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寂静。
死一般的沉默。
年朝夕感觉不妙,当即溜走。
她怕自己再忍不住笑出来,刻意绷着脸,但自己的情绪仿佛刻意和她作对一般,脑海中不断翻滚着雁危行刚刚的“我有一个朋友”,一张脸绷的面色扭曲。
她怕雁危行要找她算账,在书房里的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行动如风的跑了。
于是,刚亲眼看着年朝夕走进去的守卫没过一会儿就看到年朝夕又面色扭曲的跑出来的,行色匆匆,和后面有鬼追赶一般。
守卫想行礼都没来得及,只能看着年朝夕的背影,一脸迷茫。
有人忍不住道:“这是……”
刚刚拍板让年朝夕进去的年长守卫一脸深沉,叹了口气道:“怕是和咱们魔尊吵架了。”
说话的守卫一脸惊悚:“还有人敢和魔尊吵架?!”那可是魔尊啊!
年长守卫一脸沧桑:“你不懂。”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见他们口中的魔尊匆匆走了出来,面色肃然,眉心微皱。
两人当即噤声。
随即他们听见魔尊问道:“兮兮呢?”
年长的守卫一脸恭敬道:“回尊座,兮兮姑娘往东南方向跑了,看方向,应当是要出魔宫。”
魔尊当即就是一顿。
他脸上微微露出一些难色,像是再挣扎什么一般,极为罕见。
最终他却是微微闭了闭眼睛,沉声道:“她若是回来了,告知于我。”
几人恭敬应是。
而魔尊大人也没有再回书房,直接一路走了出去,看方向,居然是去的私库。
不知为何,年长的守卫总觉得他脚步沉重。
守卫看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他没有经历过,但是他想,这可能就是爱情吧。
让人琢磨不透。
被人强行“琢磨不透”的年朝夕一路跑出了魔宫,脑袋终于冷静了一下。
然后她就忍不住唾弃自己。
真是的,她跑什么。
不跑的话,她完全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这么一跑,彼此都很尴尬。
况且,她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她心虚个什么劲?
不过就是不会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脑袋一热跑了,现在再跑回去,反而显得更刻意了。
还不如就干脆当成自己是出来玩了,等玩够了再回去。
打定了主意,年朝夕便松了口气。
然后她彻底冷静了下来,开始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盘逻辑。
首先,雁危行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真的行,但只是不会。
其次,雁危行不会,但准备学,他选择照着春宫图学。
最后,他被自己听见了。
年朝夕:……
淦!
这么一盘,她觉得简直离谱。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如此尴尬的境地的?
她开始反思自己。
其实仔细想想,雁危行少时家破人亡,流落魔族九死一生才回来,回来之后被佛宗所救,为了压制体内的魔毒在佛宗一住就是好多年,身边唯一的朋友还是个和尚,他不会才正常啊。
毕竟一个和尚能教给他什么?他自己又是个正经人,自然没有了解相关东西的渠道。
而且……
她怎么感觉真的几天下来,她自己比雁危行还急的样子……
不是,感情之事本就是水到渠成的,她真有这么急吗?
年朝夕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老色批属性。
然后她仔细想了想。
最开始,因为雁危行那总是想“再来一次”的态度,她下意识地觉得他们两个既然住在了一个寝宫,肯定会发生些什么,而且她既然都默认住在一起了,那也是默认了会发生些什么。
然后因为雁危行不会,所以她想象中的“发生些什么”并没有发生。
于是她忍不住怀疑雁危行“行不行”。
年朝夕:……
可能是她在雁危行面前不习惯掩饰,所以表现的明显了些。
她觉得雁危行肯定察觉到了。
不然他不会突然就要照着春宫图学,以证明自己“行”。
那么问题就来了。
这几天表现的如此急迫的自己现在在雁危行眼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年朝夕被自己脑补的满脸通红,几乎不想再去面对雁危行了。
再要么尴尬社死也不过如此了罢?
年朝夕想死,而且她怀疑自己前几天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为什么这么就能在“雁危行行不行”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钻成这样?
然后她成功逼的一代魔尊偷偷学习春宫图……
还“我有一个朋友”。
年朝夕一时间居然分不清她和雁危行到底谁更惨。
而且……
她忍不住想,照着春宫图学,真的能行吗?
雁危行究竟会学出个什么啊……
怀着沉重的心情,年朝夕直接在王城里呆到深夜,算着这个时间雁危行早该休息了,这才回魔宫。
不是她逃避,她还是觉得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是不面对彼此比较好。
夜色之下,魔宫的守卫依旧森严,但只凭着这张脸,没人敢拦年朝夕,她一路畅通无阻。
她脚步沉重地穿过魔宫宫门,走向寝宫,没有看到在她背后,守卫的魔兵们彼此对视着,随即其中一个魔兵飞快地往玉简上写了什么。
这一路不知道是太长了还是年朝夕走的太慢了,她总觉得漫长。
但是再怎么漫长也总有走完的时候。
走进寝宫前,她满意为会看到一个昏暗的寝宫和一个早已睡熟了的雁危行。
但实际上,夜已过半,寝宫依旧灯火通明。
红烛静静地燃烧着,烛泪累积了厚厚的一层,而寝宫之中,不见雁危行。
年朝夕突然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在这种预感之中,她听见了偏殿中的水声。
随着水声响起的,是雁危行平静如常的声音:“兮兮,帮我把我的浴袍拿来一下,”
年朝夕:“……”
深夜、偏殿、水声、浴袍。
这太过强烈的既视感,让人不联想都难!
这不就是昨晚她半夜不睡觉跑到偏殿洗澡试图“勾引”雁危行的那一幕嘛!
淦!
啊啊啊啊雁危行你有猫饼啊!为什么连“勾引”这种事情都要一比一复刻下来!
你知道吹了一整天的冷风才忘记这几天她做的蠢事有多难嘛!为什么又要让她重新想起来!
年朝夕觉得要疯,不是自己疯,就是雁危行疯。
她一面觉得羞耻,一面又觉得搞笑。
而且非常诡异的,她发现自己居然能弄懂雁危行今天突然一比一复刻“勾引”她的脑回路。
——昨天铩羽而归,今天就要在同样的情况下一雪前耻!
……她觉得他一定是在她出去的时候照着那所谓的春宫图学了。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
昨天她“勾引”不成,今天换他“勾引”了,她到底要不要上这个勾,以验证一下雁危行这一整个白天学习的理论成果?
此时,偏殿里的水声依旧在继续,雁危行用平稳的声音叫她的名字:“兮兮?”
年朝夕用了两秒钟思索自己要不要被这个一比一复刻下来的勾引给勾到。
然后她决定跑路。
笑话,昨天她豁出老脸去“勾引”,他转身就跑了,今天换成他了,她要是上钩了,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想也没想,转身就跑。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雁危行像是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一般,偏殿的水声突然大了起来,像是有人突然站了起来。
年朝夕头也没回,心说她不上钩你还能强抢不成。
然后下一刻,偏殿里突然飞出来一条黑色的布幔,缠住了年朝夕的腰。
年朝夕低头一看,电光石火之间,居然还认出来这布幔正是挂在偏殿矮榻上当装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雁危行给扯了下来。
下一瞬,布幔之上传来一股巨力,年朝夕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就被拉进了偏殿。
眼看着周围的景色飞快后退,年朝夕空白的大脑只有一个想法。
淦!勾引不成,他还真准备强抢!
“噗通”一声,年朝夕直接掉进了水池里。
但她还没来得及觉得疼,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就抱住了她。
年朝夕站不稳,两只脚开始扑腾。
然而还没扑腾一会儿,两只大手突然掐住了她的腰,用力一举,她整个人腾空,被放在了水池旁的台阶上。
年朝夕用力甩着头发,甩去了脸上的水珠,这才看清偏殿里的情景。
偌大的偏殿只点着一根蜡烛,烛光昏暗摇曳。
半明半暗的光中,雁危行正站在她面前,浑身上下只着一件黑绸长袍,如今绸缎浸湿了水,紧紧地贴在身上。
黑绸的遮掩之下,上半身流畅的线条清晰可见。
年朝夕微微一低头,入目的就是对方流畅的腰线。
她莫名有点儿不敢看,四下乱瞟。
面前,雁危行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兮兮,我的浴袍呢?”
年朝夕小声嘟囔,“你都把我这么抓进来了,你还要浴袍?”
雁危行像是没听清一般,重复道:“什么?”
居然还装死。
年朝夕立刻抬起头,提气,道:“我说,你……”
话没说话,她嘴唇突然被人堵住。
那人掐着她的下巴,不给她躲闪的机会,刚一接触便是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十分的过分。
而更过分的是,她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年朝夕不忿,锤他的肩膀。
雁危行便把她揽住,两个人一起沉入了池水。
昏暗、朦胧、没有空气。
他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放肆的让人颤栗。
他以前从未这样亲吻过她。
年朝夕的大脑仿佛也随着缺氧而成了一团浆糊,在她感觉自己快到极限之前,雁危行又毫无预兆的放开她,抱着她浮出水面。
年朝夕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
他叫她的名字:“兮兮……”
年朝夕隔了一会儿才应声:“……嗯?”
应声的同时,她感觉到他正把她重新放回台阶之上。
他说:“……兮兮,我会了,今天晚上,我不会再跑了,你也不要跑。”
年朝夕似乎听清了,又似乎没听清。
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动作。
温热的手掌将湿透的衣服剥离。
他脸上泛起细细密密的汗珠,眉宇间尽失某种压抑至极的情感。
那双深渊般的眼睛泛起浓重的欲·色,那张略显锋锐的脸都显得昳丽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触碰他的眉心。
他抓住她的手,轻轻咬了一下。
随即他单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两只手腕禁锢在一起,似乎是不想她再这么肆无忌惮的动弹下去。
她试图挣扎,整个人却突然一僵,像是离了水的鱼儿一般,小口小口的喘·息着。
雁危行眉宇间尽是压抑的欲·色,哑声道:“你要是不舒服,便同我说。”
这么说着,他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眉目沉沉,一点一点,不动声色的取悦着她,似乎生怕她说出一个不字。
一池水海浪一般翻滚着。
唯一的红烛似乎终于燃尽,毫无预兆的熄灭下去。
红烛熄灭的瞬间,沉入黑暗的的水池之中响起一声似是痛苦又似愉悦的哭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