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掌十层,
终究无用,
因为所有的温暖,
皆逃不过与尔相关。
{一}金蝉脱壳
残雨不掩尘沙,一道飘零的身影如断线的纸鸢,在纷乱的雨幕之中划过,悲然徒生。寂寥的雨声仿若被抽空,四顾无息。青檐下锦袍男子饮薄茗一杯,对眼前方是终了的厮杀置若罔闻,他一挥手,千军万马,一个贼子的死根本无足挂心。
他是皇甫圣枫,而此,是他出宫以来遭遇的第三场伏杀,前来的刺客无一例外全葬在飞岚腾云的兵刃之下。
“公子,杀手招招搏命,属下无能留下他的性命。”三次皆是如此,训练有素的杀手,将任务贯彻于命运之中,成败早已与生死等同。
“二十回合,由此而观,想必来者又不是那闪电刺客。”皇甫圣枫漫不经心说道,小楼听风雨,这般不过皆是风雨将至之前的小景罢了,皇者的眼睛,看得是天下。
“公子圣明,杀手虽身手不凡,却与那闪电刺客不可相衡。”飞岚说道,仔细思索杀手的武功路数,竟是一无所知,多年不踏江湖路,孤陋寡闻犹如新秀。
“这一年半载,江湖看来亦不太平。”圣枫的眸中闪过一分犀利而又迷茫的神采,却仅此一瞬间,便再无迹可寻。碍于至尊的身份,只要武林安然不乱,他或许不该过问太多江湖事,只是不知觉间,一切的因果却又出奇的契合,冥冥之中直指一个方向,那里真相不明,却一定埋藏着想要的真实。
道听如此,飞岚腾云亦是心悸,深谙事理的他们不会察觉不到,一场血雨腥风早已毫不避讳的拉开,他们只能在顺应之中寻到一个缺口,从而试图扭转颓落的战局。
“公子,我们继续在此逗留?”皇城之内,黑暗势力再是强绝,亦会有所收敛,毕竟纵目前而观,天下还不是黑暗说了算。
危险步步相逼,似乎在考验着他的胆量,圣枫心中暗笑,若是懦弱,他怎会出了皇宫那最后一道屏障?
“不,我们走,但在这之前,先清掉这只无用的小虫。”冷冷一笑,真相与危险并存,逃避只是将死亡微微延后罢了。如果决心已然,他还需畏惧什么?
飞岚腾云心领神会,而圣枫口中的小虫,亦是深知无路可走,一柄薄剑犹如吐信的青蛇,歹毒的欲攀上皇甫圣枫的脖颈,既然已经露出马脚,那么他便及早取走猎物的性命好了,在一定意义上,他是一个追踪者,更是一个猎杀者。
然则剑毕竟不能如愿,腾云不知何时已是游移在圣枫的身前,旋转的飞轮将歹毒的致命招连同急功近利之心一道化为泡影,任何人想取圣枫的命,必要先跨过他俩的尸体,而能做到这般的人,至今还未曾出现。
腾云护主的瞬间,飞岚亦是寻机而上,对于这些在黑暗之下逡巡的杀者,公平只是最无知的戏言,当他敢隐匿于圣枫的身后之时,他便应顾及到如今以一敌二的局面。飞岚腾云的身手他见过,方才雨中交战之景历历在目,他暗叹二人精绝无隙,而他却如此之快,亲身体会。
在幻灭与重生的瞬间,他看见生死交错了界限,他明明避过了飞岚的剑,却不料腾云的飞轮周而复返,在他的后心似一支绽放的花朵,一地狰狞的鲜血,肆无忌惮的在空荡的小楼里无声流淌。
视线渐而模糊,而青蛇却看到二人身后的白衣男子尤为的耀眼,以及一道散淡的眼神,皆如高高在上的王——一如他信奉的王,让他敬仰。
零星渐息的雨声预示了他生命的终了,猛然想起十多年前江湖之中两个神秘的侠客——一人使长剑,炉火纯青,一人使飞轮,冠绝风云,二人合力荡平黑风寨十八堡。看来他青蛇的打探方始便是致命的错误,他不怨反笑,只为在后方虎视眈眈的刺客会接踵而来,并且,会有飞岚腾云的旧识,那个十年前该死却未死的嗜杀者——黑风寨主。
他看似是离场的看客,与拭目的好戏擦肩而过。而他的笑,包容了太多的含义,以及关乎他自身的,不为人知的秘密。直到皇甫圣枫与飞岚腾云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才重新站起,有钻心的疼痛,却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他是青蛇,一条会蜕皮的青蛇,没有些许斤两,早已被过去埋葬。他自知挡不住飞岚腾云的联手,便故意被腾云的飞轮击中,巧妙地避过要害,再假死脱逃,这般伎俩他用过不止一次,而每次都是一个结局,他成功避险,而他的对手,下次必死无疑。
如果亲身体味过对手的致命招与死亡的味道,他还有什么看不破。何况,援兵在即,他青蛇与黑风,必将扭转,踩过飞岚腾云的尸身,取走那个如王般男子的命。
——世间的王原本就只能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