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贺寿的簪缨贵臣、他国使臣经过检查无误后,方才能入宫,由着内侍引路,入座大殿。
巍巍宫城,张灯结彩,王侯世家,言笑晏晏。
大殿之中金碧辉煌,皇帝端坐在九阶大殿之上,容光焕发,威仪四伏,那偶尔晃过的宫灯闪烁在他的脸上,透出几许鬼魅般的阴森气息。
司礼太监尖锐的嗓音刺透这黑夜,穿透重重宫门抵达众人的耳中,“大夏国督主、太极国静渊少侯、伽梵上官宰丞到——”
皇城的夜里灯火通明,明丽羊角宫灯自宫门前沿着空中悬绳一路垂挂到殿前,如暗光流云悬于天际,生生息息不灭不幻,暗夜留香,皇城一派繁花似锦,朝臣匍匐脚下参拜高喊,又是一派国泰民安、四海来朝的盛世景象。
只是这景象,怎么看,都几分不真实感,好似一碰即碎的水月镜花,假得让每个人的笑容,也带了三分的虚伪和客套。
这场寿宴设在敦商皇宫大气阔然的椒香殿中,建制恢弘,堪比一个大型足球场,场面铺张,美酒佳肴,摇曳生姿。
殿中明灯幽幽,满壁的金玉辉煌灼人眼目,施醉卿由小太监引领着朝自己的宾位走去,她笑容浅浅,只是在小太监停下,指着外使位的右上最……后……的位置对她道:“督主,请。”时,施醉卿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她抽着嘴角望着那位置良久,许久没有坐下,大夏国是赤炎大陆七雄之一,施醉卿更是大夏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作为大夏国前来贺寿的使臣,她的位置就算不是最前,也必须是和太极和伽梵等大国使臣平起平坐才对,如此才能彰显大夏国的威仪,才能彰显敦商对大夏国的尊重。
可这连一个三流小国都嫌弃的位置,竟然给她堂堂的东厂九千岁……
宗政阙此举做的可真是有失水准了。
宾客已纷纷入座,殿中的几百双眼睛,都在看着施醉卿,这明显的是敦商再给大夏国羞辱,众人神色各异,有戏谑看热闹的、有期待施醉卿愤怒离席的、也有掩嘴咳嗽掩饰尴尬的敦商大臣……
似一场夺取表情帝头衔的盛宴,就看谁的表情更丰富,谁的表情更卖萌。
“督主……”
瑾烟心中也愤怒不已,敦商国这明摆着是要羞怒人,她看向施醉卿,却见施醉卿面带笑意,那笑容森森煞煞,让人毛骨悚然。
瑾烟心中一定,知道施醉卿这笑容之下,是大杀四方的锐利——施醉卿怎么会是那种被动之人。
这一次倒霉的,也不知是谁了,瑾烟一笑,悄然后退施醉卿半步。
宗政阙此刻春风满面,和众臣一起看着施醉卿,他倒要看看,施醉卿这阉人如何回击他给她的这个难堪。
施醉卿心里腹诽,这个位置,她若是坐了,就是贬低了大夏国的国威,若是不坐,那就是不将敦商放在眼里,进退两难,两边都是绝路。
作为像她这种阴狠狡诈素来没好名声的阉人,耍这种手段向来是理所当然,谁让她是小人?可由一国大将王侯来做,就实在是……有损国家颜面和气度了。
不过,既然宗政阙要将敦商的脸给她踩,她若是不踩,反倒显得有几分不厚道了,是不?
外使们充满兴致的目光看着施醉卿,权当是在看好戏,可敦商的朝臣对此却看得深了粗多,宗政阙和施醉卿的恩怨朝中众人也略有耳闻,这场寿宴是宗政阙一手操办的,若说这只是意外,谁也不信,由此,众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想法——宗政阙此人,到底是武将出身,用兵过人,谋略却输人一筹。
这看似是在给施醉卿难堪,却平白的让敦商失了气度,大国威严荡然无存,反而让人看笑话。
老臣们纷纷摇头叹息。
施醉卿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负手看着上殿金龙宝座上的敦商皇帝,笑道:“今日是贵国皇帝陛下大寿,本督得仰天颜,心中倍感激动,尤其对贵国别具一格的盛礼招待刮目相看,由此触景生情,想起了不日之前曾听过的一个故事,为了感谢敦商皇帝陛下的这番招待,本督今日想借花献佛,将这个故事说给皇帝陛下与在场的王侯将相听听,不止各位可否赏脸?”
施醉卿目光在场中扫了一眼,敦商皇帝还未说话,却听宾客席上一清朗男声开口道:“小侯最是喜欢听逸闻趣事,督主不妨说来听听,可有什么别致之处。”
施醉卿朝说话那人看去,那是个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子,一身锦绣华服修出高挑矜贵的身段,宽肩窄腰,长腿健臂,锦然风华,那一双桃花眼灼灼生辉,漫漫夭夭似要生出春水来,他斜斜半倚在宾位上,长腿伸直,微抬下巴看着施醉卿,轻佻而傲慢,朗朗风姿睥睨而轻狂。
那正是太极国静渊少侯,苏沉欢。
见施醉卿望向他,苏沉欢滟滟的眼中一抹晦暗的笑意闪过,随后举杯轻抬,漫不经心饮着杯中酒,眸光似有若无,瞟向施醉卿。
宗政阙恰然冷笑,道:“看不出来大夏国督主,竟然还要跟茶楼说书的抢饭碗。”
“我大夏一向提倡戒奢从简,即便是皇帝,吃穿用度照样一切从简,比不得贵国财大气粗,列鼎而食,酒醉风流,千金买笑,所以本督也得学学本事,上酒楼赚点小钱补贴家用不是?”,施醉卿笑得含蓄谦逊,真有几分谦谦君子敛而不露的气质。
宗政阙铁青着脸,这寿宴是他操办的,美人佳肴,极尽奢华,此刻被施醉卿这话一讽刺,就成了骄奢淫逸了。
举杯邀饮的群臣,顿时讪讪的放下了就被。
“督主本事了得,能讲一句话说成花儿,想必督主的这故事,也似督主,要比花儿还灿烂了?”
宗政阙再次嘲讽,暗喻施醉卿舌灿莲花,说些没用的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