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楚星河愣愣的看着墨玉,笑道:“你在说什么啊?”
“这个毒,已经侵入你体内太久了,就算上次你吃了我的药,也没办法完全拔除了。”墨玉看着楚星河,淡淡的说着,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
吕树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站起来,对墨玉作了个揖:“墨姑娘,还请你明确告知。”
“我可以帮你解毒。”墨玉看着楚星河,笑道。
“墨姑娘想要什么?”黎明朗手里提着一串鱼,从外面走了进来,面色沉沉。
墨玉摇了摇头,“很简单的,当我需要的时候,他得帮我做一件事。”
墨玉总是习惯将所有人都从自己的身边推开,仿佛那样就不会受到伤害,只要没有了接触,就不会被人在背后捅刀子。
黎明朗有些惊讶,他诧异的看着墨玉,沉声说道:“姑娘是我们的主子,姑娘的吩咐,我们自然听从。”
“我不收人。”墨玉脱口而出,她有些懊恼的看着黎明朗,“能不能有点志气?为什么一定要做仆人呢?好好的为自己活不好吗?”
这话有些重了,说出来的瞬间墨玉就后悔了,但是她不习惯认错,只是撇过头看向一边,闷声说着,“我心情不太好,你们别和我说话了……”
墨玉说完,就走了出去,站在山神庙外。她才想迈出步子离开山神庙,天却打了一个响雷,一场大雨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墨玉愣愣的看着突如其来的雨,缩了缩肩膀,也不回去,就站在廊下吹风。
洪客和许泗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奇怪的一幕。墨玉站在门口,风时不时的将雨往她身上打着,明明很冷,却倔强的不愿意进去躲雨。黎明朗几个人也神色复杂的站在墨玉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许泗抱着柴火走了进来,担忧的看着墨玉,对黎明朗询问着。
楚星河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墨玉,他是最会忘事的,可是刚刚墨玉的话,却还是让她很难受。仆人不是他愿意做的,为什么要这样说他们?说觉得他们自甘下贱吗?
吕树给许泗试了个眼色,然后拉着黎明朗走到了里面,“大哥,柴火捡回来了,天也凉了,干净生火吧。”
许泗接到了吕树的暗示就从马车上拿了一件长袍,披在了墨玉的肩膀上。
墨玉一直站着发呆,虽然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但还是不愿意理会对方。直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头。
许泗朝墨玉笑了笑,“墨姑娘不觉得冷吗?你刚刚说要喝鱼汤,已经开始做了,要不要看一下?”
墨玉觉得许泗的脾气真的很好,明明看出她和黎明朗吵架了,还能那么贴心的过来照顾她。
“我们不是一类人……”墨玉没有拒绝那件衣服,但是眼神却很是冷淡,她做出了所有的防守姿态,刺猬一样的去激怒眼前的人。连她也不清楚,她究竟是想把人逼走,还是想确定他们不会离开。
许泗愣了愣,眼中带着一抹伤,他拍了拍墨玉的头,然后去拉墨玉的手。
墨玉的瞳孔一缩,甚至连许泗身后的四人也都差一点看了过来。
许泗十分自然的拉起了墨玉的手,牵着她走到了火堆边上,看到墨玉打了个寒战,还贴心的让她坐的再近一些。
许泗的神色有些恍惚,他轻柔的整理着墨玉身上的衣服,淡淡的说着:“我也认识一个女孩,她和我差不多大,但是她身边的人都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些什么,所以她也和你一样,见到谁靠近就朝谁挥舞着爪子……”
许泗回忆着,脸上带着笑,连带着黎明朗几人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墨玉有些怔楞,她低下头,看着火堆,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着:“对不起……”
黎明朗一震,他惊讶的看向墨玉,没有想到墨玉会向他道歉,在他的印象里,墨玉这样的人从来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你和她真的很像。”许泗笑着摸了摸墨玉的头发,“喜欢喝咸一点的鱼汤,还是淡一点的?”
“都好……”
刚刚的吵架就在这一刻消失无踪了,没有了赌气,也没有了恼怒,每个人都静静的坐在火堆前。
楚星河捧着一碗鱼汤,欲言又止的看向墨玉。
“我可以治你的……”墨玉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楚星河。
“劳烦墨姑娘了。”楚星河看了一眼黎明朗,起身对墨玉郑重的行了一个礼。
“跟我过来。”墨玉扫了一眼楚星河,从地上站起来,往一旁的帷幔后走去。
楚星河不解的看着墨玉,只是解毒,用得着那么神秘吗?楚星河看向黎明朗几人,吕树沉思片刻,然后对他点了点头。
楚星河放下了心,跟在墨玉的身后,来到帷幔后。
“把绷带解开,蒙住眼睛。”墨玉转过身,对楚星河说道。
楚星河不是很放心,他想要去向黎明朗几人确认,但是被帷幔挡住了视线。楚星河去瞧墨玉,一咬牙,将绷带解开了,露出一只没有任何愈合迹象的手臂。
墨玉等着楚星河将眼睛蒙住了,然后拿着发簪,刺破了手指。一滴血很快涌了出来,她没有多看一眼,直接将其抹到了楚星河的手臂上。
“有点痒,忍着。”墨玉的瞳孔微缩,紧盯着那只手臂,已经有蛊虫在皮下翻腾了起来。
墨玉确定黎明朗既然没有注意这里,召唤出了蛊王,顺着伤口爬进去,将里面的蛊虫全部吃了个干净。
蛊王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将里面残余的几只蛊虫找出来吃掉了,飞回墨玉的手中时,还有些不满足。墨玉瞥了它一眼,将其收了起来,然后抬脚走回去了。
“明天,你的伤口就会开始愈合了。”清淡的声音飘入楚星河的耳中。楚星河一把扯掉了遮住眼帘的绷带,有些发愣的看着墨玉的背影,“这就好了?”
“你以为还要怎么样?”墨玉回过头,白了楚星河一眼。
楚星河收回视线,不住地往自己的伤口瞧着,却什么也瞧不出来。墨玉坐回了火堆旁,捧起自己的碗,将里面的鱼汤都喝完了,然后静静的坐着。
许泗看了一眼墨玉,笑着指着身后的被子,“那个被子干净些,姑娘晚上睡那里吧,一半垫一半盖,不要冻着了。”
墨玉转过头,看了一眼许泗,点点头,十分乖顺的朝那被子走去,掀开躺了进去。
许泗准备的被子很舒服,刚刚在火堆边烤过,带上了一股淡淡的炙烤过的焦香,墨玉才躺进去就开始迷糊了。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墨玉已经渐渐睡熟了,楚星河小心翼翼的探身过去看了一眼。
“你看什么呢?”洪客推开了凑过来的楚星河,皱着眉头问道。
“墨姑娘,她没什么内力的……”楚星河见墨玉已经睡熟了,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
“开什么玩笑?”洪客第一个笑了起来,他望着楚星河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想放声大笑,却猛地顿住了,“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楚星河对洪客翻了个白眼,他用手肘支了支许泗,“你小子被说你不知道,要论内力,谁也没有你精纯,你别告诉我你什么也没发现!”
许泗抿着嘴,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点头,“是,墨姑娘没什么内力,甚至可以说是很少……”
楚星河扬起下巴,“我就说嘛!刚刚我就想说了,可她那么淡定的样子,我还以为我真的感觉错了。”
“那她,怎么会有这样好的轻功?”黎明朗转头看着睡成一个球的墨玉,陷入了沉思。
黎明朗的这个问题,让众人都疑惑了起来,视线统统投向墨玉,“是啊,为什么呢……”
“有一个功法,你们记得吗?”吕树用树枝拨弄着火堆,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着,“缥缈身法,传说只要有一丝内力,就可以飞跃千里之外……”
“正南道的缥缈身法?”楚星河嗤笑着,“你觉得她这个样子是江湖人?不可能!更何况,正南道的缥缈身法,一向都只有嫡系弟子才能学,一般人想学也不一定能成陆正文的嫡传弟子啊!”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说法吗?”吕树抬起头,望向楚星河,“还是说,她是神仙?或者妖怪?所以会飞?”
楚星河沉默了下来,他回想着那诡异的金色暗器,“搞不好,还真的是神仙或妖怪,你没见到那个暗器吗?谁都没见过,那么快就飞过去了,还有那瓶水,大哥不是还在你手上吗?才几滴就把尸体化了,要说她没问题,鬼才信!”
黎明朗一直沉默着,直到楚星河的话越说越偏,这才出声:“你打算挖出来墨姑娘的秘密?”
楚星河一顿,他当然会好奇,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会这么做。楚星河长出了口气,“你们说,这么个小丫头,为什么跑来跑去的?”
“管她的,老子现在挺喜欢这丫头,够爽快,比那些小姐郡主痛快多了!”洪客伸了个懒腰,朝一旁铺好的干草走去。
“很久没有遇上这样的主子了……”许泗笑着,“不,不对,她不喜欢当主子,你们难道不喜欢吗?”
“既然决定跟着了,还问那么多做什么?”吕树拍了拍楚星河的肩膀,“你就是太天真,谁没点秘密?墨姑娘问你之前做什么的了吗?”
楚星河一愣,涨红着脸没说话。
黎明朗拍了拍手,“都去睡吧,上半夜我值,下半夜吕树,明天还要接着赶路,墨姑娘看上去挺着急的。”
楚星河释然的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好吧,你们说的对,该知道的时候肯定就知道了,更何况,她的轻功是真的厉害,还有那个杀人不见血的暗器……”
第二天一早,吕树将火堆弄灭了,把几个人都拍醒了。
楚星河打了个哈欠,他想起昨天墨玉说的,将绷带拆开了看,却愣住了。
“你去撒尿啊,你看什么呢?你那伤有什么……”洪客推了楚星河一把,眼睛却无意的瞄到了楚星河的手臂,猛地大叫了一声:“卧槽,你的手!”
“怎么了?”许泗离两个人最近,他跑过来,眼睛也直直的盯着楚星河的手臂,吃惊的张大了嘴,“怎么会?”
“怎么了?”黎明朗和吕树见状,大步走了过来,在见到楚星河手臂上的伤时,也沉默了起来。
“居然,好的那么快……”吕树咂舌,他碰了碰楚星河的手,“本来是有些慢,可这去了毒,也太快了吧?昨天还没长一块呢!”
“居然……结疤了?”楚星河也去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在触碰到那微硬的血痂时,有些愣神,“昨天还有那么大的一个口子呢!”
许泗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还熟睡着的墨玉,小声的念着:“神医?”
“不对!老四你刚刚喊那么响,为什么没有醒?”吕树回过神来,急匆匆的朝墨玉走去。
刚刚还沉浸在“伤口好的太快”之中,楚星河猛地转过头,越过吕树,“我要好好谢谢她!”
楚星河的脚步顿住了,他愣愣的看着墨玉绯红的小脸,“她这是……怎么了?”
吕树一愣,拉开了楚星河,上前去摸了摸墨玉的额头,烫的马上抽回了手,“高烧!快去打点水来!”
吕树的这一声叫回了众人的神志,他们似乎才想起来墨玉是个五岁的小姑娘,昨天还淋了不少雨,睡前就喝了一碗鱼汤……
楚星河愣愣的看着墨玉,手下意识的扣着那道长好的血痂,“是因为我……昨天是因为我吵架的,然后她跑出去站着,我干嘛不拉她进来……”
“不是你的错!”黎明朗来到墨玉的身边,看着面颊通红的墨玉,将她身上的被子,这才发现她浑身湿漉漉的,不知道出了多少汗。
许泗捧来了干净的衣服,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将墨玉身上的衣服换了,他见过很多生病哭闹的孩子,有不少在发烧之前就会喊难受。可像墨玉这样安静的,从来没有碰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