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总是来得那么突然,破旧的草鞋在泥泞里飞溅,他嘴里嘀咕抱怨个不停。
突然脚下的雨水化作血红,少年心下一惊,缓缓向源头靠近,
“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鬼赌输了被打的半死。”
只见前方老樟树下倒卧着一名中年男子,肋骨处凹的能放下个拳头,腹部更是有个刀口血流如注,就是如此手上还握着把剑不肯松开。
少年连忙上去背着他朝着自己的小茅屋跑去,顾不上思索。
“你终于醒了!”
中年男子侧身看了看自己的手边,
“这是哪里?”
“我家啊,呃,其实也就是个废弃的草棚。”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目光炯炯,在中年男子昏迷这段时间里他心中盘算过一番,衣着虽说谈不上华贵但也绝不是平常人家所穿,了不得的是那把剑,放在房间里也往外放光,偷偷试试了,实打实的削铁如泥。
“碧水寒。”沉默后的声音低沉,眉宇却隐隐抬起。
“碧水寒?好像在哪里听过。”少年眉头微皱。
“不管你有没有听说过,都不要把我在这里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不然你将有杀身之祸。”
尽管是好言提醒,声音仍旧冷厉,脸上也看不出表情。
少年觉得没趣,扭过头拿起磨好的草药往伤口上敷,一声不吭。
碧水寒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沉默良久后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嗯?你说我吗?”
背影仍旧自顾自地涂药。
“娘以前叫我小圆,说是她姐姐的小名,她姐姐十五岁的时候就被一个有钱人领走了,听说去很远的地方享福去了,娘想让我和她一样有个好命……”
满室寂静,背影在沉默中微微颤抖。
“娘死后很少有人叫我名字,正好我一点也不想叫什么小圆,说什么姐妹,一个人跟着出去享福,这么多年一点音信都没有,留娘一个人在这里……”压抑的啜泣在屋子里缓慢地跳动。
“所以我没有名字,镇上的人从来都只叫我小杂种,不叫我名字。”
本打算出言安慰的碧水寒神色陡然凝重,
“果然找过来了。”黯然吐了口气,“你赶快走吧,快!”
“他们?谁啊?打伤你的那些家伙吗?”
“你快走,被他们发现你和我在一起定然要杀你灭口,快走!”
“不!我不走,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留下不过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我不想到死再背条人命债。”
“他们哪里知道你在哪?只要打死都不承认就行了,这是我家我哪也不去。”
碧水寒见他没有半点挪步的意思,搜寻的人又越来越近,叹了口气,
“好吧,那你这里有哪里可以藏身的地方。”
少年想了想突然欣喜起来,“有了!”
语罢立马匍匐下去从床底掏出两块木板上面粘着茅草,看起来就和边上的草堆一模一样,“草堆地下有个坑,你快躲进去,我是按自己身材挖的,只能挤一挤了,快,快!”
少年显然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快速地清理了床上的痕迹,趴到地上说,
“待会不管怎么样都别出声,不然咱们就真死定了。”
“师弟,你说那个老东西能躲到哪去?师傅和那么多高手一起动手居然都让他跑了?害的咱们师兄弟不得不来这荒郊野岭。”
“那人毕竟是当世高手能逃出来也不足为奇。”
“师弟,你说那碧......”
“方师兄!你忘了师傅怎么说的了吗?万万不可说出那人的名字。”
“邵师弟你也太小心了,这荒郊野岭的哪里能有道门弟子?”
“还是小心为好。前面有间茅屋,我们过去看看。”
“有人吗?”邵师弟还在在门口询问,那方师兄就破门而入,看见少年衣衫破旧溅满泥浆,身上也是脏的不行坐在床上编竹篓。
“你在这附近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伤的中年人。”
少年佯装被他突然破门惊吓,张皇失措,“没,没有,这附近除了我再没什么别的人过来了。”
“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不然的话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少年身体往后微微一缩,“是是是,我,我说的绝对都是实话。”
那邵师弟进来后扫视了一番草屋,轻轻嗅了两下,眉头微皱,
“你这里怎么一股草药的味道?”
“我,我昨天在镇里和几个小王八蛋打了一架,于是,于是买了些草药。”
邵师弟看他身上的确有伤口涂着药,环顾了一番,嗤笑道,“哼,恐怕这些草药不是你买来的吧?”
少年流露出被戳穿的尴尬,脸色涨红回道:“是,是我买的......”
那方师兄本就瞧不起少年,加上来这荒郊野岭找人心中早就憋着火气,看这少年扭扭捏捏的样子冲上来就是一脚。
少年瞬间被踹到墙上吐出一口鲜血,名门子弟自小习武本身根骨也不差,随随便便的一脚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挡住的。
“要你小子不说实话,我看你刚才说的也不是实话吧,快说到底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中年人!不说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真,真的没人经过这里。”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快说有没有看到。”剑鞘猛然打向他的胸口。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我,我真的没有看到。”声音虚弱,斜眼偷偷记住两人的容貌,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定要报仇,转而又想到自己算什么东西还找他们报仇,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见到他们了吧?
方师兄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旁边的邵师弟方才淡淡说道,
“方师兄咱们走吧,没必要和这种人置气,平白堕了自己身份。师傅也说那人伤势极重,说不定在路上就死了被人拖去埋了。”
方师兄闻言对瘫软在地的烂泥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待到二人离开,瘫在地上的少年突然痴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