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儿当天晚上就见到了帝国最忠诚的松下将军,在山田的推荐下,松下表现出了对艳名在外的“美衣”的喜爱,当天晚上和云儿就和松下宿在了一起。陈海生跟着叔叔,在山田的安排下离开了长生楼,将和云儿接近了松下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陈海生走回家之后,满脸倦容的坐在了院子之中,一声接着一声叹着气。衬衣爱见状,远远的瞧着,却也没有上前去安慰排解,只是吩咐下人送些温热的酒水,伴着一些小菜送到深海生的身边去。
“将军,美衣伺候的可还合心意?”和云儿拢了拢头发,朝松下秀死一笑。
松下噙着笑容,转过头看了和云儿一眼,“我听说你要去鹤屋?”
“山田大佐要将我送去鹤屋,说是可以更好的服侍将军。”和云儿低着头,将松下的皮带慢慢收紧,扣好。
“我让人给你安排一个好房间,你喜欢荷花是吗?”松下伸手,勾起了和云儿的下巴,瞧着眼前的少女绯红的脸颊笑了起来。
“将军知道?”和云儿恰到好处的将惊讶和喜悦表达在了脸上,轻快了些的嗓音惹得松下一阵大笑。
“去鹤屋后,换好衣服等着我,今晚我还去看你!我觉得,你穿红色的和服会更加漂亮!”松下摸了一把和云儿的脸蛋,大步走出了屋子。
和云儿伸手抚摸着刚刚被松下摸过的脸侧,娇羞的低着头笑着,将微微散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然后关上了门。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和云儿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最后的一丝力气,靠着门缓缓的软坐在了地上。
眼泪在眼眶之中打着转,和云儿连忙将头抬了起来,她知道,只要眼泪一流下,那就是接连不断的伤心雨痛苦。昨晚纪子的哭声和云儿不是没有听见,但是和云儿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听着纪子的求救声慢慢陷入了睡眠之中。
今天早上,纪子的房间就住进了新的女孩子了,房间之中的东西不断的从门口运出去,还有部分被留了下来,几个欢笑着的女孩子们纷纷抢夺着。和云儿靠着门,看着桌上刚刚被松下吃剩下的汤羹,服侍一个人,可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和云儿将眼泪逼了回去之后,便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床上走去了,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响动声,和云儿想起了那个自己醒来之后第一眼见到的女孩,她的眼中没有不甘,没有憎恨,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但是昨天晚上纪子的哭声真的将和云儿吓到了,她从没有想到一个人的求生欲望会那么的强烈,一根根棍子在打在身上,与肉体的碰撞声,就连在房间之中都可以清楚的听到,持续了那么长的时间。
“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们明明都是中国人,为什么要经受这样的苦难呢?我们就活该收到这样的苦难吗?”和云儿闭上了眼睛,将眼泪全部咽了下去,含着胸中的苦涩的自己就像是一颗莲子,便面上看着多么的甜美可口,可是内里却苦涩得厉害。
运河边上,小庄正将一船的西瓜抬了下来,然后放到了驴车上,跳上了车,架着驴朝西湖方向而去。边上是一个带着斗笠的老者,他正坐在一辆牛车上,慢悠悠的往前走着,“长生楼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已经接触到了松下,但是今晚就要去鹤屋,陈易安会安排陈海生到时候把和云儿救出来,后路安排好了吗?”小庄将驴车赶的慢了些,仔细的听着老者所说的话。
“安排好了,到时候就顺着运河往钱塘江去,去萧山,那里还没有沦陷。”老者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注意安全,一切以生命安全为重!”
“我会转告陈易安的,你也小心敌人!”小庄拿起白娘子,将鞭子一挥,赶着车快速离开了。
陈易安正坐在书房之中查看着城内的地图,双眼一刻不离笕桥的位置,好像要将其看出一个洞来。陈易安吐出一口气,缓缓的握紧了双拳,看着眼前的地图,转过头,看着正歪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的侄子,叹了口气,然后走了过去。
“起来,今晚就要触发了,你的东西准备好了吗?”陈易安踢了陈海生一脚,问道。
“我把和云儿送回去,然后我回来!”陈海生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红着眼睛看着陈易安说道。
“胡说什么!你爹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和我做汉奸好吗?”陈易安瞪着眼睛朝陈海生低吼着,“一旦被发现,谁都不好过,我们陈家就你一个男丁了!”
“国将亡,留人何用?”陈海生冷笑了几声,站了起来,身量已经和陈易安差不多了,他和陈易安对视着,“我们的土地就这样让给日本人?就算把整个笕桥机场炸了,那又怎么样?我们还能那会这片土地吗?你和我,我们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你敢说你对这片土地没有热爱?我绝不离开,我要为我们将来的路铺垫好一切,等待着我们中国人来收复失地!”
“陈海生,你以为自己很伟大是吗?”陈易安的眼睛也红了起来。
“是!我以为自己很伟大!可是我我救不了老师,救不了同学,我现在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同胞被一个个的杀死,你的心不痛吗?”陈海生伸出手指戳着陈易安的胸膛,瞪着眼睛低吼着。
“陈海生,我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陈易安看着陈海生,将桌上的热茶往陈海生的头上浇着,“从你脖子上流出来的血比这壶茶还要烫,人们在背后的指指点点比你做的噩梦还要更加可怕,皇军对你的威胁永远都不能让你获得信任!”
陈海生咧嘴一笑,将脸上的茶水抹干净了,然后看向陈易安,说道:“我决定了,我知道你觉得我还小,我告诉你,国仇家恨面前,没有什么小孩子!”
“美衣小姐,这是山田大佐为您准备的饭菜!”林伯将一盘盘饭菜端上桌,然后将边上的酒水倒进了和云儿面前的杯子之中,“拿到松下身上的布防图,陈海生会带你离开!”
和云儿低下头,将脸上的惊讶掩盖了下去,静静的看着桌上林伯摆上来的饭菜,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我知道了,晚上我回想大佐道谢了,谢谢您!”
林伯抬起头,看了和云儿一眼,恭敬的将端盘拿着退了下去。和云儿拿起筷子,小口的吃着桌上的饭菜,眼中慢慢的展露出了思念的神色。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那时候去送手帕,他居然脸红了……
山田将送上来的资料慢慢的查看着,上面摆着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将那张照片拿了起来,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然后将照片放在了一边,用手慢慢的拍着。那张照片上,没有人,只不过有一张画,是从和云儿二婶家拍来的,已经积了不少的灰尘子啊上面,但是依旧没有看清那上面画的是什么。
“美衣,居然还会油画……”山田放下了手上的调查报告,拿起了照片慢慢的瞧着,伸出手指往那上面带着斗笠的女孩脸上轻轻的点着,嘴角慢慢的勾起了一抹微笑。
“大佐,今晚还去长生楼吗?”边上的人问道。
“备车,现在去!”山田将手中的资料往抽屉里面一丢,然后把照片放到了口袋之中,“将那幅画带过来。”
山田大步的往外走去,嘴角的笑容不禁让人多看了几眼。陈易安在走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瞧见了带着笑容的山田,愣了愣,然后笑着走上前去,“大佐今天的心情,看上去似乎非常不错?”
山田点了点头,开心的拍了拍陈易安的肩膀:“你的侄子昨天太不尽兴了,居然因为喝醉了误事,那可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今晚让他再来,我带你们认识一下我的女儿,美衣!”
陈易安看着山田,身体一震,扯出一个笑容回答道:“海生昨天喝多了,现在还在叫头痛,我怕他打扰了大佐的雅兴!”
山田有些不快的看向陈易安,“男人,怕什么?多睡一会就好了!”
陈易安见状不敢反驳,只能答应了,让人去通知陈海生待会鹤屋。山田这才舒缓了神色,然后和陈易安开始讨论起了美衣。陈易安满心的忧虑,只觉得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计划被打乱无法前去安排,还有安抚山田,心中焦急不为人知。
“我早上让你为松下将军准备的女式红色和服呢?”山田说着,忽然想起了今早听到的消息,转头看向陈易安。
陈易安回过神来,恭敬的对山田说道:“衣服已经准备好了,是送往鹤屋,还是送往长生楼呢?”
山田想了想,然后便笑着挥手对陈易安说道:“去拿来,我带过去!”二婶莲荷正在灶前蒸荷花糕,听见门外有动静,便探头去看,正瞧见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走了进来。莲荷愣了楞,慌忙伸手去挡脸,站起来说着:“曹老师怎么来了?真当是……云儿赶紧给曹老师搬凳子去啊……”
和云儿笑着点头,在堂屋拿了个凳子搬到了厨房门口,“曹老师坐,我二婶的手艺是最好的!”和云儿转头看向正皱眉看着自己摆的凳子的二婶,走过去拉起二婶的手,“二婶,曹老师想尝尝咱们家的荷花糕还有莲子饼。”
莲荷恍然大悟,转身去拿刚刚做好的荷花糕,放到了厨房门口的高几上,“曹老师,这是刚刚出锅的,您尝尝,待会我再给您带回去些。”
“谢谢,我就喜欢这个味道。”曹子安捻起一块荷花糕,笑眯眯的吃着,“我同和云儿说了,今后还是每天请她送些来家里,我妻子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曹子安将新出锅的荷花糕和莲子饼带走了,留下了一笔半个月的糕点定金。和云儿将其送至门外,目送着恩师离去,这才回到小厨房。看着正在灶前捧着前流泪的二婶,静静的塞了几根柴火棍。
“云儿呐,侬班主任真是个好人啊。”莲荷将钱收了起来,抹着眼泪对和云儿说道。
和云儿用力的点下了头:“二婶,咱们给曹老师的糕点里面多加点馅料,做的厚实点吧?”
二婶莲荷笑着应了,将和云儿赶了出去,“去看看侬娘,今早好了不少!”
和云儿回头瞧了眼被关上的厨房门,笑着走进了母亲的屋子。和云儿坐在临床前,看着母亲还在熟睡,便没有打扰,坐了许久才起身。将刚刚手上拿着的一碟子糕点放在了母亲的床前,这才轻轻的退出去。
秋风馆
“咱们秋风馆的红牌玉娘子今天不接客,去,把条子贴出去!”红娘将手上的白条递给了一边的小丫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秋风馆位于皋亭山南,向来是文人雅士常来之所。红娘为秋风馆老鸨,二十年前也在西子湖畔雅风堂当红头牌,后自赎其身,来到皋亭山,瞧好了一处风水宝地,建了秋风馆。玉娘子六岁被卖入秋风馆,红娘亲手调教至十六岁,螓首蛾眉,明眸皓齿,婷婷袅袅往台上一站,当晚便掀起破身高价之风潮。玉娘子当晚待客,一手好琴从房内流出,引得楼下众男客垂足顿首。
红娘行到三楼,在一房门口停下,门上挂一木牌,上书一“玉”字,可不就是玉娘子之屋?红娘展露出笑容,想着被自己好生调教数年的女妓,这些年在外的诗书之名引来了不少雅客,赚了不少钱财,心中的喜悦便将玉娘子每日必食运河鱼汤一令人颦眉的习惯抛之脑后了。
“玉娘子哟,开开门!”红娘敲了敲门。
玉娘子正穿着鹅黄秀兰的旗袍坐在床边抚琴,听到门口红娘的敲门声,叹了口气,站起来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