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将车停下后,宋寓惊讶地发现竟然不是清吧,而是一家餐馆。
宋寓进去后,很快就发现朱昔臣,菜已经上几样,手边开了一瓶小糊涂仙。
“今天这么猛?喝白酒?”宋寓吓一跳。
平时,大家聚在一起都是和啤酒或者红酒,很少直接这么猛。
朱昔臣只是顶着猴子屁股的脸蛋,点点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快点坐下。
宋寓见他似乎满腹愁肠,关心地问:“工作室出问题了?”
朱昔臣垂着脑袋,摇晃一下。
“那是……?”如果不是工作室出问题,他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会让他这样垂头丧气。
从前,他天天精力旺盛,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似的。
朱昔臣嘀嘀咕咕起来:“谈恋爱好累。”
“???”宋寓无法想象,竟然会从朱昔臣嘴里听见这句话。
如果谈恋爱很累,他会谈这么多?
从前看他挺happy的,没喊过累的。
朱昔臣拧着眉头,然后说:“兄弟,走一个。女人实在是太善变了。”
“怎么?”宋寓可不会陪他和白酒,在杯子里倒上一丁点儿,和他一碰杯,然后抿一点儿。
“我发现,书书真的不想我们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小白兔。她其实……”朱昔臣没有再说。
宋寓被吊得难受,皱着眉继续问,“那是?”
“她其实很敏感,而且性格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有点儿阴晴不定的。”朱昔臣低声说。
“你害怕这个?”宋寓伸出手,一个一个回忆,“从前,是谁的女朋友给你寄快递,里面放一个钟表,然后威胁你是炸弹?以前谁的女朋友,跑到你医学院大闹,如果不是我拦着……”
算起来,朱昔臣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类似的姑娘没有收割过,也从来没见他为此喝酒解闷,愁眉不展。
“书书这点小脾气,你就受不了了?而且,哪个姑娘会没脾气,对吧?你看我家胜男,情感障碍呢,不还是被我拿下?重点是持之以恒。”宋寓骄傲地说教起来。
朱昔臣苦恼地说:“问题就出在这个持之以恒上。从前我谈恋爱,都是好聚好散,咱们不适合就拜拜,但是和书书不一样,我不忍心分手啊,那我只能忍。我什么都不能说,哪怕觉得委屈,我也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现在都快成忍者神了。”
“为啥要忍?”宋寓反问。
朱昔臣又问:“你和胜男有矛盾,你跟她发脾气吗?”
宋寓条件反射地点点头:“不呀!”
“那不就得了,自己追来的女朋友,跪着也要宠着,哪能发脾气对不对?”朱昔臣倒是颇有觉悟。
紧接着,朱昔臣又哭丧起脸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钝刀子割肉,也很疼的。”
然后,朱昔臣就把和林书书的小矛盾说一遍。
也就是一些吃饭口味不合,抽烟,在家里工作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离婚律师那么赚钱,大家都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也没有深仇大恨,最后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对方呢?”朱昔臣感慨,“没经历过确实难有体会。”
两个人贴的太紧,哪怕一粒沙子,都觉得磨肉。
“人与人性格也不同,胜男吧,靠近她很困难,但现在真的同居住在一起,发现她还挺好相处的。不挑食,没有洁癖,没有强迫症,甚至比我都要理性,工作能力也一流。书书就感性一些……各有各的好吧。”宋寓反观自己,感慨起来。
朱昔臣抓了抓头发,红着眼睛恼恨道:“我现在都要被她搞得神经衰弱了。回家前,我要闻一闻身上有没有烟味,点菜的时候连配料都要看一下……稍不注意,就怕没弄好,她又不开心。她不开心吧,也不真的发脾气,就默默地吃很少。我还得观察她的神色……我做心理医生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我的专业知识会带给我真么多困扰,要是我是个马大哈,什么都看不出来多好。”
越是明白,就越是无奈。
宋寓当然知道他的想法,只能安慰他:“没事儿,慢慢来,磨合磨合就好了。要不,你也跟她说一说?”
“我开不了口。”朱昔臣无奈地一耸肩,“每次她都可怜巴巴,娇滴滴一朵娇花,问我,你是不是不开心了?你是不是生我气了?然后主动和我沟通,我能说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一个大男人不得让着她?”
“……”
两人发牢骚一个小时。
宋寓原本以为是膀胱局,没想到居然是短打。
朱昔臣看看手表,然后说:“我要先回家了,书书要回去了。”
“她现在还给你搞门禁?”宋寓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从前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朱医生,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朱昔臣摇摇头:“没有,我怕回去晚了,她不开心。你可不知道,她坐在沙发上看书等我回来,一言不发的样子又多吓人,让我心理压力倍增,而且啥也不说。要是数落我几句,发脾气,我倒是还好了……”
宋寓惊讶地见朱昔臣跑到洗手间去,在盥洗池边上洗脸,然后又用冷水漱口,最后,往嘴里喷口气清新剂。
一系列操作下来,像个神经紧绷的精神病患者。
末了,走到宋寓边上,朝他脸上喷了喷气,问:“有酒味吗?”
“……”宋寓抬手在朱昔臣额头上摸了摸,惊讶地问,“你莫不是有什么猫病吧?”
“回家回家。”朱昔臣往下走。
他开车过来的,叫了代价。因为很近,倒是也不贵。
宋寓其实没怎么喝酒,脑子清醒,司机开车送他回莫干山。
到家看见李莲英坐在二楼阳光棚里吹风,笑盈盈地打招呼:“奶奶,还没睡觉?”
李莲英点点头:“还没有。”她膝盖上放着一本老旧相册,戴着老花镜在翻看。
宋寓坐到她身边,随意陪她聊两句:“奶奶,您是不是想起什么从前的事情呀?”
“想起胜男的爷爷了。”一贯霸气的李莲英露出小女人的温柔,她的眼神满是憧憬,许是回忆起年轻时候的事情。
“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宋寓又问。
李莲英道:“他啊,年轻的时候可帅了。喜欢他的姑娘很多,我也是其中一个,你不知道,是我倒追的她,在我们那个年代,可不像现在,女孩子倒追是很难听的,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但我觉得您很伟大,很勇敢。”宋寓真心实意地说。
李莲英点点头,十分骄傲地道:“那倒是的,幸好我追了他,这才又如今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