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真的质问,寇谦之的面色微变却也未真个乱了阵脚。
“呵呵,重整道统弊除伪法,自然是为了弘扬真法。届时以真法贯世,上约束帝王将相,下教化黎民百姓。造就一个堂堂清平世界,岂不是顺天应人之举?”
寇谦之回答的自然是好的,可王真这里却并不买账。当初玄蛇蛊惑慕容氏残害生灵,这件事到如今王真还历历在目。
王真今日来平城见寇谦之,并非是全为了和龙虎山的交情。有玄蛇之事在先,王真自然要防备有心怀不轨之辈暗中操控人间帝王。这寇谦之面上说的好听,可毕竟人心隔肚皮。
且这寇谦之仿佛好像是横空出世一般,就连张天师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如此不知根知底的人物夺取人间帝王信任,声称弊除伪法重整道统,谁知道他背地里是不是要党同伐异暗中藏奸?
“真法贯世,辅真道友说的好。只是不知道该以哪一家的法门来充这个真法?自后汉以来,天下道门不知有多少宗支,凭什么法之真伪,辅真道友你一言可定?”
王真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就问到了最关键之处。寇谦之倒显得很坦然,如实的回答到。
“道友说的这是哪里话,世间法门何止千万?真法自然是要天下众位同修共同商议出来,岂能以寇某一言而断?
这些日,寇某奏明陛下请天下众同修来到平城与吾共商大事,也正是为此。”
寇谦之回答的滴水不漏,王真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便是如此他仍不放心要问出这寇谦之的跟脚。
“寇道友如此说当真是心怀天下,只是不知寇道友有如此大的气魄是师从于哪一家?”
这之前寇谦之的回答都令王真的张盛很满意,谁想当问到师门跟脚之时寇谦之却说不清楚了。
“两位道友有所不知,寇某这一次出山一为拯救苍生,二为光大师门。只是说起寇某师门,眼下还请二位恕寇某不能言明。”
寇谦之这么一说,王真看着他的眼神就变了。
“有道是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要光大师门又何来不能言明一说?难道是这当中有暗鬼?!”
王真这么一说,寇谦之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元存道友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说的清楚,眼下请恕我不能言明,道友为何要出言辱我师门?!不能相告就是不能相告!二位仙人若是欲与寇某论道,那寇某定延席相邀,可要是无心论道的话就请回吧!”
寇谦之的态度大变,王真明白果然是问到了寇谦之的要害之处。
“哼,寇道友说的轻巧,你要只是在世外清修,谁去管你?似你这般出山以来那一件干的不是震动天下的大事?若是问不明白你的跟脚,我等如何能够安心?!”
说着话,王真浑身粗布衲衣无风自动,双眼之中放出神光打在寇谦之的身上。
“道友莫要逼我!平城自有龙气相护,量尔等还不能在平城之中胡作非为!”
寇谦之这么一说,却看王真冷笑了起来,整个人从座椅上飘然而起,立于空中俯视着寇谦之漠然说到。
“平城龙气还伤不得我!本天官非是因你做事僭越而来,只是这人间生灵可再受不得骗!奉劝你还是把话说明白的话,要是再隐瞒下去,讲不起说不好本天官要动用一番武力!”
王真这里可谓是同寇谦之摆明了车马,可寇谦之哪里能听从王真的话?当时嚯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夺门而去。
“你倒是有胆魄!”
这寇谦之任张盛和王真横看竖看都只是一介凡人修士,顶上无三花,胸中无唔炁,眼中无丹光,就算是有些神通法门可终究不是长生真人,面对二仙还敢如此气度也算是有胆魄的。
王真叱了寇谦之一声,追上去伸手去擒对方的肩膀。谁知还没等王真的手碰上对方,整间庙宇突然金光大放,一道道金光朝着王真就卷了过来。
“天官小心!这金光厉害!”
张盛之前头次探平城的时候就吃了这王气金光的亏,如今见这金光再次出现当然忍不住要提醒王真。
“哼!不妨事!”
王真冷眼观瞧这王气,自出山以来各样的凶险他经过太多,这人间王气纵是森严却也不被王真看在眼里。抬出祭出五色神光,左右刷了两下刷的那金光顿时畏惧不前。
“哦,这北魏王气竟有如此灵性,这拓跋氏难道当真有主宰天下之相?”
看这王气金光的灵性,王真心中一阵闪念,不过眼下却也无暇理会这些,既然金光识时务不敢阻拦自己,当下还是追寇谦之为是。伸手推开了后殿的门,王真一眼就看到寇谦之消失在庙宇后门之中。
“寇谦之休走!”
王真身形化作一缕青烟,抬脚就去追那寇谦之。可叫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寇谦之虽是凡人,可身上仿佛有什么了不得的法门,出了庙门以后几步就出了平城北坞,朝西直奔太行山而去。
“好快的脚力。”
老远看着寇谦之一步就迈出几十丈的踏风而行,王真对这寇谦之不禁有几分好奇,索性也就不急着把寇谦之追上,要看看这寇谦之要把自己引到哪里去。
寇谦之在前面不停的催动这御风之法,可扭头一看那元存老道竟然从后面追上来了,顿时就是一惊,加紧的往前赶路。
王真随着寇谦之走到了太行山中,脑海中开始琢磨这太行山中有哪位高仙的道场,可还没等王真想明白,却看这寇谦之已经走出了太行山朝着冀州地面上赶了过去。这下王真就更加好奇了,这冀州地面可是有王真的道场,却不明寇谦之究竟要把自己带到哪去。
又追出去了足有几百里地,王真赫然发现这寇谦之居然走向了封龙山方向。
“这寇谦之难道是黄山神的弟子?!不能,似黄山神恐怕还教不出这样的弟子。”
远远的吊在后面,就看寇谦之竟三步两步就上了封龙山,而山上当然就只有他的天官府一家!
却说寇谦之刚来到府门就被吕天龙和高天虎给挡在了外面。
“道人止步!你是哪里来的道士,不知这是儆世天官的道场?怎敢如此鲁莽闯山?!”
高天虎手握剑柄,大声的质问着。寇谦之跑了一路,额角已经是微微见汗,连喘了两口气将气喘匀了之后朝二人施礼说到。
“有劳二位仙将,烦劳通禀一声,就说寇谦之求见师叔!”
吕、高二将听闻眼前这个老道自称叫寇谦之,当时心下纳罕的对视了一眼。他们自然知道天官已经和张盛离开仙府去了平城,貌似就是去找一个叫寇谦之的老道去兴师问罪,可没想到天官他们还没回府,这叫寇谦之的老道竟然还跑到他们府上说求见什么“师叔”。
“你这道士休要胡言,哪个是你的师叔?敢跑到我们天官府来乱认亲戚?!”
吕天龙当时就高声质问了起来,寇谦之这里也是心中无奈。
“贫道师叔自然就是儆世天官王真,只是贫道从未见过师叔,只是听吾家师尊提起过而已。今日也是贫道我急病投医,身后有一道友追我追的太紧,贫道只好觍颜来见师叔求从中说和。”
寇谦之自认话说的还算明白,吕天龙和高天虎可是听的云里雾里,说起王真的师门就连他们也不甚清楚,眼前这老道说的倒是煞有介事,但如今王真不在府中,他们哪里能随便的往里面让?
“老道,你休要在这里言辞凿凿,你说后面有人追你,那追你的人在哪呢?!”
高天虎这么一问,寇谦之转身朝后就指。
“那位道友从平城追我,一路追到了冀州……”
说到一半,寇谦之愣在了当场,只因眼下身后哪里有人追他?
“这……”
寇谦之一时词穷,吕天龙当时不干了。
“哼!你说有人追,左右却指不出个人来!要我看你这老道分明是来冒名蒙事!识相抓紧离去!不然本将就用手中锤送你下山!”
吕天龙这么一耍横,寇谦之当时也踌躇了,他在山中修行时只顾钻研学理,哪里能对付这样的浑人?
“天龙,不得放肆!”
正在寇谦之为难之际,王真从庙里走了出来说退了吕天龙。原来他见寇谦之上了封龙山,顿觉此事只怕多有隐情,这才现出本相绕路回到了府中。
“你说我是你的师叔,却不知你是谁的弟子?”
寇谦之见王真一身天官袍走了出来,当时就明白眼前乃是正主。可听王真的说话声音和语气他又感觉有几分熟悉,盯着王真的脸细看了几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后退了几步。
“你……你是?!”
王真长笑一声,转身现出了之前变化的老道模样。
“你倒也真有几分慧眼,这下本天官真是相信你有我家老师的传承在身了。”
寇谦之心下大惭,回想起之前在平城王真所报道号。
“元存……哎呀,是弟子愚钝了,当时只觉这道号熟悉,原来是师叔法讳。”
见寇谦之连这些都知道,心内更加笃定眼前人只身份。
“不知你是我哪位师兄的弟子?”
王真这话刚问出口,却听此南方传来一声仙音。
“师弟不必问他了,师兄我这不是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