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响起,墨玉便从石头上站起来了,借着树枝翻身往上跳,借着青雪再往上。
越原微张着嘴,他没见过墨玉这一出,在她踩上青雪的背时,就吃了一惊。与他有着同样情绪的还有很多人,每个人都惊讶地看着停在了半空的墨玉。
“浮空技?!”花好大吃一惊,失声道。
另两名男人对视了一眼,默默的收起了手中的剑,然后望向墨玉。
“天上有什么?”很多人都知道浮空技,这是一项需要强大内力支撑的武技,放在一个比他们都要小的女孩子身上,多少有点不可思议,只是……她为什么要停在上呢?
越夏神色复杂的看着墨玉,因为他发现,他没见过墨玉的这一招,可以说,自从他在金国跟着墨玉之后,她身上有很多的东西都不曾展现出来过。
“她停着做……”
有人皱起了眉头,然后便看到远处飞来一只白色的大鸟,眼睛睁的更大了,一句不合时宜的骂娘声从嘴中发出。
天空中还飘着雪,整个岛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剩下穿着黑袍的墨玉浮在空中,而这时,远处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大鸟,嘶鸣着朝墨玉而来。
“主上——”花好的眼皮一跳,下意识的冲喊道。
墨玉背过手,转身朝下方看去,嘘了一声,“叫我姑娘。”
众人:???
这是我未来的主子?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花好一愣,她没想到墨玉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装一个逼?
墨玉抬脚,踩上了白雪的背,然后伸手摸了摸它的翎羽,“辛苦你了,先去追人,待会给你好吃的。”
底下的人已经麻木了,他们被墨玉刷新了三观,原来还有这样的操作吗?
墨玉缓缓坐下来,扶着白雪的背,指了一个方向,被驮着飞走了……
越原看着天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扯了扯越夏的袖子,“你家……不,她,主上,一直都是这样吗?”
花好也被震惊了,他们是墨衣卫,也学过利用一些鸟类传递信息。可是他们从来没有用这么大的鸟,驮这么大个人啊!
越夏十分努力的按捺住自己脸上的惊讶,他是前辈,他不能丢脸。今天姑娘给他赐名了,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十三了。
不,是越夏,他已经是一个成熟可靠的越夏了,不能再做出一副萌新的模样!
嗯!
越夏转过身,瞥了众人一眼,“急什么,姑娘去找船了,你们在害怕吗?”
后来被墨衣卫领过来的少年们没有多大的感受,虽然刚刚被抓过来时反抗了一下,但是没有得罪主子啊。不过之前跟着越原的安歇少年就不那么想了,他们的心头有一万只羊驼驼奔腾而过:怎么办?我门刚刚还说要吃了她,她不会吃了我们吧?
……
离的远了,墨玉才缓缓的弯起腰,整个人缩成一团。
太冷了……简直不是人受的罪,她就说大冬天的不能脱离了暖暖的手炉和狐裘嘛!
可是真的不能啊,她的狐裘被劈开了,穿着那样的狐裘飞多丑?而且手炉也被她自己给丢了,总不可能捡起来吧?那上面都是沾了腐肉的泥土!而刚刚写了在新属下的买去年秀一把,墨玉选择了飘飘欲仙的姿势,她身上的墨玉纱虽说不薄,但是也不厚啊……
墨玉缩着肩膀,想要哈手,最后干脆放弃了,直接一扑,倒在了败絮的身上,埋在它的羽毛下取暖。
“越原,等我回去,一定要你好看!”墨玉咬牙切齿的下了决心。
……
船上。
初春被绳子绑了起来,身旁的墨衣卫也同样的被绑了起来,一群人被推到了地上。
初春冷冷的看着坐在墨玉卧榻上的男人,“我家姑娘回来,你就死定了!”
“你家姑娘?”男人嘲讽的一笑,“她怎么过来?游过来吗?”
这些人从刚刚突然发动偷袭,然后开走了船,墨衣卫阻拦,就被人抓住了空挡,直接劫持了初春。初春是墨玉的贴身婢女,墨玉走之前吩咐过了要照顾好初春,墨衣卫不敢让初春出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船被开走。
“小姑娘,你长得也不错,就是比岛上的那个差了点,不过不懂武功,这一点就很好。”男人起身,在初春的面前蹲下,伸手去摸初春的下巴。
“你也是墨衣卫?”初春在金国平阳城一战之后,就不会再随意的大惊小怪了,这个时候露出害怕的神色,反倒会激起对方的恶念,她淡淡的看着男人,问道。
男人挑眉,“不愧是墨玉使的婢女,倒是不错。”
初春的下巴被男人捏在手心中摩擦着,他赤裸裸的目光落在初春的身上,莫名让人觉得厌恶。
“小人……”一旁的墨衣卫破口大骂,只是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拳搭在了腹部,弯着腰说不出话来。
男人阴恻恻的看着那名墨衣卫,“念在你我是同僚,我才不……”
“若是这样,那你大可不必……”墨玉落在了船上,翻身进了船舱,微笑着看着男人,“没想到还有一个落单的,你想对我的人做什么?”
男人面露惊讶,船已经开了半个时辰了,她是怎么过来的?
“不用找了,我飞过来的。”墨玉看破了他的惊讶,淡淡的说道。
初春感觉手上的绳子一松,面上一喜。
男人察觉不对,正要抬手去抓初春,整个人却忽的僵住了。
“这样将主子丢在岛上逃走的下属,我不需要,不过……”墨玉勾唇一笑,“你的内力不错,送我可好?”
一直金色的蛊虫落在男人的心口,迅速的咬破了男人的衣衫,钻了进去。
顿时,舱内舱外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墨玉抬脚,朝初春走去,“能动吗?”
初春见到墨玉之后就没了先前的冷静,她站起来扑到墨玉身前,抽噎着,“姑娘,初春差点就以为见不到你了!”
墨玉摸了摸初春的脑袋,“没事,我都知道,没有人能伤着你的。”
初春感动的含着眼泪,拉着墨玉的手,然后吓了一跳,“姑娘,你手怎么这么冷?”
墨玉挑眉,指了指身上的单衣,“你看,我是飞过来的,穿着这个,好看是好看了,但是冷呢!”
初春:……姑娘,你别皮了好吗?
男人半跪在地上,身上的皮肤开始缩水,他的一双眼睛瞪的更大了:有没有人性?看完快死了就不用在乎我了吗?
初春的业务能力不差,她马上取了一件新的狐裘给墨玉裹上,然后手脚麻利的从茶炉中捡了几块碳放进了手炉里,然后塞到墨玉手上,“姑娘的手炉和狐裘呢?可都是上好的物什……”
忽然,初春沉默了,然后目光奇怪的看着墨玉,“姑娘你不会是又丢了吧?”
墨玉:我丢过很多东西?
像是看穿了墨玉的疑问,初春瞥了墨玉一眼,“上一回快进入琅琊时,十三见姑娘无趣,寻了几个舞女给姑娘解闷,姑娘随手赏了一支碧玺挂珠长簪给领舞的舞女,更别提其余的几个,不是嵌珍珠碧玉铀,就是海水纹青玉胜,就连那支金花公主送的瑁玳镶红宝步摇都随手丢给了弹琴的胡姬。”
墨玉摸了摸鼻子,“有那么多吗?”
她只记得当时自己被琴声勾起了往事,一时伤心,以伤心就想着花钱,身上倒是没有银子。又正好想起初春前几日说她有好几匣子珠宝首饰不能戴,要好生保养收好,就让初春搬了一匣子出来……
啊!她想起来了,好像是捞了不少首饰出来,反正也不是师父送的那些,随手丢了就丢了。当时看她们抢的开心,她丢的就更快乐了,一把一把的赏人,听她们一口一个姑娘,一口一个妹妹叫的很愉悦,手上一时就没了准头,那一匣子首饰很快就见了底……
“姑娘想起来了?”初春噘着嘴,虽说都是她家姑娘不爱的,但是也不至于这样折腾,就算有更好的,可这些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放在外头可是多少人想要都求不来的……哎!论跟了一个败家子做婢女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墨玉收回了蛊王,理也没理地上的尸体,披着初春盖在身上的狐裘就跨了过去。这一件到底没有之前那一件暖和,于是,墨玉对越原的执念就越深了,这个混小子,自己穷,也非得折腾别人,非要弄得人跟他一样狼狈才高兴!
墨玉打了个哈欠,刚刚在风里吹了那么久,忽然进了温暖的船舱,被狐裘那么一裹,火炉那么一暖,顿时就打起了瞌睡。
墨衣卫解开了绳子,低着头开始收拾残局,将船上的尸体全部丢进了水里,然后将船往余阳岛方向开去,对于墨玉刚刚进来时,裙下爬满的各色虫子闭口不说,像是没看到一般。
墨玉对于她亲手调教的人很满意,就是要这样才对嘛,她哪有那么多功夫去和那么多属下解释自己做的事情,为什么要那么做,一个有能力的属下不一定好,但是一个好的属下,必定是听话的!
“姑娘,吹了那么久的风,可要沐浴更衣?”初春将舱室收拾了一下,端了一杯茶递给了墨玉。
墨玉抬头看了她一眼,想起她刚刚那一副管家婆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我家初春那么好,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我可舍不得!”
初春红了脸,低着头,哼哧哼哧的说着,“初春是姑娘的……”
墨玉仰头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逗你,去烧水,我要洗个澡,刚刚活动过,出了汗。”
初春应了声,便去准备了。
墨玉看着初春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你怎么会是我的呢?你是你自己的啊。”
即将到余阳岛前时,初春才烧好了水,过来叫墨玉去沐浴。墨玉见她脸色不是很好看,想必是瞧见了外头的尸体,她亲手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初春身前,“喝了,压压惊。”
初春含着眼泪,泪眼汪汪的看着墨玉,点头喝下了茶,“姑娘,奴婢没事,真的没事……”
“没说你有事,就是怕你吓着了,还那么努力干活,我怎么能亏待了你?”墨玉站起来,摸了摸初春的脸,将她脸上滑落的泪珠擦去,“好了,没事了,姑娘在呢,你不会有事的!”
初春想起那些被墨衣卫丢下水的尸体,船上一点血迹都不见,那些尸体上也没有伤口,想必死法和刚刚亲眼见到的那个男人一样……
墨玉看出初春害怕,也没有说什么,见她不抗拒自己,也随她去了。跟在她身边的人,就要有这种觉悟,她的身边,从来不是什么温暖的港湾。她的手上沾满了血腥,往后只会多不会少,所以这样的场景,怕不是最后一次。
初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取了衣裳,跟在墨玉的身后,准备服侍墨玉洗澡。
……
在余阳岛上的众人,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姑娘为什么还没回来?她是不是被那些劫走船的人杀了?
不不不,不可能的,姑娘内力那么好,还有一只大鸟,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了?
可是姑娘为什么还不回来?难不成是看他们太差了,所以不要他们了?
不不不,她自己带来的人也在呢!
那难不成是余阳岛太难找了?刚刚好像听了一耳朵,姑娘找过来有些久,她是不是又迷路了?
总之——
姑娘不在的第一刻钟,想她……
姑娘不在的第二刻钟,想她……
……
而两个时辰后,姗姗来迟的船引起了所有人的欢呼,简直不要太棒了!姑娘来接他们了!她没有不要他们?余阳岛上什么都没有,他们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留下来了……
墨玉坐在浴桶中,没有躲过那特意压低了声音的欢呼,她挑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孤岛效应?
墨玉摆了摆手,让初春出去,“叫他们安静一点,我好好泡个澡,让越夏带着花好和越原上船,换一身衣裳,剩下的人还待在岸上,没问吩咐不许他们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