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跳舞的同时,戚继光之前说过的宴席也在同一时候开始。
府中的小厮将事先准备好的点心、水果、美酒尽数摆放在座椅中间的桌子上。又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斟满美酒,这才端着空托盘退下。
“到了戚府,大家请随意尽兴。此处并无旁人,咱们不如一起说说知心话吧。”戚继光端起桌上的酒杯,一上来就要敬在座的酒。
场上的人早已被舞女们迷了心,早抛弃了前一刻在心中对戚继光的怨念,一个个地十分识趣地端起酒杯,从座椅上站起来,朝着戚继光所在的方向举起酒杯,以表回应。
“大家都不是旁人,都是为了大明辛苦的人,大家之间本就没有任何嫌隙,只是不知道戚将军想要与我们说哪方面的知心话呢?”礼部尚书陈迪听到戚继光的提议之后,迅速接话问道。
从此处开始,戚继光摆设宴席的目的也慢慢开始显露出来,表面上是为了庆祝戚将军的搬迁之喜,实际上前却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奇迹光着和哪里是为了庆祝搬迁,分明是在借此机会帮助帝王探寻虚实。
陈迪一开枪,其他人也纷纷应和道,“说说知心话也好,说说也好。”
“好,戚某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不知道在场的各位大人可有人能够帮我戚某解答心中的疑惑?”戚继光将酒杯放在嘴边,稍稍抿了一口之后,缓慢地开了口。
“戚将军请说,凡是在场有人可以解答的,必定会倾囊相助。”不知为何,今日的陈迪表现得十分反常,自打宴席开始之后,戚继光无论说什么,他都十分积极地应答。
“如此甚好。戚某在南方镇守的时候,遇到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戚将军说完第一句之后,先是环顾了一遍四周,见众人都仰着头等待他继续说之后,才又开口说了第二句。
“我发现受燕贼管辖的地域,那里的人安居乐业,而不是燕贼管辖的地方,百姓反而怨声载道。不知在场可有人能够解答戚某的疑惑?”戚继光说完,再次将目光投向在场的人身上。
戚继光问出的这个问题,实在是一个困扰人的问题。明明众人都在说燕贼不好,可那里的人反而过得很好。人人都说大明才是最好的,可被大明管辖的人们却四处逃窜,过不上安定的日子。
在场的人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纷纷低下了头,任由面前的舞女跳得再诱惑,再动人,也没有人将心思放在上面了。
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呢?燕贼乃是逆反之人,自然是要被大声声讨的。
“燕贼必定是许诺了百姓什么承诺,一旦等燕贼夺到了皇位,对待百姓必定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只有先让他们尝到甜头,才会让他们甘心为燕贼卖命。”一个小官见没人答话,壮着胆子回答到。
他想得倒也简单,若是让自己将戚将军心里的这个疑惑给解决了,日后戚将军必定要高看他一等,日后他升职的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那为何大明的百姓却怨声载道?”戚继光并不说是否解决了自己的心中疑惑,只是继续询问道。
“陛下心系百姓,可这些百姓却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感念皇恩浩荡,反而装出一副可怜模样,实在可恨。”见戚将军接着询问自己,小官员还以为是自己的答案打动了戚继光,后面的回答显得理直气壮了很多。
“照你所说,大明的百姓的苦都是装出来的?”戚将军绷着一贯严肃的脸,让人从面部完全看不出喜乐来。
“这群愚民,种植庄稼的时候不用心,每年交上来的粮食少得可怜。平时让他们好好练习枪术,他们也不好好练,这样的愚民根本不值得陛下关怀。”说到最后,小官员只觉得自己说得太正确,脸上竟带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然而戚继光原本就冷如冰霜的脸,现在就像是被无缘无故的冰霜冻住了一般。那小官员只觉得戚将军朝自己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利刃,直勾勾地,仿佛要直接射穿他的心脏一般。
“戚将军不知……”小官员见戚继光不再答话,心里有些没谱,挣扎着想要将最后一句话说完。
“胡言乱语,可恨至极!”戚继光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右手食指指着小官员的鼻尖方向,声音因为怒气而变得略有些颤抖。
小官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反而觉得自己说了至真真理。“戚将军,这些都是下官的肺腑之言。”
“照你这么说,大明百姓所遭遇的妻离子散,背井离乡,一切不过他们自己咎由自取,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去假装可怜是吗?”戚继光盯着小官员的脸,一双眼睛像苍蝇那般明亮,明亮中又带着一丝让人害怕的锐利,仿佛光被这样的目光瞧上一眼,身上所有的秘密就会暴露无遗。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有些愚民……”小官员被戚继光一番话吓得连说话都哆嗦了,说到后面甚至连话都不敢说了。
“场上还有其他人给我答案吗?”戚继光很快将目光从小官员的身上挪开了,继续问道。
这一次,连想要试一试的人都没有了,就在众人皆沉默的时候,一直潇洒地摇着扇子的水月公子,突然开口了。
“燕王管辖的领域的百姓之所以安居乐业,那是因为燕王需要这些百姓的支持,所以从一开始就要讨好这些百姓。但大明则不然,大明的官员众多,许多物资被派遣下来的路上,便被人给克扣了。受灾的百姓没有粮食和钱财,自然怨声载道。”水月嘴角含笑,毫无顾忌地对上戚继光的眼睛,一丝忌惮的意思都没有。
听完水月的回答,众人的头垂得更低了,倒不是因为被水月说得心中愧疚,而是在想着如何将此事掩盖好,如何将自己的屁股擦干净。
闹饥荒那会儿,他们从中克扣下来的钱物不占少数,若是帝王揪住此事不放,难免被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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