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回答完，甚至还故意朝着戚继光挑了一下眉毛。
戚继光微微抿了抿嘴，朝中官员不懂的，江湖人士却是一清二楚。居庙堂之中，却从不关心国事，出了任何事情，都想要先拿百姓顶包。
这样的官员，如何能给大明的百姓带来清明的政治，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倾尽自己所有为大明做事呢？
“水月公子所说不假，正是这个原因，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大人有何想法？”戚继光背着手，脸上带着一股近乎刻板的冷漠。
原本欢庆的氛围因为戚继光这个问题之后，彻底变得死寂。正厅内琴师还在用一双巧手弹奏清婉悠扬的音乐，舞女还在舞动水袖，扭着水蛇一般的细腰，舞动自己的美。
在场所有人里面，参与了此事的人反而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模样，手里端着酒杯，两只眼睛则紧盯在舞女的身上，做出一副被舞姿迷惑的模样。
场上顿时一度变得十分尴尬，戚继光说白了不过是朝中一个得了不少战功、受皇上青睐的将军，再怎么有能力，始终不能代表帝王的立场。
“戚将军这番话，我就听不懂了。在场的每一位官员，哪一个不是为了大明的江山尽心尽力，我听着戚将军的意思，竟然是在质问在场的官员，只是不知戚将军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妄加评判。”一直沉默不语的都察院副都御史练子宁说完将手里的葡萄往嘴里送。
这才刚二月份，寻常官员人家根本吃不起葡萄。戚继光因为之前立的大功，这次回到皇城搬迁，帝王特地将进贡的皇宫送了一些到戚府。
“那依练大人的意思，此事应该就此揭过了？”戚继光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随手给了一旁的乐师一个手势。
得了指示的乐师手下猛地加速，正厅内的曲子由之前的清婉悠扬，瞬间变得激烈，舞女们的动作也变得越发激烈，旋转、腾空，红色的纱带翻飞，四处飘散着舞女身上独有的香味。
“练某何德何能，怎么做得这种事情的主儿呢？连戚将军都要在此询问大家的意见，练某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副都御史，不过就是在一旁发发牢骚。年纪大了，戚将军千万莫要在意。”练子宁从始至终很少直视戚继光的眼睛，一直将目光落在舞女的身上。
仿佛对舞女的舞蹈十分痴迷，不愿意错过哪怕一个动作。
有练子宁这么一出，戚继光此时已经无心再过问此事。练子宁这个人是否清白，还要容后再去派人查清楚。
但是素闻练子宁一贯很少理会这些事情，如今这般反常地当众如此堵戚继光的话，实在令人感到疑惑。
就连打定主意，今日无论出现什么结果，也绝不会去理会的齐泰，也忍不住转头多看了练子宁一眼。
练子宁不冷不热的一段话，顿时又让在座原本有些忌惮的大臣们，重新恢复了活力。他戚继光再张狂，也不过就是个大将军，因为有些能力，所以受陛下重用。
若等有一日，燕贼倾覆，到那时，拥有重权的戚继光必然要变成陛下心头一根不得不拔掉的刺，到了那个时候，他就算是想嘚瑟，怕是也嘚瑟不起来了。
“戚将军，你的意思我们其实都懂，在座的每一位谁不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啊。在座的各位，有些师成名家，有些金榜题名，每一个人都是一等一的人。戚将军对此不必有过多的疑心才是。”工部主事黄福见事情转眼就要告一段落，连忙站出来打哈哈。
在场的各位都是人精，根本就不是戚继光今日这般匆忙一试，就可以查出来什么问题的。更何况朱允文原本就知道这些人的秉性，并没打算真的对这些官员做些什么。
大明的发展需要这些朝臣撑着，朱允文断没有在此刻打压这些人的心思。
“是戚某鲁莽了。”戚继光抬眼望向四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不一样的表情，有的仿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有的强装镇定。
戚继光的话音刚落，正厅内的音乐重新变得和缓起来，舞女的动作也跟着变得轻柔曼丽，让整个人像一株生有柔软枝条的柳树，随着厅内的音乐，轻缓地扭动自己的腰肢。
戚继光在半空中伸手轻轻打了一个巴掌，立刻涌进来一批婢女，每一个手里都端着一盘新鲜上面还挂着露珠的水果，仔细将水果尽数摆在桌子上。
有了方才的事情，这次在场的所有人望着中间身姿曼妙的舞女，只觉得再也找不到一开始的那种美了，一切因为戚继光中途的刻意打断，使得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大臣们又在戚府坐了不过一小会儿，很快就有官员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告辞。
戚继光也不多加挽留，任由被他邀请过来的大臣们，一个个地全离开了。
直到最后，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十分迅速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只是有一个人却想是故意要跟戚继光作对时，一直留在原处不说，还津津有味地将摆在他面前的葡萄吃了个底朝天。
吃完之后抹抹嘴，先是意犹未尽地低头看了一眼摆在一边的葡萄皮，然后才抬起头看向戚继光。
刚好过来禀报情况的管家看到这一幕，嘴角暗暗地吸冷气。那盘葡萄乃是御赐之物，整个戚府不过就只有两盘葡萄。
方才端水果的时候竟阴差阳错地把葡萄摆错了位置不说，竟有人将那葡萄吃了个彻底。管家看着桌子上堆了一堆的葡萄皮，只觉得头都是大的。
他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去瞄戚继光的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戚将军这里的葡萄果然好吃，听说陛下为了欢迎戚将军回来，特意送了两盘葡萄来。若不是沾戚将军的光，练某今日根本不可能吃到味道这么好的葡萄。”练子宁抬起头，嘴角微微含笑地看着戚继光，丝毫没有自己吃完了葡萄的自觉。
“戚府没别的东西，若是这葡萄让练大人吃得开心，那也算是这些葡萄的幸事了。”戚继光盯着练子宁多看了两眼，面上却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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