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晚上的生意会如何，但钦州第一酒家的人依旧如往常那般，将所有该提前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燕子睡一觉醒来，精神大好，就在厨房里帮忙，虽然现在酒楼里还未来客人，但要准备一些乞丐食用的食物，总需要人手。
现在冬天，人饿不得，又加上现在是晚上，燕子将提供给乞丐食物的时间提前了，连次数也增加了。
当然，她毕竟不是开善堂的，施舍的不全是白米饭，大都是些红薯加大米混成浓稠的粥，好歹能填饱肚子，不过燕子也叫人准备了两道小菜，给乞丐配粥喝。
酒楼的后门，乌压压地聚集了一群乞丐，个个在寒冷的冬夜里，瑟瑟发抖。
这个时辰，冬日的天早就黑下来了，只有各家各户的灯笼照亮了钦州城。
“好冷啊！”芳云在厨房门口冒了个头，被冷得缩了回来，她把两只手揣在袖子里，说：“看这天，似乎要下雪了。”
“下雪好啊，下得越厚越好，这样明年的庄稼长势才好。”华婶用大勺搅拌着锅里的粥，一边笑着同芳云道。
燕子在帮忙择菜，听她们这么说，抬头望外看了一眼，只有漆黑的夜，她笑了笑道：“快点吧，煮好的粥先搬出去，让后门排队的乞丐好吃饱了，早早地回去，对了，华婶，把灶台上的馒头也端去几笼，光喝粥，怎么填饱肚子？”
“我知道，”华婶应道：“公子你放心，这粥我熬得很浓稠，喝上一碗，至少能挨过这个晚上，若是见着有小孩的，我就让人塞给他们一个馒头。”
“华婶你办事，我最放心了，”燕子笑了笑道，手中的豆芽菜被掐去根须，揣了一大把后，就丢到一旁的筐子里面去。
红薯大米粥、馒头、两道小菜都好了后，华婶叫来伙计帮忙扛到后门去，厨房里的厨师有很多菜要准备，没法离开。
燕子和芳云跟在后头，两人一起扛了一抽屉的馒头。
酒楼的大门一打开，门口顿时沸腾了，乌压压地脑袋一个个仰着往这里看来。
“这么多人啊，”芳云惊讶地道：“虽然我们准备的不少，可这么多人，恐怕不够吧。”
华婶边指挥着人边道：“这也没办法，我们每日都定量那么多，这钦州城的乞丐听说这里能分到食物，都跑这里来了，就连钦州城外的都来了。”
燕子也被惊了一跳，她毕竟是后世人，从未见过这么多乞丐。
“怕是哪个地方遭了雪灾，都逃难出来了。”一个伙计插了一嘴。
有一个比较强壮点的伙计带头维持着秩序，他大声喊道：“一个个来，都排好队，不许乱挤、不许插队，都准备好你们的碗，要过一回的，就别来要第二回，我们大家伙的眼睛可都亮着呢，别自己吃撑了，闹得别人饿肚子。”
“知道了，知道了，”前面的乞丐附和着，伸着手里的碗，嘴里不停地咽唾沫，这一桶桶热气腾腾的红薯大米粥，还有白胖胖的馒头，闹得他们肚子里的饥虫叫得更加厉害了，眼睛一瞥，哟，还有小菜，真好！这钦州第一酒家的东家还真是好心肠。
乞丐领了粥和小菜，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口里塞得满满地，没法说话，但也不忘一个劲的鞠躬道谢，因为后面有人不断过来，不好挡道，就迅速离开了。
有乞丐想要伸手拿馒头，被伙计一巴掌打开了，伙计大声道：“你喝粥就行了，这馒头是给小娃娃的，你个大男人还同小娃抢吃的？”
正好后面上来的人，是一对父子乞丐，伙计伸手拿了个馒头，递到了小孩手里。
那个男子乞丐，捧着粥，一个鞠躬，就迅速地离开了，也没好意思要馒头了。
一勺一勺，红薯大米粥打完了，馒头也分完了，可还有二十来人在排队，他们看着空空如己的桶，脸颊上流露出绝望来，更有年纪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们用乞求地目光看着燕子一行人，身上破烂的衣服抵挡不了寒冷，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上下牙齿在打着架。
华婶摆了摆手，大声道：“你们走吧，就这么多了，已经分完了。”
乞丐们还是不愿走，有个抱着婴孩的乞丐蓦地跪在了地上，大声地哭道：“求大老爷赏一个馒头，我跟我的孩子已经数日未进米了，已经饿得没有力气走路了，今日再不吃点东西，恐怕要饿死了，求求你，求求你……”
妇人乞丐这么一跪，陆陆续续地所有的乞丐都跪在了地上，乞求着酒楼再施舍吃的。
之前那个强壮的伙计大声道：“我们这里是酒楼，不是善堂，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你们有难，应该去找官府，而不是来这里求我们。”
“我们找过了啊，可官府什么时候管过我们这些乞丐，我们也没有办法啊。”有乞丐大声说道。
纷纷有其他的乞丐附和。
那伙计没好气道：“那平日怎不见你们自力更生讨生活，现在这般情况，就来求人，我们酒楼没理由做了该做的，还要被你们威胁。”
“梦生，”华婶立即喊了声道：“别说了，公子还在这呢。”
叫梦生的那个强壮的伙计，立即退到一旁去，没讲话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燕子身上，她是酒楼的东家，救还是不救，她一句话的事情。
燕子走上前了一步，正色道：“方才梦生说的对，我们这里是酒楼，不是善堂，况且之前也已经说过，定时定量，多了也没有，毕竟我们是开酒楼，不是开金山的。今日恰好本公子在此，就破一回例，再施一回粥，以后，规矩绝对不能再破！”
“谢公子，谢谢……”众乞丐感激万分。
燕子同华婶道：“华婶，再去准备，让这些人吃饱了再离开。”
“是，公子，”华婶连忙叫了两个伙计，进厨房帮忙，剩下的伙计就留下看着这帮人。
燕子和芳云也进门了。
芳云絮絮叨叨地说道：“乞丐也是人呐，这官府怎么都不管管，这么多的乞丐，公子你也管不过来呀。”
“咱们现在是泥婆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燕子快步到酒楼大厅，宽阔的大厅还是空荡荡的，只有小余儿领着两个伙计在门口晃荡的身影。
“还是没有客人，”芳云有些失落地道。
“等等看吧，”燕子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芳云道：“我去泡壶热茶来。”
晚饭早已同酒楼的伙计们一起吃过了，光坐着没意思，泡壶热茶喝着倒也好。
从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美食楼门口，因着天气冷的缘故，客人没有往常那般络绎不绝。
“公子，茶来了，”芳云递了个杯子过来，随后倒上了茶，她放下茶壶，看了看外面，怅然若失道：“今天还会有客人吗？”
“等等吧，若再过一个时辰，还没客人上门的话，咱们就关门，今儿天冷，大家早点回家歇息也好。”燕子喝了口热茶，顿时觉得心口暖呼呼地，她看着门外的小余儿和两个伙计道：“余福，你们进来吧，别在外头呆着了。”
“公子，无碍，我们刚喝了热茶，在外面凉快一下，”小余儿回道。
燕子笑着摇了摇头，此番小余儿刚上任副掌柜，恨不得即刻做出点成绩来，既然他执意如此，自己也没有必要硬让他进来了。
芳云在一旁坐了下来，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见燕子杯子里的茶喝了一半，连忙给续满了。
两个人抿着热气腾腾地茶，时不时地看着门口，酒楼里明晃晃的灯笼，把整个屋子照得都很温暖，燕子看得视线有些迷茫，人真的可以有很大差别，那些乞丐吃的是糠咽菜、住的是四处漏风的破庙，而她们这些富人，诺大个酒楼点亮了灯笼，备着各式各样的菜，只为了等客人上门吃饭。
“您里边请，要喝点什么茶？还是喝点酒？小的这就给您准备去，”小余儿热切地声音在酒楼里响起。
燕子恍然回神，见着小余儿和两位伙计引着两位食客进酒楼里来了。
“有客人上门了，”芳云在耳边欣喜地说道，倏然起身，跑去帮忙去了。
两位食客在大厅的正中央位置坐了下来，点菜的点菜，倒热茶的倒茶，把两位从天而降的客人当成了皇帝一样的伺候。
“记得这里原先叫客似云酒楼吧，以前做生意路过吃了一回，还挺不错的，怎的现在成了钦州第一酒家了？”
小余儿恍然想起道：“您是王老爷吧，我就是之前招待您的那个小二啊，您还记得我吗？”
“哦哦，记起来了，是你，看来也不是全变了。”
小余儿笑道：“没变，没变，就算是变也是变得更好了，还是小的给您做主点几个菜？”
“行，你帮我们点，点两荤一素，再来一个热汤。”
“好勒，您看爆炒腰花……”
愁的只是客人不上门，如今客人上门来了，酒楼里的伙计们应付自如，压根不用燕子担心。
她喝着茶，畅然松了一口气，做生意就是要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