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旨,宣诸位殿下速速回宫!”
圣旨很简短,公鸭般的嗓音落地满目皆寂,三皇子萧澈领接下了圣旨,拿着圣旨他却是看向传旨小太监:“小德子,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父皇会突然宣我们回宫,还宣得这么急?”
不过宣人回宫,父皇竟也下道圣旨?
“诸位殿下,皇上有命,请诸位殿下速速回宫!”那传旨太监又重复了一遍圣旨的内容,对于发生何事却是只字不提。
萧澈:“……”
“三皇兄,各位皇弟,我们还是先回宫再说。”
看萧澈还有些疑惑,萧烨蹙眉道,太监不言自有不能言的理由,而父皇下旨召所有皇子回宫显然也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至于是什么,回宫自会知道。
刹时间,三皇子萧澈,四皇子萧烨,七皇子萧衍,八皇子萧翌,九皇子萧胤全都匆匆离开苏国公府赶回皇宫。
安夙静立抬眸,看着那几人离去的背影,思索着那人转身时,似有若无投来的一瞥,微有疑惑。
朗眉俊颜,眸中含笑,那一笑,意味极深,似洞息,似赞赏,又似还有几分的惋惜……
很复杂也很莫名。
而众人的心思也被那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完全转移,全都纷纷揣测着宫中到底出了何事,自也无人再去关注苏沐两家那些破事,看着几位天家贵胄离开的方向片刻后也都纷纷开口告辞。
包括夏候雪瑶与夏候源二人还有沐国公府的人。
以至于再无人去看苏国公除族的表演,事实上,这族除与不除,根本没有多大的区别,苏士崇不会真以为将那三人除族,就可以彻底将这件丑事彻底的擦干净,就可以还苏府的清流名声了?
若真是,那也只能说他太异想天开。
就算真将这三人除族,苏盈盈,苏怀智,苏烟儿,这三人的身体里也还流着他苏士崇,流着苏家人的血,将那名字划去这三人依然是他的种,她们做出这样的事谁还会相信苏家百年清名?
当白纸落上墨,便意味着,污了就是污了,擦不干净,也再洗不干净。
这便是黑与白的径渭分明!
注定黑白不两立,更注定这两种颜色永不可能完美融合在一起,也永远都不可能完美的并存!
苏国公府一场寿宴欢欢喜喜开场,却满目凄凄的收尾,有大夫在甯卉珊不可能晕太久,不过一时急怒攻心罢了。
“我们也走吧,早些回去报个平安,别让祖母她老人家担忧。”安夙亦带着侍女跟在人群中离开。
纪少亭与纪语微也跟了上去,直到此时纪语微都还脸红心跳手脚发颤,珍珠眼尖的搀着她,大约看到那幕也真的吓到了她。
若说吓,她自然也被吓了一跳,可比起亲看看到自家小姐在阁楼下将人手指剁下来喂了狼狗,砍了人脑袋被狼狗啃咬血肉模糊的画面,似乎,这点儿场面也根本再算不了什么。
果然,胆魄,都是被练出来的!
跟在众人身后离开的还有一个人,便是前太傅,苏国公府的世子,苏国公的亲生儿子,苏长卿。
“逆子,给老夫站住!”苏国公怒视着男人毫不犹豫离开,手里还握着笔和族谱无处发泄,当即出声怒喝。
苏夫人醒时,正好看到父子对峙的这幕,拂开大夫与搀扶的嬷嬷,上前强硬的扳过其身体,甩手便狠狠的煽了两个耳光。
“娘……”
苏长睿回神忙上前拽住了苏夫人:“爹娘,有什么话好好说,我好不容易才劝说哥哥回来,你们别这样……”
“好不容易才回来?”
苏夫人咬牙瞪着两人:“你去求他做什么?我宁愿他没回来过,苏长卿你这个孽子,就算你恨我也不该如此对你妹妹,为个已经死了贱人却如此的害自己的亲妹妹,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早知你如此忤逆,我宁愿从来没生过你这样的儿子!”
“呵,呵呵……”
苏长卿握着酒壶凝着妇人大声的哧笑:“原来你也会难过,会痛心?我以为你就是块冷血无情的石头,就因为那是你女儿,所以你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可绮寻呢,菱儿呢,还有我的寻儿呢?她们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一个是替我生儿育女的妻子,一个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害死她们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我会有多难过,多痛心?”
“你知不知道过五年前,我亲眼看到绮寻在我怀中断气,亲眼看到她被刺上贱字,听耳听到她要阿夙将她尸首火焚时,我有多么绝望多么痛苦?你又知不知道我被你们关起来,听到我的妻子被处斩,听到我刚出生的女儿被拿去祭天的时候又有多痛不欲生?”
嘭——
男子一挥袖,手中酒壶狠狠掷地碎在妇人脚边。
让妇人整个人都激灵一颤。
苏长卿满口酒气,看着眼前那张端庄的脸,嘶吼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和质问:“我对不起绮寻,我发誓要保护元菱,那是我对她的承诺,可最后不止我最爱的女人毁在我母亲手里,我的妻子女儿也毁在我母亲手里,我的女儿她才出世我甚至都未能看她一眼她就已尸骨无存!”
“甯卉珊——你生养我却让成为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你让我为世人唾弃再无颜苟活于世,却连寻死都没有勇气,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要生下我?你的女儿你会心痛,绮寻元菱就没有家人,她们的家人就不会心痛?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痛恨的是什么?我最痛恨的就是,我居然是你甯卉珊的儿子!若可以选择我宁愿这世上没有苏长卿这个人,否则也不会祸害了两个好好的女子!”
恨,对眼前这个女人,除了恨再没有其它。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世上竟会有这样狠心的女人。寻儿是他的女儿,也是她的孙女。
是她的亲孙女!
她怎么就忍心将怀着身孕的菱儿赶出去?她怎么就能忍心把她的亲孙女也送进天牢送上一条死路?她怎么就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亲孙女被残忍祭天都无动于衷?
苏长卿眼泛红丝,瞳仁燃烧的灼灼恨意让那张脸透着无尽扭曲,让妇人看到惊胆颤的倒退数步,那声直呼的名字更像巨雷,嘭一声,炸得她一个踉跄再次跌坐红木椅上。
她抬头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男子,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她们是前朝余孽,这样的女人怎配做你的夫人,又怎么配得上你?她只会成为你的污点给你蒙羞,给我苏国公府蒙羞,我若不除掉她皇上就会忌惮你,我一心为你好,到头来你却如此指责我?”
“苏长卿你这个逆子,居然直呼自己母亲的名字,我十月怀胎生下你,手把手将你带大,事事为你着想考虑,可你就因为安绮寻临死一句话这些年只娶了安元菱一个,让她霸占你五年还不够,死了都还要为她忤逆我,就算你再舍不得再后悔,可她死了死了,已经死了这么久,难不成你要为她恨你母亲一辈子?难不成你还要杀了我替她报仇?就算你恨我想杀我,可盈盈她是无辜的,她是你的亲妹妹,亲妹妹啊!”
妇人愤怒的质问回去,男子眼中的恨意,让她怒火中烧,她做的所有一切有哪一点不是为他,不是为了她的儿女?
可到头来女儿毁了,她最最看重的儿子却为了两个女人恨着她,深深恨着她这个母亲。他甚至为此眼睁睁看着亲妹妹被害也无动于衷,反向害了他妹妹的仇人做证。
就算他恨她,可盈盈是无辜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做?这世上有没有比这更荒谬更可笑的事?没有,再没有!
“亲妹妹?呵,呵呵……”
男人踉跄着大笑,笑到涕泪横流:“我连自己的妻女儿都顾不了,我还能顾及谁?无辜,她无不无辜有谁比你更清楚?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我会如此不就是跟你学的?当然,我不过实话实说,比起你当初亲手害死自己的亲孙女,我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甯卉珊双手死死抓着坐椅扶手,撇头看着痴傻的苏盈盈,再看眼前质问她的男人,脑子里却浮现出一个婴儿。
血淋淋的。
日日夜夜都出现她梦里。
她不是不怕,不是没犹豫过,可谁让她投错胎,偏偏就投生进那个安家妇的肚子里,所以她必须死。她能有什么办法?可她们都死了,为什么还是不放肯放过她,不肯放过他的儿子?
男人步步上前,垂头看着眼前呆怔的华服妇人,低沉嘶哑的声音透着股切齿的恨:“甯卉珊,你有没有做过噩梦?这五年来你是否夜夜安枕到天明?这五年来你又可有愧疚和后悔?哪怕就一点点?我想你没有,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怎会后悔,愧疚?可我天天做噩梦,夜夜都不能入睡,我活着却生不如死,而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所以,别再说什么都是为我好,你为的只是你自己,你生了我却又把我当成扯线木偶来摆布,生养之恩就是你连接在我身上的线。五年前我就不该心软拦着阿夙,更不该顾念所谓亲情,所谓生养之恩而替你求情,那样你不会有机会伤害元菱,更不会有机会伤害寻儿。”
前朝余孽?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她们何曾做过任何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她们又何曾做过祸乱朝纲的事?就算他们真是前朝余孽,可也只是安绮寻,只是安元菱,一个他爱的人,一个他娶了的人。<igsrc=&039;/iage/10356/3666113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