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没理叶虞。
不说这只鬼来意莫名,就说自己身为一个天师,便不该与鬼为伍,向一只鬼祈求什么答案。
叶虞遗憾的耸肩,在一旁静静看着事情的发展。
姜离缓缓呼出一口气。
被一只厉鬼在一边注视着,哪怕这只厉鬼没带什么恶意,她也不由得遍体生寒。
姜离闭了闭眼,把注意力集中到死尸上去。
就算心理素质再怎么好,她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而已。
第一次任务便遇上这种险情,身为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天师,她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众人一合计,还是把尸体弄了下来。
这时宗仪越众而出,给众人诸如一剂强心剂:“大家先不要瞎想,事情未必是鬼神所为。”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很有安抚力,诸人安静下来。
宗仪笑了笑:“大家应该都看过那种市面上的恐怖推理小说吧。他们和我们一样被困在古堡里,但是因为疑神疑鬼,被恐惧所击散,然后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最后的凶手并不是鬼神,而是人。”
诸人面面相觑,有所动摇。
系统鸽心里默默吐槽道:“还不是因为管控的太严,鬼都不能在文艺作品中出现。”
众人的思维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你是指……”
“我们一定不能遂了凶手的意,”他鹰隼般的眸光扫过在场诸人,“凶手就在我们中间,或许是你,又或许是我……不过这都无所谓。”
“只要不互相猜疑,不分开行动,哪怕是凶手,也根本无从着手吧?”
宗仪的话就如同醍醐灌顶,众人猛地清醒过来。
“对啊,我们扎堆走,他一个还能干死我们几个?”
“差一点就掉沟里去了!”
“还是不要分开了,不保险,我们所有人都集中到客厅?”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全然接受了,这一切不是超自然力量所为。
姜离看着宗仪,若有所思。
这人话术高超,刚才的慷慨陈词的确十分鼓舞人心,但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奇怪,给她一种违和感。
但愿只是错觉。
众人转移到了客厅,姜离靠着沙发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贤惠温婉的女人。
女人堪称贤妻良母,甚至为了自己的丈夫辞去工作,可她这样的牺牲,并没有得来应有的对待。
赶上经济萧条,男人失去了工作,整日酗酒,颓废不肯上进,女人想要出去工作补贴家用,却换来了男人一顿拳打脚踢。
男人挥舞着啤酒瓶,口齿不清道:“臭女人,看不起我吗!?”
这是男人第一次打她,却不是最后一次。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女人遭受毒打越来越频繁,往往是新伤叠着旧伤,她不堪忍受想要逃走,却被男人打断了腿锁在家里。
令她最后崩溃的一件事是,一天雷雨交加晚上,在男人的施暴下,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在她腹中没有几个月,尚未成形的孩子。
母性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东西,哪怕这个孩子身上有着一半那个男人的骨血,她也无法去恨。
那是她的孩子啊。
女人上吊了。
在断了一双腿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她是怎样把自己吊了上去。死的时候,她特意为自己穿上了一双红色高跟鞋。
据说这样可以化作厉鬼。
她死也不要放过他。
姜离猛地清醒过来,一睁眼,眼前还是那个客厅,墙壁上黑色的烧灼痕迹如同女人狰狞的笑脸。
她五指张开捂住脸,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五岁之前,她的人生是和这些神异之事分隔开的,自从遇上了那只肥鸽子,她才解放了体内属于通灵师的血脉。
在那之后,她就很容易共情。
与鬼共情。
除了守夜的和几个恐惧的实在睡不着的人,其他人都陷入酣眠,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毕竟此时已经在凌晨之后了。
她漫无目的的往四周看着,不期然对上一双眼。
一双妩媚的狐狸眼,属于一只死了近百年的亡魂。
姜离一怔,叶虞笑着超她挥挥手。
“做了个噩梦吗?”
除了姜离,没人能听到这只鬼的话。
如果换了寻常时候,姜离一定不会与这只鬼有任何牵扯,但她现在情绪不太明朗。
共情共情,她的所思所感是与那个女人一样的。
她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不出所料被人拦住了。
“去做什么?”守夜的人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
姜离泰然自若,淡淡道:“做了个噩梦,睡不着,去小阳台待会。喏,就在那边,你看的到的,不用担心我做什么。”
守夜人将信将疑的放她过去。
叶虞就在小阳台等着她,姜离走过去,静静看着夜景。
叶虞倚靠在窗台上,笑道:“我以为你会有话对我说。”
姜离垂眸:“走到这,好像忽然就没什么想说的了。”
说什么呢?
是要长篇大论的叙述那个女人的经历,还是慷慨激昂的表达自己廉价的同情?
“别这样,”叶虞似乎是想要伸出手,但是又生生忍住了,她沉静的笑了笑,“说些什么都好,譬如你小时候的经历?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不想说的话,我也可以给你讲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