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逐鹿城破开一拇指大小的天洞时,这太阳光还未照耀的逐鹿山道上起了大雾。
在这离逐鹿城外不远的山道上,有一处酒家已被笼上了一层大雾。
隐隐可见的火光从酒家里飘出,带着晨雾在山道上肆意跳动,这酒家里传来一声声不算太响的动静。
借着那高挂的灯笼,可以勉强看清有二个乌漆麻黑的身影在晨雾酒家中闪动。
他们动作已不能用快来形容,一会还在地上闪动的他们转眼就到了虚空当中,而在虚空中只不过一个呼吸时间,他们又跑到了山道上。
整个山道一时间仿佛布满了他们的身影,在这清晨大雾中只能听到连绵不绝破空之声。
这个怪景一直持续到了初阳拨开云雾,太阳光将晨雾吹散时,方才将这二人看的清楚。
一身衣裳已湿了大半,这有大半年没这么活动筋骨的二皇子赵无忧在酒家里喊了声痛快。他脸色润红,眉目间平日里的冷静已早不见踪影,现在的他,满身皆是还未尽兴的熊熊战意。
他一旁的离陌愁同样这么感觉,他手臂上绑着的长剑在隐隐作鸣,它亦是如此。
只可惜,他们的战意在素央老板娘这一毛钱都不值。一句不可能已给将今早的修行给下了死刑。这貌美胜花的老板娘叉着腰,脸上脸色并不是特别好看。
她真的忍的够够的了,从晚上到次日清晨,又从次日清晨一直打到日上三更。耳朵都快麻木的老板娘怎能不气,她柳眉皱起,一副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过,她倒也是多看了赵无忧一眼。
眼前这个二皇子,她记得没错的话,今年还不过三十岁月。
在三十岁的年龄里达到如此境界,还与自己男人打斗如此之久,素央老板娘只知道一人。
沈府府主,沈意天。
但与府主不同的是,赵无忧是从头到尾都被自家男人追着打的。而府主呢,有时被离陌愁追着打,有时还能翻身打个平手。
这就是沈府与赵家的差距啊,素央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楼里。打了打哈气,心想自己一定要好好补个美容觉,她关门不忘撇了一眼,以警告这两个不老实的人。
离陌愁一叹,见媳妇如此态度,他也只得将一身战意放下,与赵无忧对上一眼,赵无忧很识趣的点点头。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素央婶的脾气倒是没怎么变,倒是这从前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离叔变了。
具体变了什么,赵无忧在阳光下轻微一笑。
变得有点怕老婆?
赵无忧摇摇头,也许他一直如此吧。
战意随风而去,他与离陌愁一同坐在外头的餐桌上。看着这挂在天空上的铜盘,赵无忧问道:“想必叔叔已见到人了吧。”
离陌愁嗯了一声,赵无忧还一嗯了。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他们就聊了这么一句,但心里已交谈了许久。
同为成溪境的修者,在一招一式碰撞的过程中,就可知对方在想些什么。
离陌愁的气,充满了一种仿佛是被囚禁许久,马上就要获得重生自由之感。而这种感情,以前来自一处,现在来自一人。
沈府,沈清文。
喝了一口离陌愁递来的杯子,赵无忧看了一眼自己的离叔叔。他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你素央婶婶不让他早晨喝酒。
一口饮下,赵无忧又感到好笑。
说实话,他很羡慕沈府,从小到大亦是如此。沈府不同与其他国家,他们来多来自江湖势力,满是一腔热血与江湖上的兄弟情义。
这种情义是能为对方出生入死的情义,是赵国这种冰冷大国如何都换不来的情义。
赵无忧自个将杯子满上,喝上一口,一口喝完。
或许国度里有为鞠躬尽瘁之大臣,而这些又有多少呢,寥寥可数。朝庭上,拉帮结派,今能与你称兄道弟,明天就能将你满门抄斩。
赵无忧羡慕沈府,这只是诸多中的一项。细细数来,赵无忧觉得数不尽。
对着未来一声叹气,羡慕归羡慕,现实摆在这里。
离陌愁知道赵无忧在想什么,看着这被自家人搞得如此狼狈的他,他也是有点同情他。
嫡出庶出,是皇家人永远绕不开的话题。
赵无忧与当朝太子比起来,是不差的,或许他在某些地方还强上一点。但他们母妃身份摆在哪里,犹如九天上闪耀凤凰与那整天跑山头的山鸡,争艳斗姿,这是没有可比性的。
赵无忧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知道自己怎么都斗不过自己皇兄,在成年之年便早早离开朝堂,坐镇边境,杀出了个赫赫威名。
但,帝皇的御人之术是没有感情可以说的。
眼看当朝太子势力不不增长,这赵国皇帝终是坐不住了。思来想去,自己几个皇子中,也就属赵无忧最为强势,只可惜他庶出身份,也就只得做一把利剑。
御下铠甲的皇子回了京,当初的感情已浑然不再。站在眼前高耸入云的城墙,看着自家亲人居住的地方,这经历数百场,每次冲锋陷阵的皇子竟觉得有点腿软。
这一过,就是三年。
赵无忧与离陌愁碰了碰杯,无话,只有这心心相惜的茶水。一声清脆,天边传来一悠扬琴声,两人不约而同放下酒杯。
看着茶杯里茶水惊起的阵阵涟漪,听得山林飞禽恐惧的叫声,看的这平静湖泊掀起了巨浪。
离陌愁与赵无忧同时站起,这是帝音!是沈清文的帝音!
一时间,整个天地仿佛静止,赵无忧暗自骂了一声沉不住气。他惊呼一声守在外头的煞影。
微风吹过两人凝重的脸庞,这酒家里多了一身影。他就如影子般,纵然是太阳普照,都不见得能将他看清楚。素央也是开了门,与之前不同的是,她换了衣裳。
看到褪去寻常,换上昔日在沈府穿的衣裳的素央,赵无忧的心头一痛,朝煞影伸出了手。煞影在一听琴声便知事态严重,没有过多犹豫就将马车里的令牌拿给赵无忧。
赵无忧将刻着赵字令牌给了离陌愁,他能想到当离陌愁夫妇赶到逐鹿城的情景,而也只有这令牌能保他们平安进城。
看着他俩义无反顾离去背影,赵无忧心底不由的滋生出一荒唐想法。
要是身在沈府,就算做个端茶小厮,也是幸福的吧。
身份使然的他将无缘这次的逐鹿之战,换上这酒家暂时老板身份的二皇子将店门大开。
坐在椅子上的他,闭目眼神,等着第一位客人的到来。
逐鹿城,这通天的灵树上,宗师们看似各个静坐,实则他们已在用心神沟通了许久。他们反复问向这逐鹿院长,这抚琴之人是否姓宁,对这个话题,赵牵则留下个淡淡笑容,不参与这类话题。
他们这群人中,也许只有齐临镇国公没多大反应。他一人悠闲喝茶,看了看这依旧站在诸多树根汇聚的灵台之上的年轻人,心里期待着一场好戏。
心神沟通许久,他们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答复,就连学院的夫子也忘了正事。他们一时忘了评比谁才是这乐音道战的冠军。
其实这已是毋庸置疑的了,放开身份不谈,这青衣年轻人的琴意确确实实高出了排在他们心中首位的李慕雪。放上身份,若这个年轻人当真姓宁,今儿就算他比先前捣乱张钱唱的好难听,他们也得给他这个第一。
所以啊,在万众期待,大家人人都知道答案下,他们庄严的昭告天下,这月音之战的榜首,是沈清文。
苏晓小开心的率性拍起了手,有了她的带头,这逐鹿城一时间变成了巴掌海洋。沐浴在荣光下的沈清文,一动不动。
接下来的是修行道战,沈清文没有不出战的道理。
在李长安简短的介绍下,沈清文站在灵台之上,以未到十八,已达天井后期的实力告诫众人,这灵草已有主,他们切勿窥探。
在场的人呢,与沈清文差不多年龄的,修为没人高。比沈清文修为高的呢,又大了他整整半个人生,他们都是要脸之人,不可能放下身份与一小辈争抢东西。
李慕雪,一时间成为了大家的焦点。
可惜,这白衣仙子始终坐在自己的绿叶上,闭目眼神,一言不发。宛如画中女子重新回到画中,仙子重归了天庭,这凡尘事,与她无关。
一时间,逐鹿道战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僵局。
众人在等人打破这尴尬局面,可时间并不打算给他们面子。
这一等,就是一下午。
下午期间,也是有人登台,可惜都被这青衣年轻人一剑逼退。他眼里闪着寒芒,或许真会要了他们小命。
这一下午,沈清文就这么端坐在原地。他与李慕雪一样,闭上了眼睛。
夕阳带着晚出来了,客人们也陆续离开,他们心情复杂。与先前乐音道战激烈相比,这逐鹿道战也算落得个,在大家茶饭后闲聊时的笑话。
在夕阳与月光交替的那一瞬间,在逐鹿回归平静的那一瞬间,在这巨灵树外已布满诸多逐鹿弟子与万把飞剑的那一瞬间,在逐鹿院长从高处落下的那一瞬间。
这端坐原地的年轻人睁开了眼,随着他的睁眼那一瞬间,这满头青丝也在瞬间变回了原先充满悲伤的灰银。
月光在银丝上,沈清文朝眼前不过百步的叔叔笑了笑。
君不见,高堂明镜催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此笑落下,原本平静的逐鹿城,一把吧火光冲天而起,活火光而来的是滔天的气势。
在赵牵挂复杂神情下,沈清文拔了剑,剑指赵牵挂心脏之处。
城里,齐临势力包围了这巨树,他们拉弓满弦,下一秒,便可万箭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