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眼睛一眯,一道安卉妮光山鬼,她翻身跃起,踢向少年的胳膊,只是那狐裘还是没能躲过被劈成两半的命运。
柔软的狐裘扫过少年的手臂,被蹭脏了一大块,落在灰扑扑的少年身上,愈发凸显出它的的不同,愈显得少年低入了尘埃。
少年被墨玉踢中了麻穴,差点握不住剑,他没有及时还击,而是运行内力去缓解手上的麻痹。
“老大,吃了她!”一旁的人见到这个少年站着不动了,冲他喊道。
墨玉摸了摸被劈开的狐裘,低头去看少许散落在地上的狐狸毛,白色的狐狸毛落入了泥泞中,被染黑了。墨玉气极反笑,她扯开了脖子上的系带,将狐裘脱下,“还想吃了我?是吃了我,还是吃了我呢?”
狐裘落在了地上,被淤泥染黑。
一阵风吹来,墨玉黑色的衣袍被扬起,手中的银翼广花鞭如长蛇一般甩出,瞬间张开了鞭子上的倒刺,“看来我要认真一点。”
少年冷哼一声,松了松麻痹的肌肉,提剑朝墨玉袭来。
墨玉根本没让他近身,手中的长鞭一甩,便缠住了少年的胳膊,“方才是这只手砍了我的狐裘?”
少年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墨玉的鞭子这样快,还布满了倒刺,上面的倒刺随着他的挣扎没入了手臂的肌肉,才缓解的麻痹便变成了痛楚。
墨玉勾唇,抬脚踢向少年的下巴,翻身一个鞭腿,扫到了少年的太阳穴前。
少年大惊,用另一只手去挡,他咬牙,准备放弃被长鞭困住的手,摸出一把匕首,准备砍了这只胳膊。
墨玉挑眉,“有点意思!”她松开了对少年的钳制,同时收回了脚下的力道。
而此时,少年的匕首正堪堪划过墨玉的脚背,差一点就将墨玉的脚筋挑断了。
墨玉翻身后跳,落在一块石头上,不快的看着少年,“我放你一马,你居然恩将仇报?”
少年低吼了一声,将掉在地上的剑拿起,朝墨玉扑来。
墨玉不耐烦了,下令道:“快点解决,我冻死了!”
这样骄矜的声音落在余阳岛的少年们身上,更像是另一种嘲讽。少年看都没有看一眼胳膊上血糊糊的伤口,双眼血红的朝墨玉而来。
与墨玉同时行动起来的还有墨衣卫,这些墨衣卫也不管会不会伤到这些少年了。如果说之前墨玉还对这些少年有几分收拢之意,那么现在她满心只想快点把他们绑起来,然后揍一顿。
银翼广花鞭被挥舞了起来,将少年的每一个剑招都吃下,然后不断的在他的身上增添着新的伤口。逐渐的,少年开始冷静下来,他的呼吸渐渐的变得平和,然后他才发现,他的同伴们已经被墨衣卫给绑起来丢在地上了。
“看样子是冷静下来了。”墨玉冷哼一声,弹了一颗石子过去。
少年下意识想要躲开,可却全身无力的倒了下去,摔在了泥地上。
墨玉静静的站在那处,看了过来,正对上少年波澜不惊的双眼。
“你想杀了我?”少年松开了剑,静静的看着墨玉。
“有点。”墨玉看了一眼落在边上被弄脏的的狐裘,天空中慢慢的落下了雪,“你弄脏了我的狐裘。”
“我可以给你打一件新的。”少年没想到有人会对一件狐裘那么执着,女孩子都是这样吗?
“你可以卖身偿还。”墨玉跳下了石头,来到少年身前,低头看着他。
……
一个女人手持一把刀,从树上跳了下来。她转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有人追上来,然后拢了拢已经裂了不少口子的衣裳,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已经半年多没有新的物资送到了,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些衣服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余阳岛上甚至连个能剥皮做衣服的野兽都没有,全部被吃光了。现在,他们开始吃人了……
女人扣了一块树皮下来,放进嘴里嚼着,再过几天,这里的树皮怕是全部给剥干净了。
“跑什么呢?我们那么多人,你跑得过嘛?”一个身影从前面传来。
女人瞬间警惕了起来,抬刀指向那人。
一个男人舔着嘴唇出来,手中拿着一块血淋淋的肉晃了晃,“饿了那么久了,顾忌全岛就你不吃这个了,不觉得亏吗?”
女人左右看了看,见他只有一个人,没有上前,脚步缓缓的后退着。
“躲什么呢?”男人笑着上前,手中依旧捏着那块肉,朝女人走去:“瞧你饿的,全岛貌似就剩下你一个女人了吧?本来女人就少,那些人还不珍惜着点,天天想着吃了你……”
看到女人眼中的厌恶之色,男人的脚步停了,“你陪我睡一觉,这块肉就归你了!”
女人的脚步在男人停下时也停住了,她扯了扯嘴角,“我和你不一样!”
“不,你很快就会和我一样了!”男人笑着,目光中包含深意。
女人心头一跳,飞身而起,想要离开,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两人困住。
“你们两个!”女人愤恨不已,却无力抵挡两人的联手,对方密不透风的剑招让女人喘不过气。
“饿了那么久,怎么还有力气拿得住刀呢?全岛就剩下你一个女人了,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不杀了你?”男人拔出了腰间的弯刀,朝前劈去。
“错了,现在又多了一个!”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三个男人顿了顿。
女人抓住这一时机,突破了两人的合围,站的远远的。
三个男人也不追,四人几乎是同时望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你们?”
他们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一群走在最前面的少年,这是他们曾经手把手教着长大的孩子,不过几个月前,这些孩子们突然反水,将他们这些师父杀了,而现在也只剩下他们三男一女逃出了那一场厮杀。
也就是那一日,余阳岛上的天彻底变了,成了一个地狱般的杀戮场。
女人距离墨玉最近,她瞳孔一缩,“墨玉纱,你是?”
三个男人也反应了过来,面色剧变,看着墨玉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看来认识,那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墨玉微笑看着他们,“对了,我是你们的主子。”
最先攻击女人的那个男人笑了,“你多大?我们的主子,说大话可要小心闪着舌头!”
墨玉挑眉,转头望了过去,“我不喜欢有人质疑我的问题。”
男人嗤笑一声,手才刚抬起来,整个人就僵住了,直直的往后倒去。
当他倒在了地上,众人才看到他竟然七窍流血,死去了。
“另外,我也而不喜欢不尊重女性的男人。”墨玉翻看着自己的手背。
女人眸色微变,没有过多的思考,便跪了下去,“属下见过主上。”
另外两个男人在见到墨玉这杀人于无形的一手,也顾不得尊严不尊严了,也跟着女人跪了下来,“属下见过主上!”
墨玉给了她一个“你很识相”的眼神,“叫什么名字?”
女人愣了愣,恭敬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求主上赐名。”
墨玉的眉头高高的扬起,她很满意这个女护卫,“那就叫花好吧。”
跟在墨玉身边的少年转过头,他的手臂已经被包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只是眼神有些幽怨。
“看什么?”墨玉抬手,示意跪着的都起来,侧头望向少年。
少年抿着嘴,看着墨玉一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就是不如你意”的表情,别扭了半天,终于还是在墨玉的耐心即将用尽之前跪了下去,“求主上赐名。”
墨玉环胸看着少年,“别人都没有提这种无理的要求,你一个卖身的,还敢要名字了?”
少年被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瞪着眼睛看着墨玉。之前墨玉让他卖身的时候,他还不敢置信,在他的世界中,没有得罪了一个人还能完好如初的活下去的
他甚至忘不了墨玉朝他看过来那怜悯的眼神,他觉得自己是在乞讨,他只求一死,痛痛快快的死了也比活着被人羞辱的好。
“这世道,卖身的都有想要的东西了。”墨玉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算了算了,那个叫花好,你就叫越原吧。”
少年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连声调都变了:“月圆?”
墨玉弯唇一笑,“越陌度阡,文公伐原,这是我对你深深的殷切呢!”
越原没听懂,但是他也明白,这个“越原”,不是那个“月圆”,于是他扭扭捏捏的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
剩下的人对视了一眼,没敢直接要求墨玉赐名。这样的行为,在这些人当中可以算是荣耀了,他们在对墨玉释放出敌意后墨玉都能放过他们,他们也不敢要求更多了。
墨玉没有继续深入,而是让这群少年带着墨衣卫去找剩下的孩子。而她自己则是带着花好和越原往岸边走去。十三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而那两个侥幸活下来的男人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相比起越原的懵懂,以及花好的冷静自持。十三从刚才墨玉赐名之后,就一直沉默着,他已经跟了墨玉一年多了,可现在还是用的原来的代号,反倒是这两个人一来就有了自己的名字,他有点失落。
“越夏,你在看什么?哪里有人?”
忽然,墨玉转过头来。
十三正对上墨玉的视线,心头一跳,他试探着回答了一句,“属下……没看什么。”
墨玉朝他刚刚看的方向瞥了一眼,嗯了一声就继续走了。
这里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是得了新名字的十三心中乐开了花。姑娘没有忘了自己,就算他从一开始并没有对她投诚,她也还是接受了他!
墨玉走在最前面,身后跟了一串人,她背着手,嘴角一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其实很简单的,人心嘛,一直是一桩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忽然,墨玉的脚步停住了,她没有看到本应该停在岸边的船。
“船呢?”越夏吓了一跳,往前走了几步,面色十分难看。
“很明显,被人抢走了。”墨玉耸了耸肩,应道。
“姑娘!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开玩笑!”越夏没忍住,但是转过身对上墨玉的双眼时,又安静了下来,“姑娘可有法子?”
“没法子我能让他们开走我们的船?”墨玉笑了笑,指着一旁的一块大石头,“擦干净,我要坐会。”
花好第一个上前,用袖子将石头上的薄雪扫干净了,然后脱下了略有些褴褛的外衫铺在石头上,看着这寒碜的座,犹豫了一下,才请墨玉过来坐。
“不冷吗?穿上。”墨玉看了一眼花好身上薄薄的衣衫,说道。
花好一愣,心中忽然暖了起来,她朝墨玉笑了笑,将铺在石头上的衣服拿起来,重新穿在了身上。
越原撇了撇嘴,他觉得墨玉就是嫌弃花好的衣服,又脏又破的,刚刚他就是把她的狐裘劈开了,她还直接丢了,这种娇气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练成那么高的武功的。
没等多久,墨衣卫就带着少年们回来了,他们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而当他们见到岸边真的没了船的时候,面色都彻底变了。
“什么船!什么带我们走!她自己都走不出去了,还怎么带我们走!”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离开的希望,转眼间就被“船消失了”这个消息给打碎了,有人崩溃的指着墨玉骂着。
没等墨玉开口,花好就出手在带头的几人身上划了几刀,她冷冷的看着这些人,“一个教训,谁在敢放肆!”
墨玉拿出了短哨,朝越原撇了撇嘴,“学着点,卖身的!”
“你给了我名字!”越原不服。
或许是见了血,或许是出于对花好以往的积威,也或许是出于对一旁冷眼看着他们的墨衣卫的忌惮,没有人再敢出声了。只是依旧有不少人的视线粘在墨玉的身上,一个鲜嫩可口的小姑娘……
不,小姑娘怎么飞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