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白,转眼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天空中散落着几抹淡薄的云丝,象一副天公的抽象画,让人心旷神怡。
天空虽然如此宽阔明媚,却比不得人间景致,山石高低相衬,树木错落有致,尤其是这一潭池水,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物,将天上诸景悉数映入潭中,让天地相映成辉。
而这天地交汇之处,一朵银白色的硕大花苞,映在潭水之中,让人分辨不出这是水底的花儿,还是花儿在水中的倒影。
潭水中漂浮着一只铜盆,一把状似镰刀的金属物件一端搭在铜盆的盆沿上,另一端系着软索,而软索的另一头,攥在钟缘的手中。
他盘膝而坐,静待潭花开放。经历的事情太多,已经对人间残酷的杀戮习以为常,即便亲眼看到尸横遍野的惨状,也不能激起他心中一丝涟漪。
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冷漠,还是心已经死去。或许,李竹因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惦记的人,或许,治病救人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感兴趣的事,或许,写完那本医学巨着是他今生唯一的心愿。除此之外,他对其他的人和事,都没有了兴趣。
钟缘在这里静静的坐着,亲眼看着潭花一点一点的开放,待潭花绽放盛开之时,他却没有看到“金蕊银花”的景象,他顿感诧异,他的眼睛一眨都没眨,始终盯着潭花,传说中的“百年潭花蕊”怎么就没有看到呢?
钟缘百思不得其解,但困意已经袭来,根本抵挡不住,他已经全神贯注的在此熬了三天三夜,精力透支严重,坐在那里便沉沉的睡去了。
钟缘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时,好像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中,眼前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宛如满天繁星,钟缘心中暗想,莫非他死后升了天吗?
他抬起头来,见黑云遮月,天上半颗星星也看不到,再低头看时,潭水之中确实有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钟缘仔细观察,见这些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不断的缓缓游动,他心头一惊,难道这看似清澈见底,干净无物的潭水,里面却有着人类肉眼所看不到的微小生命吗?
钟缘再看潭花的位置,竟变成一根黄色的晶莹杵状物,上面有一颗不规则的红色圆形物,乍一看去,就如人的心脏一样。
他禁不住脱口而出:“丹心黄杵误迷途!”
转眼之间,天色渐亮,潭水又恢复了平静和清澈,就如一面镜子,将天上景象都挪到人间。那“丹心黄杵”想必就是潭花的果实,到了白天看得更加清楚。
钟缘走近潭水,里面什么也看不到,但直觉告诉他,潭水之中一定生长着某种特殊的物种,因为潭底光滑异常,仿佛有粘稠的液体涂在上面。想必是水底生物的长期的游动,将潭底磨平。
钟缘是学医之人,懂得世间生物的一些基本常识,这潭水中没有其他的生物,就连浮游生物都没有,说明潭水中有剧毒,其他生命都无法存活。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钟缘捉来一只绿色的虫子,将它扔入潭水之中,顷刻之间就不见了踪影。钟缘大骇,连忙又捉了一只兔子,连皮毛一起扔进潭水之中,一眨眼的工夫,兔子就在潭水中化尽了,若不是一身兔毛四处散落,钟缘真要以为,跳下去,就能通往另一个世界了。
兔毛落在潭水中,渐渐沉入潭底,起初还能随水流轻微浮动,到了晚上,就被一层粘液状的东西粘在潭底,呈现出特异的花纹来。
钟缘仔细的分辨,看到潭底各色的花纹,却都是兽毛兽角一类的东西,更添了恐惧和惊悚,这看似平常的潭水,竟然是化物于无形的隐匿杀手!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黑暗之中,钟缘只觉得一颗心狂跳不止,他竟然还知道害怕!怕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
潭花的果实映在水中,晶莹剔透,水中似繁星般闪烁的光芒再次映入钟缘的眼帘,他更加仔细的观察这些游动的未知生命,它们的游动非常有规律,轨迹清晰,不断的重复循环,多次重复之后,钟缘突然觉得似乎有些原始文字的意思。
钟缘心头一惊,中国人使用的是象形文字,因此即便过了几千年,还是可以凭借着现代人的智慧去猜测古人的想法。
钟缘想到这里,便动起了脑筋。他本来就是绝顶聪明之人,悟性更是无人能及他十分之一,不多时,他就猜出“悟谜图”三个字来,心中豁然开朗,顿时明白了江湖上这首歌谣的来历。
有了方向,再猜就容易得多了,钟缘对号入座,将一首歌谣,按照这些游动着的古生物所发出的光芒,做了修改:
“潭花一现映江湖,
水荡清潭杂物除,
金蕊银花结萼果,
丹心黄杵悟谜图。”
钟缘一时之间,还解不透这其中深刻的奥义来,但他想,这些透明的生物,想必在潭中生活了成百万,甚至上亿年,它们所呈现出来的字迹,或许是解开生命奥秘的密码,或许是探寻这宇宙之间真理的终极钥匙。
钟缘一面背诵,一面在地上画,希望能把他看到的东西记载下来,以供后人继续探索。只是,他刚记录了一少半,就有一只猿猴跳入潭水中,朝着潭花的方向跑了过去。
钟缘并不知晓,他白天打坐休息,晚上才有精神做记录。
那猿猴摘下潭花的果实,原路返回,只走出几步,身体就越来越矮。正在这时,又一只猿猴“扑通”一声跳入潭水中,它入水的声音把钟缘从睡梦中惊醒。钟缘定睛一看,但见两只猿猴相向而行,最初跳入潭水中的那只猿猴已经快被潭水化掉了,只有一截手臂,高举着潭花的果实,露在潭水外面,另一只猿猴迅速奔到它这里,伸臂膀将潭花取来,转身往回跑。
紧接着,第三只猿猴也跳入潭水中,在第二只猿猴被完全化掉之前,将潭花拿在手里。就这样,数只猿猴接力,终于将潭花的果实扔到了潭边。
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把钟缘看得目瞪口呆,他看着地上的“丹心黄杵”,许久不敢用手去触摸,若不是它的存在,钟缘真当自己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