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仆役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好奇地瞥一眼。
方书瑶亭亭玉立站在那儿,面色沉静温和,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在。
月石艰难地屈膝,满心以为姑娘会在最后一刻叫她免礼,谁知直到她重重磕在地上,书瑶也没开口。
好久没有给人磕过头了,她这会儿竟然觉得万分屈辱。
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久了,自己都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如今被踹下云端,这股子滋味可真不好受。
几声窃窃私语传入月石耳畔:
“那是月石姐姐么?可是做错了什么?”
“不知,便是没错,姑娘也罚得。”
她正出神,方书瑶根本没叫她起身,自迈步飘然而去,半幅裙摆正扇过她的脸。
月石怔愣半刻,才大梦初醒地爬起来,小跑着跟上去,老实了许多。
进了慈怡堂,劈头盖脸就是一声怒喝:“书瑶!你哪有个做姑娘的样子!”
初春料峭,方老太太围着雀绒高坐堂上,疾言厉色。
方书瑶站定不吭声,静等她骂完。
“……对长辈讲究个顺,对外人讲究个淑,对兄长讲究个尊,你看看你哪一条做到了?擅见外男,煽动你爹,罚你哥哥,我看你是只会做生意,忘了人伦了!”
“你怎不说话?在你爹爹面前那样狡辩,也说给祖母听呀!装什么哑巴?”见方书瑶默默,方老太太怒道。
方书瑶不觉得祖母想听她解释什么。
在她这个祖母的心目中,方书成是她亲手带大的大孙子,人好心好学问也好,绝不会做错的。
方书瑶婉顺地跪下:“祖母别气坏了身子,哥哥还要仰赖祖母的照拂呢。”
方书瑶不鸣则已,一张口气得方老太太差点撅过去,月石连忙给她拍背。
“混账东西!这是对祖母说的话吗?”方老太太怒道。
这丫头片子长大了,夹枪带棒的,又是威胁又是嘲讽,竟然敢对祖母不敬了!
方书瑶心里懵懂。
她绝无半点阴阳怪气,是真的劝老人保重身体,照拂被打的方书成的……
不知祖母为何暴怒,方书瑶便再次闭口。
里屋悠悠荡出一句:“祖母,此事不过是个误会,是书成撞在了父亲的气头上,祖母别为难妹妹.....”
那声音含糊不清,还有些漏风,想来是被打掉牙了。
方祖母厉声道:“听见了吗,你哥哥伤的这样重,还替你说话。你看看你这个妹妹做的,哪里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哪有祖母这样骂自己嫡孙女的。
方老太太脱口而出后,一时也有些后悔,偷偷看了孙女一眼。
方书瑶没什么表情,低着头跪在那,仿佛说得并不是她。
“你们兄妹和睦,是我这个做祖母的最想看到的了。”方老太太缓了声气。
看方书瑶连一个回应也不给,不由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书瑶,你怎不说话?”
前世的星星点点晃过书瑶脑海,仿佛又看到书言满身血污,而书成则一身荣华袖手旁观。
让她说什么呢?道理千千万万,难道她说了,祖母就会听么?
既然明知无用,何必空费口舌。
方老太太恍惚间,只觉仿佛从孙女脸上看出了几分杀意,不由心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