,心中凭空滑过“八热”“八寒”“游赠”“孤独”八字,却不知从何而来。

果是三恶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三支暗箭,如摧枯拉朽般射向幽伤秋,凰裘见状面色一变,情急之下,竟再也顾不得维持四象寂灭阵,猛然吐出一口精血在所握龙头杖上;龙头杖得精血相助,光芒大炽,燃起妖异的紫色火焰,迎向象征着畜生道的暗箭。

两者相遇,暗箭无声无息地消逝,龙头杖身上紫焰亦是立散,凰裘脸上登时血色上涌,便要喷出一口血来,却被其硬生生地抑住了,蓦地脸色一定,两伤法术立时而出,喝道:“咄!”

龙头杖杖身繁复的花纹一点点亮起,透着极为刺目的光芒,两只龙眼遽然一亮,宛若活了一般,齐射出两道红色光线,直冲另外两道暗箭而去,竟将其两道暗箭一一牵引了过去。

饿鬼箭去势更为快速,提前一步与龙头杖相遇,乍然爆出炫目烈焰,包裹住短短的一根龙头杖,携着的长长画卷的内中静止鬼物,陡然活灵活现,渴望着,狞笑着朝前掠去,似乎那龙头杖是什么可解一时之欲的美食佳肴。

龙头杖疾速旋转着,不停挥洒着极为炽烈的火属灵力,抵御着无孔不入的饿鬼箭势;凰裘面色愈来愈苍白,终于不可抑制地“哇”的一声大口吐出一口血来。

这荒冥洗狱弓自上古留传至今,辗转到了黄土一脉的手中已有数百年。此弓威力巨大,稍一运转真气,便是凌厉箭气破空而出,更兼有心神破敌之妙。

三百年前,兵神宫主冶无月魔功滔天,惹正道中人围攻,黄土一脉脉主为救当时的如是寺方丈,替其挡下冶无月一掌一指,身受重伤;事后如是寺无以为报,瞧见荒冥洗狱弓威力巨大却难以为人驾驭的缺点,集合当时四大神僧,殚心竭虑七天七夜,创出这颇带佛家气息的洗狱六诀。

这洗狱六诀最初只是想用佛家慈悲气意化其戾气,使其易于被人掌控;却没想到当以此诀御弓,佛道相合,威力竟是相得益彰;如今杜迎松以毕其功于一式之真气使出这洗狱六诀,配以荒冥洗狱弓,怕即使连帝境亦不敢轻撄其锋。

凰裘全盛时期或许尚能抵御,但如今实已是强弩之末,面对如此三箭,心中不禁一沉,徒生势不可挡之感;她打量了一眼身后闭目出神弹琴的幽伤秋,脸色陡然决绝,竟微微泛起了金光,一字字道:

“南阳有凤,浩浩乎翎起南荒;北冥有凰,飘飘乎羽垂北海。凤求凰,凰倾凤,颠凰倒凤。世人贪,妄凤翎,欲凰血。凰诞子,凤护凰,陨。是夜,凰诞下一蛋,怒,以身化浴火烈焰,神州万里,寸草不生,是为‘洗世’,亦陨!”

话音未落,龙头杖遽然自燃,梧桐木丝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跳动的火焰,泛着神秘的圣洁光辉,与狰狞而来的饿鬼砰然相遇,一层层抽丝剥茧,将饿鬼消散无形。

凰裘本已老态的脸竟肉眼可见的枯了下去,眼神之中亦是愈来愈浑浊,唯那一点坚定的神光不曾褪色,与那火焰相隔不过十几丈,映在火光之下,竟有一丝可与日月争辉的错觉。

就在此时,紧随其后的地狱箭终于姗姗来迟。

烈焰冰霜裹于那缕缕火焰之外,奇异地融合消散;与此同时,游赠孤独之感竟顺着那缕缕火焰与凰裘之间的心神联系,直冲凰裘心神。

凰裘脸色一白,本早已看透生死的心头竟陡然泛起对死后孤寂世界的害怕,无缺的魔心一点点崩碎;蓦然大喝一声,那一缕缕火焰轰然炸散,终于与最后这地狱箭双双消散无形。

与此同时,凰裘脸色全白,“哇!”的朝天喷出一大口血,身体仰面向后倒去,轰然落地。

“杜公!”赤裂寒惊怒交加的声音猛然响彻天地。

原来这一切变化说来赘言,其实不过几息,此时四象寂灭阵刚刚散去,赤裂寒正好看见了杜迎松身上血液泉涌,脸色死气缭绕,无力地坐在地上,倚着严珈的一幕。

只见杜迎松听到赤裂寒的声音,转过头来,咳嗽了几声,脸色猛然红润了一些,道:“赤公。”

赤裂寒看到杜迎松脸色红润的样子,知晓其已是回光返照之兆,十多年来早已冰冷的双眼竟猛然一热,喉头滚动了几下,却是无语凝噎!

这偌大六合谷之中,唯杜迎松是他心中可托生死的挚交好友,如今竟要离他而去!

杜迎松虚弱地笑了笑,用并不大的声音一点点说道:“我之一干家眷,早已安排在忘尘阁之中,如今只能托付给赤公了,恕迎松任性,担心珈儿黄泉路上太过寂寞,这便陪她去了!”

赤裂寒虎目早已通红,怔怔地看着杜迎松,过了许久,才迟迟地点下了头,仍旧无语。

杜迎松见到赤裂寒答应下来,总算安心,用起最后真气,将手中荒冥洗狱弓掷出,化为一道疾光,竟正好打在了张乌的胸口!

张乌胸口受此巨力,吐出一口血来,正好喷在了荒冥洗狱弓之上,受精血相激,荒冥洗狱弓遽然一亮,化作了一道流光,从张乌口中钻入,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张乌右臂一热,褪起衣袖,发现右臂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极为繁复神秘的花纹,细细看去,竟是一个弓的模样!

脑中一痛,心中豁然流淌过“洗狱六诀”四个字,接着,便是陡然映射出一篇晦涩难懂的真法要诀。

张乌不禁一呆,不知杜迎松缘何在弥留之际将这威力巨大的荒冥洗狱弓传给自己,不由向他看了过去。

却正好瞧见他低下头去,温柔地看着怀中的严珈,徐徐将右手无名指之上的黯淡无光的后土灵戒摘下,夹在手心之中,与严珈的左手相合,十指相扣,轻轻地吻了下去,靠在严珈的脸上,便再也不动了。

张乌不禁动容,冥冥之中,似乎瞧见了两缕游魂从杜迎松和严珈的头上逸出,在空中缠绵缭绕,相约共赴黄泉路,同饮忘川水。

琴音缓缓低落,原来亦是在同时,到了一曲终了时!

仰面倒在地上的凰裘听到这幽幽的尾音,终于安然地笑了,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停于天边的幽伤秋徐徐睁开了双眼,神情沉醉,双手十指直立,作势欲抚,便要奏起这千古绝唱:

离情索魂——魂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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