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危行和年朝夕住在了同一个寝宫,刚开始是因为乌龙,但到后来,两个人居然谁都没有提换寝宫的事情。
雁危行出于自己不可言说的私心,假装自己没有发现这件事情,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觉得心虚,私下里警告了为他们安排同一个寝宫的左护法一般,让他日后不要自作主张。
左护法诚惶诚恐,当场立下毒誓,说自己日后再也不敢这样,并且当即说马上收拾出来另一个寝宫。
他的前一句话魔尊没什么反应,他后一句话说出来,魔尊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
他被看得浑身发毛,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还是右护法看不过去,长叹一声,将自己蠢到没边的同僚给拉走了。
左护法事后求教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话。
右护法看了他半晌,和关爱傻子似的,说:“你就把准备一个新寝宫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就行。”
左护法不理解。
魔尊大人训斥他不就是因为寝宫的事情,他要是把这最重要的事情没办好,魔尊大人不得大发雷霆?
右护法当场就觉得这人没救了。
他也不会看看,魔尊那像是不满意的样子吗?
那分明是满意的不得了,恨不得和他那心上人住到天长地久才好呢!
他要是真不满意,你小子现在还能站着说话?
右护法也不解释了,强压着这人不许准备寝宫。
而另一边,年朝夕仿佛也把这件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似的,全然没觉得他们两个住在一个寝宫有什么不妥。
两个人各自抱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住在一个寝宫,躺在一张床上,盖着的杯子都是同一条。
然后,盖着棉被,纯聊天。
是的,虽然连年朝夕自己也不理解,但是他们住在一起几天了,两个人之间的进度是纯聊天。
偶尔,年朝夕能看到雁危行和她说这话,看着她,声音逐渐沙哑。
偶尔,红烛之下,红色的床幔煽动着气氛,雁危行会情难自禁一般亲吻她。
偶尔,他会在深夜匆匆起身,用以为不会惊动她的动静在寝宫外的冷水池中泡上半夜。
年朝夕又不是小孩子,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甚至在经历过信息爆炸的上辈子之后,她可能比雁危行自己懂的都多。
而且她也并没有什么婚前不能有性·行为的观念,和雁危行住在一起,她就已经做好了顺其自然的准备。
况且,雁危行都那样了,这几天更是夜夜都往冷水池里泡,自然也算不上无动于衷。
可是偏偏,明明都这样了,他就是没有做出过比亲吻更过分的行为。
一天两天,年朝夕觉得他是尊重她。
三天四天,年朝夕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五天六天,年朝夕开始觉得雁危行是不是不行……
当“不行”这个念头突兀的出现在年朝夕的脑海之中时,年朝夕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雁危行!你名字里都带着一个“行”!你怎么能不行!
不!你必须得行!
于是当天晚上,为了论证到底是雁危行“不行”还是自己没有魅力,年朝夕决定试探一下。
……但她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这两个结论到底哪个结论更让人心塞一点。
不过没关系,试一试就好了。
入夜之后,魔宫大殿上,知道了魔尊大人最近作息的魔将们全都心照不宣的收起了手上还没有处理完的事务,一个个向魔尊辞行。
魔尊坐在那把代表着权力的宝座上,看起来对他们的行为也并不在意。
但是最后一个魔将刚一踏出大殿,他立刻就起了身,匆匆走出大殿。
大殿和寝宫之间的距离不短,魔尊大人却没一会儿就到了。
想要踏进寝宫,但又觉得自己现在这幅模样未免太过失礼,他特意顿下了脚步,收拾了一下仪容,再起身时,脚步便也变成了不急不缓的模样。
他沉稳从容的踏进了寝宫。
寝宫之中,年朝夕却没有在。
雁危行疑惑刚起,就听见偏殿的浴室里传来水声。
雁危行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水声潺潺,如在耳边。
双手撩起水花的声音,水滴落入水面的声音,轻缓,却一下一下的都敲在了雁危行心尖上。
雁危行脑海之中霎时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他向来机敏,但现在甚至都没想一下兮兮为何突然就把沐浴的时间挪到了他回来的时候。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下一刻,水声却又突然停住,仿佛是察觉到了外面有人一般。
雁危行后知后觉,脸色霎时间通红一片,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偏殿中却传来了兮兮镇定到有些不正常的声音:“是雁道君吗?”
雁危行愣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声音又低又沉,透着难言的沙哑,仿佛刚从沙漠里走了一遭似的。
兮兮的声音依旧镇定,说出的话却让雁危行难以镇定。
她道:“帮我把浴袍递来一下,放在偏殿外就行。”
雁危行反应十分迟钝,愣了好久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喉咙好像一下子变得十分干涩,火烧火燎的。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寝宫的衣柜上,下意识地想着,兮兮的浴袍是哪一件。
此时此刻,他的大脑仿佛已经不支持他去考虑为什么离得这么近,兮兮都不用个法诀了。
他甚至自己都忘了还有法诀的存在。
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伸手攥住了一件像是浴袍的单薄衣衫。
年朝夕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像是久久得不到回应一般,疑惑道:“雁道君,你还在吗?”
雁危行猛然回过神来,神情一瞬清明,随即像是烫手一般,飞快的捏了个法诀将浴袍放在偏殿之外,随即抬脚大踏步往外走。
他大声道:“兮兮!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没处理,我晚一些再回来!”
连声音都透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而且出门的时候,堂堂魔尊,居然被脚下的门槛给拌了个踉跄。
脚步匆匆走远。
寝宫重新寂静。
半晌,幽幽的叹息声从偏殿响起。
偏殿之中,年朝夕从常年保持温热的水池中游到水池边缘,双手撑着台阶,又幽幽的叹了口气。
波光嶙峋的水面之下,年朝夕身上俨然还穿着一件中衣。
中衣湿透,贴在她身上,显露出姣好的身材,她也没在意这样穿着湿衣服舒不舒服,只神情莫测的看向偏殿外。
她的浴袍躺在偏殿外。
她想“勾·引”的人跑了。
对于年朝夕来说,这已经是她所能想象的出来的最接近于“勾·引”哦手段了,但是很显然,她的计划似乎是失败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雁危行不上钩,到底是自己没有魅力呢?还是他自己不行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又听见外面冷水池里传来的水声,于是了然,雁危行又去泡冷水池了。
那也就代表着不是他不行。
那么问题就来了。
他“行”,但不上钩,那是不是代表着是她没魅力?
但是没魅力他又怎么可能去泡冷水池。
也就是说,有魅力,但不完全有?
还是说其实是他虽然行,但不完全行?
淦!
年朝夕十分烦恼。
托着下巴皱眉想了半晌,脑海中“行”与“不行”两个词转悠的她头晕。
最终她一撑手臂从水池里站起,弄干了身上的湿衣,决定不折腾自己了。
反正再怎么折腾,每天晚上泡冷水池的又不是她自己,行还是不行都让雁危行自己苦恼去吧!
于是做了坏事却毫不自知的年朝夕仰头就躺在了床榻之上,眼睛一闭,没一会儿就睡的香甜。
而且因为今夜没有雁危行占着另一半床铺的缘故,她四仰八叉,睡的相当嚣张。
年朝夕进入梦乡,寝宫外,被年朝夕坑惨了的雁危行依旧在泡冷水池。
冷水刺骨,他脑海中却仿佛仍回荡着方才的水声。
还有兮兮那被水汽浸润之后,仿佛处处都透着缠绵的声音。
于是烈火燎原,来势汹汹。
他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苦笑。
脑子清醒了之后,他大概也能猜得出兮兮这么做的原因。
可是……
雁危行嘴唇微微抿起,眼眸中闪过一丝近乎羞赤的神情。
既然如此的话,那这件事,怕是不能再拖了……
第二天,年朝夕醒来,看到了身旁又被人躺过的痕迹。
昨晚雁危行应该回来了,但她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了。
而且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认知突然让年朝夕意志消沉。
她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恋爱中的酸甜苦辣。
她和雁危行还没成亲了,分歧都这么多了。
她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什么七年之痒,什么相爱容易相守难。
然后愈发消沉。
自觉自己和雁危行还没七年呢就开始“痒”了的年朝夕神情低落的离开了寝宫。
她问寝宫外的守卫:“雁危行呢?”
整个魔宫里,大概只有她敢这么直呼魔尊的名字。
守卫的头颅低低垂下,恭敬游走小心地说:“应当是在书房。”
年朝夕抬脚就往书房走。
睡了一夜,她觉得今天必须得说清楚!
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谁不行!
年朝夕从神情低落一下变得气势汹汹。
到了书房外,这里却意外的守卫森严。
见她过来,一旁的守卫连忙道:“今日魔尊大人说谁也不许靠近书房,他和右护法正在商议要事。”
他刚说完,一旁的另一个守卫立刻拍了他一下,然后笑道:“不不不,您是可以进的,魔尊大人说了,这魔宫就没有您不能进的地方。”
年朝夕见状却有些踌躇。
但她觉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今天还是得去看看。
当然,他要是真有要事,她就不进去了。
于是她独自一人走到了书房外。
房门紧闭。
年朝夕犹豫片刻,抬手想敲门。
下一刻,隔着一扇房门,雁危行的声音突然响起。
“……右护法,我让你找的东西你找的如何了?”
什么东西?
年朝夕不由自主的顿了下来。
然后右护法的声音传来:“启禀尊座,这东西倒是不难找,我已将市面上所能见到了最好的一批都给带回来了,按照您的吩咐秘密放在了库房密室。”
雁危行声音镇定:“不错,你做的很好,自己去领赏吧。”
右护法:“属下应该做的,但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雁危行:“你说。”
右护法沉默片刻,平静道:“大人,这春宫话本,市面上还是夸张为多,以属下浅见,此事不可全信春宫话本……”
年朝夕:“!!!!”
行与不行的事情,在此刻突然豁然开朗。
原来他不是不行!而是不会!
淦!
她脑子里仍在震惊,耳边却听见雁危行镇定道:“其实并非本座,而是本座有一个朋友……”
年朝夕:“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