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李杰脸上暗了下来,那是他刚上位,不得不靠着钱财换取庇佑,可如今不同了,长安已经被争斗弄毁,几方不顾外敌的内斗,大唐也处于了混乱之中。
他夹在中间是困难,可也已经有了周旋余地,只要他不踏错,谁也别想让他陷入险境。
李杰不说话,张睿和石家兄弟纷纷低着头保持沉默。
“张睿,去打听下朱温的消息,看看他的军队离此地还有多远。”
“是。”
张睿领命刚要离去,石地突然开口:“皇上,这件事交给臣吧。”
李杰看过去,眼神里略带几分审视:“那就你吧。”
石家兄弟到他身边不久,他确实得看看两人的本事。
石地行礼:“臣告退。”
石地离开后,李杰在原地停留片刻,挥退了张睿和石天,转而去寻何漪。
“皇上今日怎得过来了?”
见李杰到来,何漪十分惊讶,连问询都带着不可思议。
李杰笑笑:“这两日无事,所以朕来这边坐坐,如何,你这边没什么事吧?”
“自是没有的。”
何漪让侍女去端茶水,笑着替李杰宽衣,待侍女将外袍拿走,何漪在李杰对面坐下。
“皇上,河东气候较为多变,不如长安舒服呢。”
李杰点头:“确实不如长安舒服,不过现下的长安我们也不能回去,只能先在此呆着了。”
何漪抿嘴,神色中有几分黯然:“皇上,臣妾觉着,还是长安好。”
李杰暗中叹气,他知晓何漪这是想起往事了,毕竟长安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只是现状不允许,李杰本身也不能说什么。
握住何漪的手,李杰说:“朕在的地方,都是长安。”
何漪愣怔,几许后将另一只手放在李杰的手背上:“臣妾明白。”
皇帝在的位置,确实是她的长安。
又过五日,离开打探消息的石地回转,将朱温大军的消息告知。
“朱温确实带着大军前往此地,朱邪鸦那边已做好了抵御准备,但臣打听到,朱邪鸦似乎还有别的盘算。”
室内一片寂静,李杰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扶手上轻敲。
嗒,嗒,嗒……
一下接着一下,声音不大,却胜在没有停顿。
随着时间流逝,李杰深吸口气,抬眼见石地还维持着行礼姿态,坐直道:“免礼吧。”
“是。”
“你觉得朱邪鸦的盘算是什么?”
石地微怔,确认般的看一眼李杰,确定不是玩笑,当即道:“臣想,朱邪鸦应该是想拿皇上讨些好处。”
到底是藩王,面上再亲热,也抵不过暗地里的谋划,说白了,就是皇帝在藩王眼中也不过是个傀儡。
李杰嗤笑:“他想要的,可不止是好处。”
朱邪鸦工于心计,他要的,他想的,都不是寻常人能想到的,宋文通、朱温还有已经死去的田令孜,谁都不简单。
只是田令孜运气不好,前有李俨倒台,后有养子算计。
说到这里,李杰又敲了下扶手,杨复恭,这个扶他上位后,被他顺势打发走的人,可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四面八方皆是算计。
揉了揉眉心,李杰说:“你下去吧,再查查朱邪鸦,最好将他的盘算给弄出来。”
以防万一,他必须保证没有差错。
“是。”
石地退下,李杰一人靠在椅背上琢磨了很久,最后只琢磨出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事情未临头,谁也不知如何变化。
在石地调查朱邪鸦的时候,朱温的大军亦逐渐靠近河东,随着大军的临近,百姓开始慌乱。
“长安才打过,怎么一转眼又到了此处?”
“过分,着实过分,这些藩王官吏,根本不将我们普通百姓看在眼中。”
“连皇上都被逼迫的退出长安,那可是九五之尊都能如此,我们又算什么?”
“唉,想想皇上在长安时,各地的百姓都受了他的恩惠,结果呢?”
“难呐!”
“……”
李杰从人群中走过,听着耳边百姓议论,再想起往日颁布的律法,既有高兴也有难受。
高兴是百姓将他记在心里,难受是他这个皇帝也只能做到如此,除此外再无进展。
在河东的百姓日渐增长的慌乱中,朱温的大军到达,同时朱邪鸦也找到了李杰。
“皇上,朱温大军到达,这场战如何打?”
李杰搓着手指,眼神略有怪异:“朱邪大人的意思,是打算让朕拿一个应对?”
朱邪鸦点头,毫不犹豫的承认:“臣确实想从皇上这边拿一个应对,长安之战才结束不久,臣这边的将士都处于疲惫之中,说实话,臣不想应战。”
朱温能带着大军压境,但朱邪鸦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将士,连番的战争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会烦躁。
李杰看着朱邪鸦,他一直以为朱邪鸦就是个只顾自己利益的藩王,可今日听到“不想应战”几个字,他突然有了些改观,朱邪鸦也不是只顾自己利益的藩王。
思来想去,李杰开口:“朱邪大人可直接迎战,但是不出兵。”
朱邪鸦额角一跳,一股气生起:“皇上的意思不是……”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面上迎战但却拖延出兵时机,朕想朱邪大人应该有自己的手段能拖住朱温。”
截住朱邪鸦的话,李杰一边思索一边说,将能考虑到的地方都点了出来,而后压下声音。
“一旦明面上拖住朱温,暗地里就立刻派兵偷袭,不求弄死主将,只要朱温重伤,大军就不得不退出河东范围。”
此法,是所有选择中代价最小,伤害亦最低的,除此外李杰也想不到还有别的法子。
事实上,朱邪鸦也顺着李杰的说法仔细往下思索,神情里几番变化,最后余下笃定。
“皇上的指点,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做安排。”
看朱邪鸦想走,李杰的思绪又转变了几番,开口喊住朱邪鸦:“朱邪大人先别急着走。”
朱邪鸦回首,略有几分疑惑的问:“皇上还有何事吩咐?”
“偷袭的事,交给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