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因听了白衣的话,怒从心头起,她愤然摔剑,走上前来,对白衣说道:“我也不用你报什么恩,我们就是死在你的手里,也断不会做这种没有尊严的事情!”
白衣看着李竹因,淡然一笑,问道:“你了解他吗?”
李竹因道:“至少我比你更了解他!”
白衣道:“那好,我就跟你打这个赌,看我俩谁更了解他。若你赢了,我就杀了他。若我赢了,就放你们走。”
李竹因怒道:“这叫什么打赌?”
白衣道:“现在,他的生死,由我决定,赌什么,怎么个赌法,自然是我说了算。当然,你也不是没的选择,你可以选择不赌,这是你的自由,我绝不干涉。”
李竹因道:“你这个赌打得毫无意义,我赌与不赌,结果还不是都一样吗?”
白衣用夸张的口吻说道:“哎,那可不一样啊。若他跪下磕头,喊祖宗,我只答应放他,可没答应让他把你带走啊。”
李竹因道:“你还真想抢亲不成?”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他已经抢过一次亲了,连忙更正道:“你抢亲还上瘾了吗?这才几天工夫,你又要故伎重演。”
李竹因想了想,话还是没有说尽,又接着说:“她起码是个单身女子,你抢也就抢了,现在竟然变本加厉,抢起有夫之妇来!可惜了你这副好模样。”
李竹因连珠炮式的一套话,把白衣逗乐了,他自顾自的笑了一阵子,没有回答李竹因,而是对钟缘说:“她最听你的话了,你倒是表个态啊,让不让她跟我打这个赌?”
钟缘看着白衣,不知他的底细,更不知他此次闹洞房有何意图,若他真是抢亲的淫贼,那倒好了,就怕他另有他图。
钟缘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虽然万般不情愿,却又无技可施,思来想去,只能先服软,等办妥了事情,再来找白衣报仇雪耻,也不为迟晚。
想到这里,钟缘对李竹因说:“我们技不如人,不得不低头。弱肉强食,这就是江湖的规矩。竹因,你就跟他赌一次吧。”
说完,他抖了抖衣襟,双膝跪倒,规规矩矩的给白衣磕了个头,喝了声“祖宗”,又重复了两次,然后,跪地不起,等着白衣发落。
李竹因见钟缘脸上的表情异常平和,没有丝毫愤怒和不甘,心中诧异。这可不像她认识的那个目空一切的钟大哥,难道他心里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吗?
还是他也像韩信一样,不屑于与这些江湖莽夫一般见识呢?韩信想要成一番大事,而钟缘连皇上都拒绝了,这世间还有什么大事?
李竹因猛然想起了钟缘那本还未完结的《剖心要略》,这是钟缘一直牵挂在心的事业。但李竹因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钟缘曾经数次救她,都是奋不顾身,无畏生死,莫非他这次任人羞辱,也是为了她吗?
李竹因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她本来已生厌世之念,将来或死或出家,与红尘再无缘,只想以身相许,报答钟缘的救命之恩,并没打算追求婚姻的幸福美满。
现在,钟缘为了救她,甘愿牺牲男人的尊严,让李竹因猛然间心生爱慕之情,动了世俗凡心,这一点春心萌动,比她对云中逸的朦胧感情,更加执着热烈。
李竹因扑上前去,抱住钟缘,用她的身体挡住兵器的锋芒,扭头对白衣说:“你赌赢了,现在该信守诺言,放我们走了吧。”
白衣点了点头,眼中神情漠然,却带着些许失落和惆怅,掺杂着李竹因读不懂的复杂深邃,让李竹因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害怕。她连忙拉起失魂落魄的钟缘,也不辨方向,只想离白衣越远越好。
李竹因直走到天光大亮,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弛下来,钟缘已经恢复了正常,泰然自若,脸色也不再惨白,手心也有了温度。
李竹因道:“钟大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钟缘道:“寻找奇草吧,给你解了毒,我们就分开吧。”
李竹因道:“你不是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奇草吗?你又骗我。”
钟缘道:“我从来没骗过你,只是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你总听说过潭花吧,古医书上说‘百年潭花,可解异毒’。所谓异毒,大概就是人类所解不了的毒吧。我们这就去望阙山吧,再等五年,潭花就会开放了,身上的毒,也就解了。”
李竹因道:“不行!你没听那江湖客栈的店小二说吗?想要潭花的人,多如牛毛,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不然怎么叫‘潭花一现动江湖’呢?就连朝堂之上,都不能幸免,要来争潭花,求长生不死的,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若是那样的话,还不如让我死了,活着只会痛苦!”
钟缘闻言,明显哆嗦了一下,李竹因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忙问:“怎么了?钟大哥,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钟缘毫无表情的回答道:“没有。是我对不起你这样深情厚意,连一个安稳的洞房花烛夜都无法给你。你如此待我,让我怎能不惭愧。”
李竹因道:“白衣既然答应放我们走了,自然就不会再来骚扰,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吧。”
李竹因说得非常隐晦,但她也忍不住脸色红润,低头垂目,不敢看钟缘的眼睛。
钟缘叹了口气,他知道白衣不会善罢甘休的,白衣这次放过他,不过是想慢刀割肉,折磨他,让他生不如你,以泄心头之恨。
他大概能猜得出来白衣的身份,越是猜出他的身份,钟缘就越是害怕。
钟缘现在还不清楚,对他的事,白衣到底掌握了多少?不过,对钟缘来说,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就是白衣真的都了如指掌,钟缘也只能把性命豁出去了。
这段山脉,钟缘从十几岁开始,就穿梭其间,采药玩耍,或者准确的说,是逃避,他宁可呆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也不愿意与人接触。他太熟这里了,哪里有山洞,哪里有什么植物,哪里经常有凶猛的野兽出没,他都清清楚楚,哪里有水源,哪里有道路,哪里不能随意进入,他更是心知肚明,就不信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不能甩掉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