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厚独行过大街小巷,不知何往何归,他眼中看不见任何人,但路人男女老少怎能不注意这位仪表堂堂,却满带愁绪的英俊公子。
“王……”一个高调的声音起而顿止,眉娇娥从街旁胭脂铺跑了出来,来到连天厚身边,将他拽进了巷道,还轻声道,“王爷,你怎么跟丢了魂似的,没看见街上所有人都在看你吗?怕是都以为从天上掉下个英俊仙人呢!”
连天厚蓦地目中惊回神色,眉娇娥让他想起那个琉璃瓶。
“本王问你的,先前你给本王那瓶云雨露,是否能买到?”连天厚问。
“王爷问这个做什么,莫非是和小玉尝到了甜头,想还想要一份?”眉娇娥一听连天厚的意思便开始想入非非。
“回答本王的问题。”连天厚急色一起,眉娇娥仿佛又看到了她又敬又爱的王爷,赶紧认真回话,“那个云雨露啊,只此一点,这么隐晦的东西,哪能明面上卖,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我能弄到手也是机缘巧合,本想着偷偷转卖出去赚点小钱,若不是……”
眉娇娥说着说着便跑偏了,连天厚一个眼色使来,她的滔滔不绝也就止于口中。
连天厚打破沉寂矛盾纠葛的局面,那时候的证据确凿实在太明显,可越是如此,清醒思索才越值得怀疑。而撇除洛梓遇隐瞒自己与连承钰的关系,他纵使再出言狠绝,还是不信她会如此恶毒作为。
“那个瓶子呢?”连天厚再问。
“那个瓶子是我自己的,是先前和一个外邦商人所换得两个,我看很漂亮,有一个装了云雨露,还有一个装了外邦商人卖的芳香露,都是稀罕玩意儿,不过可惜不知被我放哪儿了!”
眉娇娥说着便开始思索,她的话却突然提醒了连天厚,那时候食盒里的琉璃瓶确实有一股香味,而最开始的那个却是无味。
难道瓶子只是巧合,可为何会有直指洛梓遇的巧合?
“哎呀!”眉娇娥突然想起了。
“你想到什么?”连天厚不放过任何可能相关的信息。
“就是王爷把小玉托付给我的那几天,有一日我带小玉玩,去到五味居吃饭,看见了王爷你那个刁蛮任性的表妹……”
眉娇娥的话到此便打开了连天厚的思路,她继续说下去,连自己怂恿洛梓遇用云雨露撮合夏锦歆和杨旭的事都说了。
连天厚蓦地一顿,难不成真是眉娇娥这一说让洛梓遇动了歪念。
“可是王爷你猜小玉那傻丫头怎么说?”眉娇娥想起还是一副委屈的表情,“她竟然说我坏,说那个表妹就是再不对,也不能用这么恶毒的方法害她!小玉真的是……”
峰回路转,洛梓遇果然还是心地善良的。
“那你的琉璃瓶最后去了哪儿?”连天厚松了一口气。
“我好像当时落桌上了。”眉娇娥隐约记得。
“你确定落桌上了?”连天厚必须确认。
“应当是,那之后我就没看见那瓶子了,不是落桌上了,就是掉地上了,真是可惜了……”眉娇娥叹息道。
连天厚其实并不需要如此一丝不苟地探求真相,漏洞早已出现,那个琉璃瓶中既然装的是芳香露,又怎么会让夏锦歆那般失控迷乱。
“王爷你问这些做什么,怎么跟追查案子似的严肃,发生什么事了?”眉娇娥疑惑得很。
“是本王冤枉她了,又冤枉她了。”连天厚忘我念叨着。
“冤枉?她?谁啊?小玉吗?”眉娇娥无比好奇地问。
“不过那又如何,若她并非真心希望独占本王,便不会做这些事吧?”连天厚的心中竟生矛盾。
“到底怎么了啊王爷,一定是小玉,除了她,没人能让王爷如此。”眉娇娥坚信。
连天厚的情绪越发低落,眉娇娥便起了刨根问底的关心。
“王爷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如何冤枉小玉了,她做什么了?”眉娇娥十分焦急。
“本王原本以为,她会永远是本王的。”连天厚的情绪极尽低靡。
“小玉本就是王爷的啊!”眉娇娥眉头不由紧锁。
连天厚一声不吭地走开,眉娇娥却紧跟上,继续追问:“王爷,您说清楚啊,到底怎么回事,你这话说到一半,叫人听不明白真的很难受!”
连天厚依旧一言不发,眉娇娥却随他一路回到了王府,因为跟在连天厚身旁,门卫便也不会拦她。
“王爷到底是怎么了,小玉这会儿又在何处呢?”眉娇娥心中火急火燎,逮到一个仆人便问,“你们王妃何在?”
连天厚一步顿止,那仆人恰巧看见了洛梓遇与连承钰一同出行,便回道:“先前,奴才看见王妃和十一殿下出去了。”
岂料仆人一言,如微小的一点火苗,却直接点燃了连天厚的郁愤。
“什么?”连天厚即刻暴怒而来,“本王何时允许他二人一道,他们眼中没有本王,难道你们也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吗?”
不止仆人,眉娇娥也被连天厚刹那爆发的怒火震慑,他之前言之未尽,难道是与洛梓遇和十一殿下有关。
“把梦槐和阿福给本王叫来!”连天厚命令。
“是!”仆人即刻仓惶而去。
眉娇娥的追究心思都被连天厚的愤怒烧个一干二净,梦槐和阿福被带来,仆俾三人重重跪地,惶恐不已。
“王妃去哪儿了?”连天厚怒问。
梦槐早已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阿福并非无惧的,但总算想起来,洛梓遇说过南归阁这一地名。
“王妃,去了南归阁!”阿福回道。
连天厚怒不可遏,脚下急火,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开,情势之急让眉娇娥不明,但她只能跟上连天厚,或许见了洛梓遇便有了答案。
南归阁,戏终人散许久,无人的后巷,周霜霜一头冷汗,踉跄着跑出南归阁后门。
正门处,守门人见一男一女如火燎烧过来,便出来拦阻。
“客官,今日……”
“让开!”
连天厚连完整的话都不让守门人说出口,完完全全是横冲直撞,与眉娇娥二人来势汹汹。
那处阁楼,顾南归开门而出,连正麟一眼瞥入房间,他的手下却火急火燎地跑来禀告,连天厚闯入的消息。
“来得真快,还免了我们传消息给他,不过五弟比我想象得,更迫不及待呢,这场好戏,一定会让他叹为观止。”
连正麟和手下去到阁楼上,顾南归内心愧恨地将房门关上,自然要去往迎接来客。
半途,紧急来报的伙计和连天厚二人脚前脚后。
“这位公子,南归阁已然闭幕,不知何事如此焦急?”顾南归强行保持冷静。
“戏已结束,小玉说不准已经回去了。”
眉娇娥对连天厚劝说,但他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他的心极度不安恐惧,总有十分难耐的预感。
“是啊,所有的客人都已经回去了……”顾南归多想言尽于此,可咬牙也将话继续说下去,“剩下的只有在下二位朋友而已,但应当与公子你……”
“是不是十一?”连天厚问。
“公子,您认识黄兄弟?”顾南归纠结的心终还是做到了。
“他们在哪儿?”连天厚那一刹心中五味杂陈,所有的忧恐都冲上心头。
路已通,连天厚径直前去,眉娇娥和顾南归根本追不上他的脚步。在连天厚脑海里想象着无数洛梓遇和连承钰相处欢喜笑颜的场景,却在推开门的刹那,脚步顿止,空白一片。
眉娇娥跑了上来,惊目错愕,房中静无人声,而床边零落着衣裳鞋袜,床上,洛梓遇与连承钰二人衣衫不整,互相拥抱在一起。
“小玉!”
眉娇娥全身的怒起,与连天厚的反应不同,她奋身冲入房中,直接将睡着的连承钰一把拽起,狠狠一拳击中他的脑袋将他掀倒在地。
“禽兽东西!小玉!”
眉娇娥俯在床上,给洛梓遇盖上衣裳,轻唤不醒,扶着她的肩膀大力摇晃才醒来。
洛梓遇迷糊不清地睁开眼睛,眉娇娥的声音有些陌生,但她听得不清楚。相比较洛梓遇,被眉娇娥一拳打得晕头转向的连承钰更快清醒,他扶着身体起来,终于看见自己被扒了衣衫,而房门外,连天厚恍若冰人石柱,眼中焦距都无定处。
“老板娘,怎么是你啊?”
洛梓遇扶着沉闷的头,此一声冲击入连承钰的耳朵,他才看见洛梓遇坐在床上,眉娇娥护着她的裸露身子。
“小玉,你糊涂啊!”眉娇娥的手掌稍劲儿地一捏洛梓遇的肩膀,转而起身便对连承钰大打出手,“不知死活的禽兽,竟敢对小玉……看老娘不打死你!”
眉娇娥的一拳又一拳,狠心下极了狠手。洛梓遇晃晃悠悠地听声音,脑袋依旧昏昏沉沉,敞门光亮,她朦胧望去,一丝丝都看不清楚,可她还是感觉,那人是连天厚。
“夫君君……”
洛梓遇一跌下床,连带着衣被都落下,牵动连天厚被隔离的脚步上前,可他再一眼所见,竟是随洛梓遇带落的一条沾血的帕子,血色刺眼,锋利刺穿连天厚的心。
连天厚的心在前后两刻死了两次,感情尽碎,付之流水,他此次依旧相信眼见为实,再没有借口放任自己犹豫不决,他与洛梓遇之间,也再无退路。
洛梓遇却直到摔下来才发现自身难以见人的状态。
“怎么会,怎么……”
同一个房中,冰火两重天,连承钰毫无反抗之力被眉娇娥按在地上痛揍,而洛梓遇才抬起头来,看不全然清楚眼前的连天厚,他眼中的绝望何其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