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听了这话心下不由一沉,思忖着倘若真有这样的规矩,倒也未尝一定不是好事。温崇骁虽然功名显赫,可年过花甲尚未能添孙,大少爷温长祈与胡氏聚少离多,至今没有一儿半女。二少爷温长楚和无双公主还在守三年国丧,也不能成亲。若此时长歌能先于两个哥哥替温家添丁,他母子二人在府中的日子总要比现在好过百倍。
想到这里,林氏方道:“说起来长歌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只要能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依我看也是好的。”
“娘,怎么连您也这样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还不想成亲。”温长歌眉心紧蹙,如意的事情已经让他身心俱疲,没想到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氏用手指头在温长歌头上一戳,道:“这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大哥二哥的婚事不也是由长辈做主的?怎么到你这里就难起来?”
“行了娘,我心里闷,去练剑了。”温长歌说罢,便顺势取了剑夺门而去。
这个时辰,将军府的正苑早已宵禁,长歌提着剑走了几个来回一时也没个去处,便顺着府中的小路往后花园去。
姜绾萝回到将军府,一直琢磨着该怎样完成上官云天交给她的任务,躺在床上辗转了半个时辰,依旧烦闷得睡不着,索性披了衣服,拿起剪刀去给园子里的海棠树剪枝子。却没想到正好撞见温长歌。
“我说你怎么又在这儿?”姜绾萝瞥了他一眼,十分嫌弃,“怎么每次本姑娘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能碰上你,真是晦气。”
“你若是这样说,本少爷心情还不好呢!”温长歌说罢,像泄了气的皮球那般,抱着剑一屁股坐在地上。
“呵,还拿着剑呢。”姜绾萝将他仔细打量一番,笑笑道:“三少爷今天不去醉红楼了,改扮采花大盗啦?不过看你这样子非但花没踩到,倒是踩了一鼻子灰吧。”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现在也没心情和你斗嘴”,温长歌垂着眸子,淡声道。
姜绾萝本想再补刀几句,不过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便好奇问道:“还是为如意的事伤心吗?其实你也不必如此,虽然你这个人放浪无骇,不过自己的婚姻却要由父母全权操办,也的确让人厌倦,怪不得你不同意。”
温长歌无奈地笑笑,说道:“方才听我娘的侍女说,按照宣城的风俗,吉日既已定下,即便如意已经亡故,也还是要给我娶别的女子过门,否则就会折损家宅的兴旺之气。今日事发突然,我爹他们还来不及想这些,想必再过两日就又要为我提亲了。”
想不到此地还有这样奇葩的风俗,姜绾萝一时将目光转向别处,心中暗暗盘算道:这样看来,眼下倒不失为是个绝好的机会。温长歌过惯了风月场上的快活日子,自然不愿意这么早就娶妻生子,若是能说服他和自己假成亲,岂不是既替他了却了烦恼,又能使自己有办法向上官云天交差。
姜绾萝思虑周全,遂走到温长歌身边,问道:“我说你怎么就这么不想成亲啊?”
“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还不足弱冠之年,何必早早为儿女情长烦恼“,温长歌一本正经地说道:“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遇见了心仪的姑娘,再娶进门也好。”
姜绾萝点点头,又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万全之策,或许能帮你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温长歌听了也便站起身,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有办法?说来听听。”
姜绾萝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头发,一咬牙一跺脚,道:“你把我娶了吧!”
噗——温长歌笑不可支,半晌才捂着肚子,朝乌云罩顶的姜绾萝说道:“娶你?你不是昨天还赌咒发誓地说,自己就是嫁给一只猪都不要嫁给我吗?现在又说要我娶你,我说你是不是中邪了?”
姜绾萝虽然心里憋屈,但还是沉住气,道:“谁说我真要嫁给你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不想被父母左右婚姻,我呢也不想继续在你们家过伺候人的日子,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只做名义上的假夫妻,只要瞒过大家的眼睛,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本姑娘绝不干涉。暂定两年为期,你若是遇见了自己真正心仪的姑娘,随便什么时候一纸休书把我给休了,再娶别人进门便是。”
温长歌本以为姜绾萝是在拿自己寻开心,没想到还说得有理有据,不过想了想还是摆摆手道:“不行不行,你好歹也是个黄花闺女,我若日后一纸休书与你,岂非白白损了你的清誉?”
姜绾萝摇摇头,心道这些古人的思想果然固执得很,她一个90后的社会主义新青年,哪还管什么清誉不清誉的,当然保命才是要紧,便道:“我不在乎,人活一日便求一日安好,还想那么多以后做什么?行不行,你给个痛快话。”
“还是不行。”温长歌语气坚定,眼睛里却露出几分纠结难解的神色,“损人清誉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你就别假惺惺的了”,姜绾萝白了他一眼,反驳道:”若与我假成亲是损我清誉,那你去醉红楼找姑娘的事儿怎么不说,岂止是损人清誉,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你能不能别总提醉红楼的事了?我那天其实是——”温长歌话未出口,却忽然看到自己的二哥温长楚正亲自带着府中巡卫朝这边过来,才欲拔腿离开,却不想被逮了个正着。
温长楚平日大都在宫里过夜,今日听闻家里出了命案放心不下,才亲自回来负责府中巡夜之事,一时听到海棠花林中有说话声,便带着侍卫过来查看。待将火把打近些,才发现是温长歌,不免责备道:“三弟,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只是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温长歌一面说着,一面朝身边的姜绾萝使着眼色,让她先行离开,免得再生事端。
温长楚倒也并不阻拦,直到见姜绾萝走远,方才恨铁不成钢地朝温长歌道:“我说三弟,你这偷腥的臭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你这也就是遇见了我,要是咱爹,还不得打折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