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管把矮桌放过去,把菜肴果盘摆上,然后再去请付公子就是。”苏诺既然这样说,自然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不比宫中布宴,全程必须得死守规矩,谁谁坐哪都有相对应的位置。
今日是他的乔迁喜宴,任谁想怎么坐,只要他这个主人家不觉得失礼,旁人就不好多说什么。
更别提这位置是他亲自安排的,别人就算觉得失了体统,怪罪也只会怪罪到他头上,与傅泽均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而他本身又不怕得罪了谁——他爹是皇上,他哥是太子,只要不杀人放火,便是得罪完所有人,照样能潇潇洒洒日。
至于为何会选傅泽均,自然也不是草率决定的。
皇兄性子虽好,但因时常需要关门养病,所深交之人甚少,若说他有一挚友能为他两肋插刀,那就非傅泽均莫属了。
杜毅显然不太相信苏诺,在他的认知里,傅公子是个极其注重规矩礼仪之人,怎会如二殿下的愿做出违背自己行事准则的事?
但二殿下执意如此,他作为他的下属,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愿等会傅公子不会抓着自己一顿臭骂才好……
皇子府的下人办事效率还不错,没过多久,苏婳和陆凌越之间便摆上了一方矮桌。
在她望着突然多出来的位置满脸疑惑的时候,杜毅正挪到傅泽均跟前。
“傅公子……”才叫出一声称呼,杜毅心里止不住的便发紧,但一想到苏诺的吩咐,他不得不闭闭眼,豁了出去——
“我家殿下说,宴席漫长,太子坐在那处也没个说话的人,难免寂寞,请傅公子移驾过去,陪太子解解闷。”
他紧张之下,脑子一热,说的话竟全是胡言乱语。
等话说完了,他也冷静了,再回想自己说的,脸色十分好看。
青青白白红红紫紫!
这说的都什么玩意啊啊!
仿佛就是在说他家二殿下怕太子不甘寂寞,特意让他给太子找个解闷的人……
这到底是把傅公子当成了什么人了?楼里的姑娘?还是家养的舞姬?
呸!
还有那句“太子坐在那处也没个说话的人”,合着陆世子不是人呐?
杜毅这会总算能理解,为什么他家二殿下总嫌弃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了。
他悄悄看了傅泽均一眼,发现他眉头已经皱起来了,顿时心里又是一阵叫苦。
自己这算不算自讨苦吃?
就在他以为傅泽均要开始碎碎念的时候,面前的人突然站了起来。
“傅公子,你去哪?”杜毅见他离开自己的席位,傻傻的问了一句。
傅泽均很不友好的撇了他一眼,语气也不太耐烦:“不是让我去陪太子殿下吗?”
他这般举动已经超出杜毅的认知范围了,直到他人走远,他还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嘀咕着:
答应了?竟然真的答应了!
不得了,傅公子疯啦。
疯了傅公子离开自己的席位,直奔苏婳的方向而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地在新摆的矮桌边坐了下来。
“泽均怎么坐这边来了?”苏婳满头雾水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傅泽均面不改色的:“二殿下怕太子寂寞,特招我前来相陪。”
苏婳:是她听错了吗,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不过话嘛虽然是别扭了些,但这人的陪聊技术还是不错的。
一场宴下来,苏婳和他可谓是谈笑宴宴。
与之行成对此的,他们邻座的陆凌越,从头到尾都孤零零一个人举杯独酌。
如今在众人眼中,皇室与镇国公府已然成了对立的两方,他们都是替皇室卖命的,又活景帝的眼皮子底下,哪敢轻易找他搭话?
待宴席结束,众宾客一一告辞,唯剩苏婳还留在皇子府。
苏诺忙完一切之后,又摸到了月泽院去找苏婳。
“今日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把傅泽均安排过来?”苏婳一见他,便忍不住责问。
当时那么多宾客全都到席了,苏诺突然来这一出,不仅下了陆凌越的脸,让他面上过不去,也是将傅泽均架在众人眼中的熊熊八卦之火中烤。
他从小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极讲规矩的人,突然莽撞一回,让别人怎么想他?
苏诺早知自己逃不过她的问责,所以过来之前早就想好了措辞:“我这不是怕陆凌越对你不利吗?”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他能对我做什么?”
“谁知道呢?”苏诺随口一说,见她隐约有要生气的架势,急忙补救道:“我也是以防万一!如果他就是真的敢动手,我们没有防备,你不得遭他毒手?”
“原本你和他的席位就不该在一起的,后来出了点岔子,礼部把你们排在一起,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当时我就想着,若在你们之间安排一个人,如果陆凌越真的不怀好意,还有人能暂时替你挡挡刀……正好,傅泽均也愿意。”
苏婳无话可说了,说来说去,苏诺不过是在担心她,她还真没法理直气壮的继续骂下去。
这边姐弟两人算是达成了共识,不再说这件事了,可他们不说,总还有人要说。
从皇子府回镇国公府的路上,卫桀憋了半天,等陆凌越的马车好不容易和别家赴宴的马车分开之后,他不顾马车尚在行驶,长腿一跨,腰一弯,就钻了进去。
“今天这宴真叫人憋屈!”他眼中怒气横生,“咱们就不该赴这场宴!白白叫几个小孩子甩脸!”
“小孩子……”陆凌越仔细嚼着他的话,忽然问道:“你比我大一岁,今年应该二十五岁了罢?”
“啊?是!”卫桀被他牛头马尾的话搞得猝不及防,愣愣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你也不过比他们大几岁而已,怎么却叫人家小孩子?”陆凌越凝眉不解。
卫桀:“……我比二殿下大十一岁,比太子大九岁,若我再早出生几年,都是他们叔叔辈的人了,叫小孩子有什么不对。”
叔叔辈?
陆凌越心里突然被他堵了一下。
自己也就比他小一岁,若他这样就可以算作太子的叔叔辈,那自己岂不是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