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问夏与尚寻香在芙蓉园呆了一整天,这一天之内,墨玉的院子送进来了不少东西,大部分都是药材,有一半的药材都是三百年以上的人参,弄得满院子的人参味。
墨玉无奈的看着院子里堆着的人参,为了防止有人上门看望,墨玉还不能将这些药材都拿出去,得满院子的药味,这才能糊弄过去。
“你算是清闲下来了,就这一病,谁都不会再来得罪你了。”上官问夏施施然的侧躺在墨玉的床上,笑道。
“是啊,谁还敢再折腾你?”尚寻香一想到今天的场景,能把这么多人都圈起来玩的,也就玉儿了。
墨玉耸了耸肩,“如果我师父不是沈自初,如果他不是新任的右相,该怎么样照样折腾我。”
尚寻香翻身趴在床上,侧头看着墨玉,“玉儿?”
上官问夏也担忧的看了过来。
墨玉咧嘴笑了起来,一人给了一个暴栗,“好了,少担心我,我像是被人欺负的样子吗?”
上官问夏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并不痛的额头,看着墨玉,“你怎么想的?”
“一个月之后再出门吧,这一个月我想歇歇,那些小姐们太烦了,叽叽喳喳的,跟麻雀似的。”墨玉耸了耸肩,说道,“哎,你们两个可得经常来看我啊,不然我多无聊?”
“也不错,反正宫中无趣的很。”上官问夏摊手笑道,她长舒了一口气,自从得了两个侍卫之后,父皇还着人好生盯着哥哥的功课了,现下哪有时间与自己瞎混?
尚寻香也觉得不错,搂着墨玉的手臂笑道:“比起和那些贵女们嬉戏,我还是喜欢和玉儿呆在一处!”
上官问夏与尚寻香没有吃晚饭,在太阳落山之前就回去了。墨玉送她们到院门口,然后就转身朝沈自初的院子走去了。
赤阳正从沈自初的院中出来,见到墨玉过来了,给墨玉打了个手势,“姑娘小心些,主上心情不是很好。”
墨玉缩了缩脖子,给赤阳打了个手势,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院子里。
“师父?”墨玉探了探头,望着坐在屋中的沈自初。
沈自初停下笔,抬头看了墨玉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继续写字。
墨玉看了一眼已经下山的太阳,无声的叹了口气,也不管规矩不规矩了,脱了鞋就往里面跑,“师父,你可不能不理玉儿啊。”
“你可知今日犯了什么错?”沈自初没有停笔,语气冷淡的问道。
墨玉一顿,然后就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对沈自初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师父,玉儿知错了,今日给师父惹麻烦了,不禁招惹了杨相之女,还一并将尚书令之女也得罪了。”
沈自初叹了口气,将笔放下,皱着眉头看着墨玉,“你还不知?”
墨玉茫然的抬起头,不是这两个,那是什么?
沈自初皱起眉头,停笔看向墨玉:“你向来都不管不顾,对贫贱之人从无轻视,这是君子之道。可在今日,你在她们眼中,也是贫贱之人,在长安城,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平等的对待,今日之事可大可小,可你却偏偏闹大了,往重了说,还有欺君的嫌疑。”
墨玉垂着眉头,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可是却从改不了。上一世的三观已经固化,人人都是平等的,若是将自己放在他人之上,这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若要把自己放在别人之下,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沈自初也知道墨玉的脾气,无奈的叹了口气,“师父与你说过,除了皇子公主,无论是谁无妨,可你今日却偏偏欺瞒了两位殿下!”
墨玉咬着嘴唇,又拜了下去,“师父,玉儿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玉儿自愿受罚。”
沈自初深吸了一口气,好在大殿下不是个会多想的,好在八公主与玉儿交好……
“今日便罢了,明日开始,每日午后便去院中扎马步两个时辰,晴雨不阻。”
“是。”墨玉恭敬的拜了下去,领了罚,老老实实的跪坐在了沈自初的对面。
赤阳正好端了茶水进来,见着状况,也明白自家主上对姑娘的惩罚又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无语的端着茶盘放在了一边。
墨玉就着一旁的小水盆净了手,然后熟练的开始煮茶。沈自初也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了,又拿起了笔,继续书写。
墨玉没有特意去瞧师父在写的东西,很多东西,只要不是沈自初主动拿来给她瞧的,她是不会特地去留意的。沈自初也没有避开墨玉,或许是知道墨玉有分寸,或许是不在意墨玉看了去,也不曾避着墨玉。
只是,今日沈自初写的东西,似乎是奏折。
墨玉看了一眼一旁的明黄色奏折,没有多瞧,伸手将茶杯递到了沈自初面前。沈自初没有马上停笔,而是将最后的几个字写完了,才吹干了纸张,合上了纸张放在一旁。他洗了手,拿起面前的紫笋茶,饮了一口,舒适的眯起了眼。
“师父,玉儿的手艺是否好了不少?”墨玉笑着问道。
沈自初颔首,“想必几年前的能入口,现下的倒是很不错。”
“谢师父夸奖。”墨玉笑眯眯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起来。
“明日起,师父便要上朝了。”沈自初忽然说道,他放下茶杯,看向墨玉,“这几日为师与尚书令主管科举舞弊之事,许是每日都不能早归。”
墨玉一顿,然后茫然的问道,“师父要去哪里?”
“官衙,或者皇宫,还有国子监,都要去的。”沈自初倒是没有觉得墨玉是个小孩子,不愿意说,如实相告了。
“玉儿可以让赤阳给师父送点心吗?”墨玉眨了眨眼,思考了片刻,问道。
沈自初颔首,“不要让人知道便好。”
师徒两人说了一会话,便一同起身去吃晚饭了。吃过晚饭,墨玉也没有马上回院子,而是抱着一本书,坐在沈自初的院子里看书。沈自初在院中舞剑,一个个剑花从他的手中舞出,宽袍大袖让他显得更加如谪仙般飘然。
墨玉放下了书,让赤阳拿来琴,随意的弹了起来。
沈自初一挑眉,剑一顿,换了一套,配着琴声又舞了起来。
墨玉的琴艺其实并不好,沈自初也不怎么注重墨玉的君子六艺,只是将该学的不该学的都教给了墨玉,只让她自己去摸索。墨玉不是很爱弹琴赋诗,只是中庸,并不出色。只是今日的琴声,听着却多了一丝清心自在,没了高超的琴技,反倒突出了弹琴人的心意。
沈自初直到身体出了汗,才停了下来,他微笑着看着因为手指发痛撅起了嘴的墨玉,“这是怎么了?”
墨玉放下手,委屈的看着沈自初,“师父今日练剑花了这许多功夫,玉儿兴起弹琴,却受苦了!”
沈自初仰头一笑,将手中的剑回鞘,大步走到了墨玉的身旁坐了下来,“你什么都好,琴学的也快,没有弹错,却也没多少进益,倒是今日弹的不错。”
墨玉憋着嘴,没说话,“师父就知道压榨徒弟,玉儿以后可不给师父弹琴了!”
沈自初一顿,仰头大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拍了拍墨玉的头,“不愿意就不愿意,日后为师给玉儿弹就是了,你那破琴技,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墨玉闻言又是一阵气闷,她这个师父什么都好,就是时不时喜欢堵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屈的很!
沈自初收了笑,转头看着墨玉,“无人瞧见你的脸,若是想要出去逛逛,躲着点,大可出门。”
墨玉的眼睛一亮,马上就绽开了笑容,“师父说的可是真的?”
“君子一言。”沈自初含笑应道。
“就知道师父最好了。”墨玉脸上的笑容如同烟花般炸开,张开了双手,给了沈自初一个熊抱。
……
回到自己院子之后,墨玉就将初春赶了出去,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承尘,想着什么时候有空,去她的那个歌舞坊瞧瞧,也不知道小桃和牡丹两个人在这里呆的怎么样,分开之后就断了消息了……
墨玉长出了一口气,怎么办?睡不着。
墨玉从床上再欧了起来,往外瞧了一眼,院子之中的墨衣卫比起前几日守的还要严,赤阳虽说不在,但是如果自己要出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可是白天躺了那么久,一点都不想睡觉。
墨玉叹了口气,也不打算躲过墨衣卫的视线了,又不是要去做什么坏事,只是去瞧一眼她的歌舞坊,用不着这么躲躲藏藏的,花那么大躲开墨衣卫,不值得,他们跟着反倒不用管暗处的宵小了。
墨玉随意的找了一根发带将头发简单一束,转身从柜子里拿了一身衣裳出来,就着月光一瞧,却是一套红色的襦裙。墨玉皱了皱眉,也没有换下,直接穿上了,将短哨与佛利花玉往腰间一挂,找了一件白色的披风穿上,戴上了兜帽,又寻了一个面具戴上,换了双软靴,然后推门出去了。
墨玉一出门,外面的墨衣卫就有了动静。墨玉也没在意他们是去禀告沈自初了,还是找赤阳去了,自顾自跃上了墙头,提气往芙蓉园外而去。
墨玉落在了围墙外,左右瞧了一眼,催动了蛊虫,确定了大致方向,直接翻上墙头,瞧了一眼附近的地形,便又跳了下来,往街上走去。
墨衣卫跟在暗处,没有上来打扰墨玉,也没有阻止她。墨玉稍稍安心了些,从齐国公门口走过之后,墨玉就走的烦了,直接翻身而起,越过墙头,朝东南方向而去。
“你是谁?”墨玉越过一个墙头之后,便瞧见了一个半躺在屋顶上的少年。
墨玉皱起眉头,看着少年身上的衣着,不像是仆役,只不过怎么瞧都是一副纨绔模样。墨玉没有动,若是这个小少爷不管不顾的叫起来,到好似有些麻烦。
“我是九天上下凡的仙女,你又是谁?”墨玉停下了步子,轻轻的落在了屋檐上的貔貅头顶,淡淡的看着对方。
少年一愣,随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当我是傻的?这世上哪有什么仙女!说,你是谁!”
墨玉鄙夷的翻了个白眼,“我这么说就是告诉你,我不会告诉你我是谁的,你还问!”
少年一滞,眼睛倒是忽的发亮,他坐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墨玉,“小妹妹,咱们交换名字吧。我是齐越,我爷爷是齐国公……”
墨玉嗤笑,正要打断他的话,却听见了远处有人跑过来了。
齐越吓了一跳,差点从屋顶上掉下去,他远远的探着脑袋瞧去,连声道:“惨了惨了,又被发现了。”
墨玉无语的看着齐越,这个傻子,她不要和他说话了,浪费感情!墨玉正要转身离开,却被齐越叫住了。
“喂!你站住!你要走带我一起,不然你小心我叫人过来抓了你!”齐越色厉内荏的威胁道。
墨玉挑眉,转过身来,望了一眼远处,那些还没走过来,她勾唇一笑,“齐越是吧?你不怕我是来杀你的?还让我带你走?”
齐越撇了撇嘴,不屑的看着墨玉,嘲笑的说道:“就你这样的,个子都没我高!”
好生气哦!
墨玉抿着嘴,也不说话了,轻身而起,到了齐越的面前,将他一把抓了起来,朝齐国公府外而去。
齐越刚开始是瞧不上墨玉的,只觉得是个有些轻功的小姑娘,但是当墨玉发挥全力从屋顶上飘过时,还是吓的抱住了墨玉的腰,还不忘记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
因为怕被发现……
墨玉除了国公府,就将齐越丢在了地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翻身跃上了另一堵围墙。
齐越面色苍白,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左手抓了抓空气,手心中还留存着墨玉腰间冰凉的鞭子的触感,他嘀嘀咕咕的,“那是个什么鞭子?怎么凉凉的?还有花纹?从来没见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