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入,血落。
剑入的却是小满的胸膛。有痛楚疯狂地蔓延胸膛,她已慢慢倒下,倒在空镜的身前、颜儿的剑下。
她是柔弱不经风雨的女子,承受不起如此凌厉的剑法。
她是柔弱不经风雨的女子,却怎能有如此巨大的爆发!在千钧一发,在甚至连天渊皆无法来及阻止的刹那,奔命般为空镜挡下颜儿致命的流萤快剑。
她是柔弱不经风雨的女子,却为何有如此决绝的勇气!到底是怎样的刻骨铭心,方换来如此的奋不顾身!
她是柔弱不经风雨的女子,却有着惊诧全场的力量!像一道炸雷般瞬时搅乱这敌我分明的战场。
天渊封住小满穴道暂以止血,再以一股内力渡入其体内。却难耐颜儿刺得太深!
“血灾!我求你救救她,我求你!小姐,小姐,您快救救小满!”受伤的空镜疯狂爬起,跪落在小满的面前,这一刻,他有了最真实的惶恐与悲伤。
“这,这是……”颜儿还未从唐突的改变之中理清前因后果,却听天渊说道,“颜儿,你身上可还有灵药,速速拿来。”
空镜听闻天渊如是说道,匆忙俯首向颜儿重重叩首,“小姐,您救救小满,小满她是无辜的。您想让空镜死,救下她空镜便立时自刎在您身前!”他的眼睛里盛满悲伤,他看到血从小满的口中缓缓溢出,他听到小满这样讲——
“先生,您快走,您别管小满了。”
这是她努力说出的字,不是挽留。她努力伸出的手,不想牵住先生,只想让他快走。她努力睁开的眼睛,只想再多看他一眼,眼中,是悲凉的哀愁。
可是颜儿的“天转灵丹”已用尽了,她的身上再没有旷世灵药。
“天、天渊,药早已用尽了。”这一刻的她,像做错了事地孩子般,怯怯言语不安萦绕在天渊耳畔。
而空镜,终于绝望。
他身上的伤不再痛了,他丧失了所有的感官,只因为他的心死了。
他终于没能抑制住天昏地暗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他终于脆弱地倒在小满的身前。
那是多少年前,风雨之中的少年。
那是岁月与记忆末端,西迎最初的惨淡。
他看到空镜成功的逃脱,在那个微小的门缝之间,华丽优雅而又决绝。他没有追逐亦不曾寻觅。他知道,他留得住猫儿轻盈的身,却不可能留住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就像母亲,就像被父亲施暴而死的烟花女子,一场仁慈的收留为始,一段惨烈的恩爱成终。
于是,雨幕之中的少年残影踽踽独行。他再也无需任何陪伴,这一次,这一生。
他抹去所有情感,玩味的宣泄于此种种的无关。就像,那些愤怒的喜悦、欢快的不安,以及悲伤的微笑。
可是这一次,昏迷之前,他却终究没有笑出,他的嘴角终究没有勾勒出伪装的弧度,原来淡隔多年,他依旧还能记起暴雨之前的自己。
这一刻,他安然而又痛楚地回归。
可是之后,或许已经没有之后了。
“先生,您又要离开了吗?”她双目无光,言语之中隐有悲凉。
“是呀,小满,先生还有好多事要做。”他笑着说,言语之中无奈昭然。
“先生您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呢?”她执意询问,言语之中满是期冀。
“唔…明年,此时,也许。”他不知从何作答,言语之中不舍暗藏。
“明年此时!小满一定会在这等先生。”她昂首对着他的眼睛,言语之中兴奋流出。甚忽略了那一句“也许”所预示的归期不定。
“好…好吧,小满。但是,在这之间,你要好好的生活。”他本没有坚定,却不容商榷只好如此,言语之中温暖四溢,约定般呈现在二人之间。
“小满一定会听先生的话,先生您一定也要好好的生活!”她郑重承诺,言语之中满是祝愿。
“唔,唔!小满,我们,明年再见。”他挥手告别,微笑依然,言语之中不诉离殇。
就这样,让我们明年再见。我不在你的身旁,你或许才能更自在的成长。
你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理江湖,不懂杀戮,在山间田野自在的飞翔。
可是这一刻,我是不是也有过私心呢?
想起空镜,想起母亲。或许我的私心就是这样,不希望将你束缚在我的身旁,不希望因为长久的牵连而厌倦。我可以不去说,不去想,可是那只猫儿对西迎的打击却终究未曾磨灭完毕。
所以,我们应该不再见,一别永诀,你在世界这端独自无忧,我那天涯那头孤独行走。可是我的决心终究不够。
我何尝不是在赌一把,赌一把能将自我救赎的棋局。明明就是这样,为你一句话,我会义无反顾地回归,为你一句话,我就算疲惫,亦会露出开心笑容。为你,真诚的笑容。
因为,在你身边,没有逆杀之空镜,只有无知的西迎。
请让我,再做回,无知的西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