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高悬,不知不觉到了正午,荒原上的生灵大都聪明的躲到了更为舒适的背阴处,瞪着好奇的眸子看着不远处一群在强光下挥汗如雨的两脚生物。
这是一片空旷的地域,大小各异的碎石极多,距离驻地也不远,数支小组将这里选做了石块儿的采集地。
河络费力的搬起一块儿巨石,踉跄了几步,将石块儿放到了一个已成规模的小石碓里,石碓下面,有一个用几根极细的滚木和数根枯藤缠成的“石兜”,枯藤一直延伸到滚木外延,方便拖拽,这是一个算得上聪明的搬运装置,众人收集到了足够的石块儿不用分力往回搬,而是可以通过拉拽滚木外延的枯藤形成合力,将大量的石块儿搬运到特定位置,通过这种方式,既能省力又可以最大的保证数量,可谓一举多得。
这种省力的装置最初是某个小组的聪明人最先做出来的,对方原本所在的部族显然使用过这种省力的搬运装置,后者很快找到了制作装置需要的物料,极快的将它做了出来,组内的其他人很快发现了这个装置的价值,这位新晋“发明家”在组内地位立刻提升了不少。
不过,这群荒人显然还没有什么保密意识,做好的“石兜”目标太大,很快就被其他几组的荒人发现了,大家都是识货的人,其他几组同样不缺寻物专家与编织高手,大家有样学样,不多时,几个模样各异的“石兜”在其他几组出现了,这种新型的装置在极短的时间推广了开来。
新晋“发明家”固然气得跳脚却也莫可奈何。只能怪周围收集石块儿的“同行”太多,不过,他终究算是抢占了先机,尽管心下不忿,还是招呼着同伴尽快搬运,尽可能的多争取一些时间优势。
河络所在的这一组也属于有样学样的,仿制的“石兜”也很快派上了用场,虽然没了时间上的优势,但是他们组内有一名以力量见长的荒人,搬运石块的效率一下子便提了上去。
那名荒人身型十分壮硕,特别是一双手臂格外发达,充满力量感的手臂仿佛集中了莫大的力量,硕大的石块儿在他手中似乎没了重量,河络费力的搬运一块儿巨石的时间,他已经来回搬运了七八块儿了,有了他的存在,河络这一组的效率登时提升了许多。
这名叫“鳄”的荒人并没有姓氏,只有一个以恶兽充做的名字,由此,不难猜到他的身份,在荒原上,这是没有归属的意思,所有拥有部族的荒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姓氏,没有姓氏的,除了未开化的贱族,就只能是某个大族中,被俘获的奴隶后代了,不过,在这个秩序败坏的当下,只有真正的力量才足以立足,不管他曾经有何种过去,在此刻,都不再重要,荒人本就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务实的一群,更何况是这群历经艰险来到荒原腹地的人精,没有人去恶意的揭破“鳄”的身份,所有人都捧着这位新晋的力量者,甚至有几个力量不强的家伙,更是直接依附在他身边,隐隐以他为首,“鳄”对于周遭人的逢迎倒也来者不拒,隐隐以“首领”自居,显然,过去的经历并没有磨灭他与生俱来的傲气。
河络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没有做第一个冲上去逢迎的人,但他知道,现在的他需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价值了。
身处一个群体,每个人都必须要尽快找到自己位置,证明自己的价值,只有这样,才不会被群体抛弃,河络深知这个道理,而他既没有强大的力量又不会细致的手工更不愿意去献媚,若是再不从其他方面证明自己的价值,在整个族群抱团结束后,他将被彻底孤立,这将是十分可怕的。
好在,对于自己的价值,河络的认识十分清楚,看着头顶上硕大的紫色烈阳,它似乎一直挂在那里,没有丝毫改变,但河络清楚,在他们搬运石块儿的,已经开始向西偏斜了,一边在心底默默计算着时间,一边观察着不远处的鳄,趁着他落单的间歇,河络走了过去。
“我们应该回去了,那位大人说过,我们需要在日落前回到驻地,我们应该听从命令。”凑到鳄身边,河络小声建议道。
高壮的荒人正弓身捡拾着巨石,待他一手拎起一块儿巨石支起身来,这才看向眼前瘦弱的少年,没有理会后者的建议,鳄厌烦的瞪着眼前碍事的家伙恶声恶气的道,:“别挡路!”
“我们现在回去,得到第一的可能性非常大,到时候,食物跟饮水都是我们的。”河络听话的让到一旁,但还是在继续着自己的游说。
“只有石块儿最多的组才能拿到食物,我们现在回去,根本不可能获胜。”鳄终于跟停下来跟河络多说几句了,不过,他对于后者的推测并不认同,口气里满是怀疑。
“即使要计算数量,那也得我们把石块儿运送到驻地才算数,这个简易装置太粗糙了,装量十分有限,石块儿太多太重的话,中途肯定会损坏的。而且,大人强调过,必须要在太阳落山前回去,这也是我们必须遵守的规则。”河络继续强调着时间的概念:“我计算过,我们来时的时间,现在回去,还要拖着这么多石块儿,时间会长一倍不止,要是不抓紧时间,日落之前我们是没法回到出发的地点的。”
河络的话算得上有理有据,鳄看着他一脸笃定,终于多了几分重视,不过,他依旧道:“你跟我说这些也没有用,必须要所有人都同意回去才行。”
“只要你发话就可以,大家都听你的话,由你出面,比我要好得多。”河络想也不想便道,随后定定的看向眼前的壮汉。
鳄闻言似乎有些受用。眼前的少年显然很会说话,不经意的几句就要比那些只会拙劣奉承的家伙好多了。而他也颇认同少年的说法,毕竟,就在刚刚搬运石块儿时候,众人都以他为首,他也颇以此自傲,而现在,宣誓权利的时刻到了,即使少年的推断有误,鳄也很想趁机实验一下自己的权威。
拍了拍手,当周遭的组员都将视线集中到他身上后,鳄沉声命令道:“所有人收拾完手头的石块儿,就停下来,我们现在开始返程。”
其他组员闻言不由面面相觑,而不等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河络第一个顺从的应是,乖觉的附和了鳄的命令,而这种认同感是会传导的,很快,那几个需要依附鳄的弱小者也点头表示认同鳄的决定,其他人,纵然心中有不满,也不得不遵从组内的决定,大家将手中的石块儿放到“石兜”上,各自拉住藤蔓的一端,随着鳄一声令下,众人吃力的拉“石兜”,开启了返程之路。
这支最先打算离开的队伍自然收到了各色的视线,同时也收获了不少嘲讽,因为大部分人都认为现下时间还早,这么快回去是不明智的,旁人的嘲讽,统统被鳄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一众人默默前行,很快,这支队伍很快消失在这片碎石旷原上,而随着他们的离去,漫长的一天似乎也行过了半程,太阳开始向西偏斜,那支离去的退伍,似乎也将正午炽烈的光线带走了。
此刻,剩下的队伍也终于开始陆续的收拾返程,但当他们拖动着粗糙的“石兜”时,立刻就发现了不妥,数量过多的石块儿,给“石兜”造成了庞大的负荷,很快,就有一组的“石兜”因为石块儿太多太沉而散架了,石块儿滚落了一地,剩下的组群见状再也不敢胡乱使力量,组群里稍有些智慧的家伙,开始指挥者其他人,搬下较重的石块儿,直到达到“石兜”承重的上限。这才作罢,而这样做不但浪费了更多时间,也让能够带回去的石块儿减少了许多。而此刻,后悔已经无用,最早离开的那支队伍他们是拍马也赶不上了,只能暗自祈祷自己所收集到的石块儿数量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