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早晨还是很冷,我赶紧起身去找回家的路。刚屈起膝盖准备起身,草人却一下子跳下我的掌心,径直蹦向断垣左边的墙角。
我盯着草人看去,发现墙角有一块很整齐方正的石板,好奇的本能促使我猫着腰就跟了过去。
草人在石板上蹦跳一阵之后就跳到我的脚边,大有“拉扯”我过去的意思。于是我就上前掀开石板,下面竟然埋着一个罐子,我当即怔住:里面装的该不是那个冤鬼的骨灰吧。
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像,这是一个很陈旧但是也很讲究的青铜罐子,只有茶壶那么大,还有两个“耳朵”,周身还铸着花纹。而装骨灰的罐子一般都是陶瓷的,也要大一些。再说,谁会把骨灰埋得这么浅呢?
壮着胆子解开盖子一看,我当即就蒙圈了,不对,也不是蒙圈,应该是兴奋过头了。罐子里面居然装着十来件玉器,有扳指,玉镯,还有玉簪子等等,凉阴阴的闪耀着绿光。
这可是好东西啊。
虽说我从小就被父母教育,养成了路不拾遗的好习惯,但是面对这么一罐子宝贝,倘若真是宝贝的话,怎么说也要值个几十上百万。我最终还是经不住诱惑,决定先带走,要是被公安或者文物部门查到了再交公不迟。
话又说回来,土改时期,我老闵家那么多金银财宝都在一夜之间失踪了,估计有不少宝贝都是被“交公”了的。现在捡到这一罐子玉器,也算是苍天有眼,权当是补偿补偿我这个闵氏后人吧。
于是我撕下袍子的半边下摆,把罐子包好,扎好,提着就走过那道残垣。草人居然一嘣跳得老高,直接就蹦跶到北面的灌木枝头。感情它是来给我带路的啊。
一回头,却发现昨夜挂在断垣上的那盏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或许,那灯笼原本就没有的,昨夜出现的只是一个幻觉。
有着草人在前面带路,有着蚩尤杖开路,一个小时后我就来到夜郎谷边缘,青杠林就矗立在眼前。21年前,苗二哥就是站在青杠林主峰的那块巨石上,帮我找到了窜进夜郎谷里的牛。
这里离出气洞大概就是百来米的路程,总算是到家了。
不过是早上七点左右,天边已经泛起霞光,好一个晴朗的天气。这时,从出气洞那里传来一阵歌声:
太阳出来照半坡
金花银花滚下坡
金花银花我不爱
只爱妹妹嫁给哥
是谁?一大清早就跑到夜郎谷里来唱山歌?我一时兴起,也亮开了嗓子:
太阳出来招半岩(ai)
金花银花滚下来
金花银花我不爱
只爱妹妹嫁过来
唱完之后,我急忙顿住脚步,等着之前唱歌那个人的反应。不料对方竟然不作声了,夜郎谷陷入一片寂静。那人该不会是被鬼谷里传来的歌声吓傻了吧。
过了三分钟左右,从出气洞边上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谁……”
这声音好熟悉,我一时大喜,纵身跃起,几个腾跃就跳到了鬼谷边缘的围墙上,大声喊道:“老顺!”
从一块巨石背后钻出一个佝偻的身影,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柴刀,认真地看了我一阵,才惊喜地说:“莽子,你一大早跑进夜郎谷搞哪样鸡ba?”
乡下人就是粗俗,三句话不离挂胯下的玩意儿。
不等我回答,老顺有咋呼呼地问:“你咋个是这身打扮?”
我一时半时还真不好回答老顺的两个问题,就跳下石墙,招手让他过来。
老顺就犹犹豫豫地猫着腰走过来。
我引着老顺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才说:“老顺我给你说哈,今天这个事情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你得答应我。”想了想,为了证明这句话的严重性,又补充了一句:“否则你我都有性命之忧。”
老顺诚惶诚恐地点着头:“不说,不说,但是你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少知道对你有好处。”我说:“这样吧,你赶紧回去给我弄一套衣服来,新一点的,最好是运动衫。”
老顺摇摇头说:“难。”
“怎么就难了?”我很不高兴:“老子又不是不还你,我回头给你买两套新的。”
“哎呀莽子,不是这个意思,你我弟兄还讲这样的卵话就格外了。”老顺一本正经地说:“主要是我都不穿运动衫,我们乡下农民穿运动衫干什么?还有,我比你挨一大截呢,我的衣服你也穿不得。”
“不管了,你就随便找一套大一点的衣服过来吧。”我指了指身上缺角的蓝色袍子说:“你总不可能让老子就穿着这稀奇古怪的衣服出去吧,恐怕要吓死人的。”
“也是哈,那么你等着我,我回去选一套衣服给你送过来,然后我们再慢慢的坐起摆。”老顺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想起那个草人,放眼回头看去,却不见它跟在身边。
我转身跳进围墙,找遍了周边上百米的地方,还是没有发现草人。也好,我安全回家了,它是该去它该去的地方了。
难为薛奴这个忠心耿耿的卫士了。
我突然有些怀念地宫,在那里我是将军。
大约半个小时,老顺就提着一个麻纱包装袋来了,里面有一件夹克和两条裤子。我赶紧换下身上的袍子,问老顺为什么带两条裤子来。来顺说,还不是担心我挑剔裤子的颜色?我一看,一条是黑色的,另外一条也是黑色的。就笑了笑。
“莽子你……”
“嘘!”我立即打断老顺的话:“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大清早就跑到夜郎谷来?”
老顺就一脸得意地说:“我昨晚上做了一个梦,说夜郎谷里有很多宝贝等我去捡。一早醒来后就神戳戳的跑过来了,不料还真的捡到了你这个活宝呢。哈哈哈……”
“笑个毛线啊。”我嘴上骂着,心里却有些发慌:老顺莫不是已经发现了我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的罐子,在试探我不成?
“对了老顺,你最近看见杨大婆没有?”我突然想起之前老顺说过,杨大婆、黄天元和一个女子,他们走进了夜郎谷的事情。
老顺张着嘴巴惊愕了好一阵才说话:“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呢,杨大婆好像在50多天前钻进了夜郎谷,我之前给你说过的啊,后来就不见出来了呢。反正失踪了好一阵。”
“什么?50多天前?”
“是啊,是50多天了啊,怎么了?”
“今天是几号?”我越发慌乱。
“公历还是农历?”老顺认真地问。
“废话,农历有讲号数的吗?”
“哦。”老顺认真地想了一下:“今天……应该是5月26号了,对,就是5月26号。我前天才去老蛇箐吃的酒,高贵发家崽崽是5月24号结的婚……”
老顺后面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了,我的脑袋正嗡嗡作响。
杨大婆失踪了50多天是一回事,而老顺说的日子和我印象中的日子,整整有30天的出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