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剑法绝妙,令在下大开眼界。若非凭仗内力,败得一定是在下。”青衣男子一扫方才的高傲,谦逊言道。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是我学艺不精,多谢先生手下留情。”清角捡起落在地上的剑,阴郁之色明显昭于面容之上,心中失落不言而喻。
“姑娘不必介怀,在下不过是占据了年纪上的优势,不出五年,姑娘断然会超出在下的修为。”此番比试,青衣男子虽小胜一筹,却不得不对清角刮目相看,更是对十丈之外的天渊充满了好奇——他**的徒弟已是这般了得,那么他又将高强到何种地步?抑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不过是背负着一个师父的名号而已?
“多谢仁兄手下留情,在下替小徒在此谢过,多有冒犯,还望仁兄包容。”天渊言道,继而又与清角示意,“角儿,我们走吧。”
“令徒剑法精妙无比,着实使得在下大开眼界,于今只想再见识见识其师的武功,还望阁下成全。”青衣男子说道,见到眼前之人,他竟莫名想与之切磋,与他多年修养的淡隐心性大相径庭。似乘上一叶顺水的孤舟,冥冥之中驶向天意所指的彼岸。既然如此,他便顺从不再多想,势必要同天渊一战。
而稍许的对持,那股莫名战意的缘由便也渐渐浮出水面——天渊的身上,满身的江湖杀伐之气中,竟暗含他穷极一生欲要追寻的隐士之心。他不知天渊如何在红尘与隐世之间平衡自我,过百花丛,走千叶林,却依旧孑然不染凡尘。或许,他早已超脱了这个世间。
而此,亦是他回言相拒继而又掷子意欲相留的缘由。
“我爹才不会和你交手呢,爹,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寻他处借宿吧。”寒儿拉起天渊的手,说道。而他心里,多少有些顾忌。他想拖着父亲快走,只为父亲受了伤,青衣男子武功高强,若是执意比试,父亲定然会伤上加伤。
天渊并不再言,寒儿的心思他何尝不知,但他知道自己走不了。青衣男子回阴掌法,他虽是第一次见,却足以看破其中的玄妙。清角手中之剑被震落之时,回阴掌气已侵入清角体内些许。清角此时虽不知痛痒,但无用多时,必将为掌气所伤,而此,便是青衣男子留下他的最大凭仗。
然则此中,能看破青衣男子回阴掌法的并不止天渊一人。
“这位兄台,今日我夫君身体不适,便由我代过如何?”轻推篱笆小门,颜儿如风般走过。纤手探过清角脉络,心中已九分明了。
青衣男子闻言,面上虽无波澜,心中却无能平静。他一直以为天渊身旁的颜儿只是不识武功的寻常女子,却不知是她故意将自己所有的气息内敛,避过了他的察觉。单从此观,便必是绝世高手。再配以这锦上添花般如风飘逸的步伐,更是令其汗颜。
“唔?既然如此,那在下从命便是。”青衣男子作个请势,看似漫不经心,却极谨慎地观察着颜儿——她举手投足之间风轻云淡却惊艳飞扬的神采,以及不动如山却侵略如火般的气势流转在十方院落之间。
青衣男子觉察得到,身前的女子要比方才交手的清角高强得多。
不疾不徐,颜儿挥掌之间,竟是说不尽的曼妙。在场之人,无人识得颜儿的武功路数。纵是天渊,亦是第一次见得颜儿使出此般功夫。
拂袖花败花开,纤手春去春来。每对上一掌,青衣男子便不由得后退一步。他的回阴掌本是柔力之中渗透无尽的刚猛,然此时却如遁入百丈棉中,所有的凌厉尽数化为乌有,只剩下亦步亦趋的平庸与随同。
他如一只被提线的木偶,在迷茫之中**纵摆布。他曾自以为没有回阴掌破不了的武功,然则于今他的回阴掌却如同成了对手武功的一部分,他的每一次出掌,皆如被预知般,而他,无力改变。
青衣男子只觉自己的灵魂被侵袭了一般,在一阵覆过一阵的心神不宁中惶恐不已。他一边盲目的出掌,一边暗诵独门心法试图使自己安定,却不料分神之间,更是陷入了深深的幻。
拂袖花败花开,纤手春去春来。
这一刻,他的生死被彻底掌控。在一片繁荣衰败的轮回之中黯自神伤,彷如看到了路的尽头。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挽回的挫败感。在一个倾城女子的手下,他多年清心寡欲修来的神功竟是如此不堪,他所追寻的道亦被颠覆的面目全非,如一具行尸,麻木的在对手的势气之中煎熬苟延,他是何等的狼狈与不堪。
颜儿并未有停下的意思,在青衣男子的回阴掌气渡入清角体内,意欲以此威胁天渊出手之时,颜儿便再没有想过手下留情。尽管她知道青衣男子并未为难清角,亦非有伤害清角之心,然她还是不能容忍他人对于天渊的强求——她是黑暗之主柳冥风的女儿,她若霸道邪气起来,并不亚于其父。
然蓄势而发的一掌未近青衣男子,却被另一只手牢牢按住。
“天渊……”颜儿怯怯说道。
“颜儿,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一掌看似平实无华,然青衣男子倘若身中,必将重伤。
颜儿所使,名为“魇掌”。
魇掌伤身,魇掌伤心,魇掌伤魂。若是颜儿执意为难,狠下杀手,青衣男子必将丧失灵识,成为一具真正的行尸。
“荆人不识轻重,多有得罪,还望兄台见谅。”天渊诚恳言道,对于颜儿方才表现,心中着实多有不悦。
“在下败得心服口服。”青衣男子拱手言道,对于天渊之举,极有谢意。继而又说道,“岳某几番寻战,并非有意挑衅,只是想寻机留下各位。”
寒儿听闻,很是不满,“骗人,方才明明是你将我们拒之门外。”
“寒儿,不得无礼!”天渊斥道,寒儿匆忙低头认错。
却听青衣男子说道,“令子教训的极是。清安居素来不欢迎江湖中人,当时岳某沉迷于棋局之中,未曾见过各位,故而下了逐客令。待到抬首相观,才知错怪了各位。碍于面子,不好直言再留,故而只能出此下策。”
“兄台初始之见并未有错,我几人确是江湖中人。”天渊说道,扶稳被颜儿魇掌所扰的青衣男子之时,伺而探过其脉络,察知并无大碍后,方心安。
“来自江湖,却有隐者浩然之气,岳某只恭请先生留下。”青衣男子极其诚恳地说道。
“兄台言重,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