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你习武你学不学?”
他突然觉得脑袋有点重,总想往哪边倒,好不容易扶正了还是不敢相信。
“真的吗?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想要磕头却发现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眼神报以敬意。
“不用急着拜师,若是成不了名也不用说是我徒弟了,就说零星教了你两招。”
……
七日后,清晨,竹林中。
“剑宗以剑立业,剑在人在。我天门又以问剑决为根基,辅之各式剑法,剑法一途千变万化,如何自处就看你的悟性了。我曾经受过多位前辈的指点,背负着如山的传承。”
碧水寒直直盯着少年,神色庄重,字顿说道,
“你敢接下吗?”
少年目光灼灼,迎难而上,早已冷却的热血此刻又沸腾起来。
“敢!”
恰逢旭日东升于青林草莽之中。
三年后,江南小镇,野外。
一袭青衫无风自动,四野寂寥,剑意凛然,不知出自谁手。
“师父,这一剑如何?”
碧水寒没有回答他,反倒抬头望着一无所有的天空,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家事国事天下事,在我们眼里都不过是一剑的事。”
登时剑气驰骋,碧行之腰间的玉柄龙震颤不止,按都按不住。
碧水寒突然笑了,说道,教你最后一剑。
玉柄龙破鞘而出,划过当空,剑鸣不止,伸手一探转而一旋,如同识途老马般的玉柄龙旋转不止,剑意向四周溅射,好像一条跃水而出的白龙当空盘旋。
“看清楚了吗?”
碧行之刚准备说还没的时候,剑身已经消失不见,只见白龙盘绕,剑气激荡不止,陡然间白龙破水,海浪击冰,玉柄龙直的不能再直,凌厉的不能再凌厉,果然,天下事不过是一剑之事。
剑气纵横四野,尽管站在碧水寒身后,他仍旧感觉到澎湃的剑意,那条白龙犹如撞在他身上一样,恍惚间仿佛有所明悟。剑招可宛转诡变,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剑意却终究是直的,一气浩然。碧水寒剑意和剑招都已登峰造极,剑招在这三年已经教了碧行之很多,剑意一途却还需自行领悟。这一剑也是为了在他心中留下大气象,天下万物无不可为剑,剑意所至,剑锋所指。
“学会了吗?”
碧行之老实巴交地回答,没有。
碧水寒一笑而过,“没有就算了,剑道一途,你也算是登堂入室了,不过离剑客二字还相距甚远,磨砺太少。当年我手持玉柄龙天下无处不可去,不平时一怒拔剑,就有师门长辈训斥,说天下事你一把剑能斩断多少?世恶道险,你这性格不改,剑道走不远。我置若罔闻,此后十年剑术高歌猛进,有幸得前辈指点,剑意也一朝顿悟,一心想和天下剑客争个高低。再后来剑道登顶十年,罕逢敌手。到如今才明白师门长辈所言甚是啊,谁的剑能够斩尽世间不平事呢?玉柄龙不行,太阿不行,大夏龙雀也不行。”
碧水寒洒然笑道,浑然不顾耳鼻中流出的红泪,“但这就是剑客,如果连想都不敢想,剑都不敢拔,还练什么剑呢?我也问过自己落到如今下场可曾后悔?儒家有句话说的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剑客亦然。等到你看遍了世间事,再回想这一剑白龙越海,便能有你自己的气象。记住,所谓剑客,没有胆怯畏死、不敢拔剑的道理。”
语罢碧水寒傲然站在原地,玉柄龙落在身旁,哀鸣不止,缓缓转身,看了眼颤抖的玉柄龙,又看了眼泪流不止的碧行之,接着闭上双眼,缓缓流下两行血泪。
但仍旧伫立在原地,衣衫随风而动,宝剑立在身旁,仍旧是那名绝世剑客。
悄无生息,死而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