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府衙虽大,但是能藏人的地方倒确实不多。
我跟着小青龙绕开防守严密的路线,在人口稀少的后宅细细地找了一遍,结果一无所获。最后没办法,只好提前回到约定的地点,暗中祈祷师兄那边可一定得顺利啊……
我和小青龙坐在房顶上等着师兄。抬头望着璀璨的星河,我想明天一定又是一个大晴天,要是这件事情能够顺利解决的话,就建议师兄组织大家一起放风筝去吧……
正想着,忽听小青龙道:“诶,小师父,你跟着你师父多少年了?”
我心里冷冷一笑,兜了这么一大圈,看来他这是终于进入正题了……于是装着思考的样子,想了想道:“嗯……很久了吧,自我记事起就与师父在一起了……怎么了?”
小青龙摇摇头:“也没什么,随便问问……”
我冲他笑了笑:“其实你跟我师兄的年纪差不多,你就不要叫我小师父了,和他一样叫我‘小尚’就好。”
他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转变对他的态度,缓了一刻,道:“嗯……好吧……那么,小尚……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呐?还是跟着你师父?”
我觉得这话好像有点儿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好绕着圈子道:“哪里有什么打算呢?反正总不会是跟着你浪迹天涯、劫富济贫就对了……”
小青龙笑了,道:“你就是想我也不会同意的——你的身手实在是太差了,不过好在脑子还算好使,也不算是一无所长!”
我也忍不住笑了,刚要说话忽然远远看见一队火把迅速向中路聚拢,看样子竟像是往大堂去的。
我心里一惊,心说不会吧,难道师兄被人发现了?
小青龙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先别着急,你等在这里,我替你去看一看……”说着还没等我表态就灵巧地从房檐上跳了下去。
我一脸黑线,心说您这哪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呐,您这根本就只是通了个知好吗……重点是我这身手又实在太差,没有梯子还真没法从屋顶下来,现在这不上不下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但是事已至此,急也没用,我也只好僵在屋顶上干等着了。还好没一会儿,小青龙就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好消息:“放心吧!你师兄已经找到孔道长了,不过被官兵发现,现在他们俩正往城门赶。你快发信号通知你师父吧!”
我听了立刻就高兴起来,想着要赶紧给师父发信号,往腰间一摸,身上的荷包却不见了!
我一下子着了慌,忙又从上到下地找了一遍,居然还是没有!
我不由得看向小青龙,他也是一脸的惊慌,想了想又劝我道:“先别着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那群官差待会儿就该搜到这边来了,我们还是先走吧,等到了安全地方再想办法传消息吧……”
我站起来向远处望了望,果然见到那一队的火光正向我们这边转来。我没有办法,坐以待毙实在不是办法,于是只好答应暂时撤退。
小青龙带着我从屋顶上跳下来,拎着我的领子健步如飞地飘着,瞬间就飘出了后院。刚踏上墙外的主道,我就看见原本在墙外望风的圆子一脸警惕地转过头来,看见是我们又没好气地闭上眼继续假寐。
我一把抓起圆子就跑,跟着小青龙一直跑到城门地下。这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完全看不到师兄和孔玫他们俩的影子。按理说,以师兄的阅历不会不记得沿途留下记号记录行踪,这一点实在是非常的不对劲……
正想得出神,突然圆子身上一抖。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心里猜测着是不是她不小心中毒了,忙停下来问她怎么回事。
圆子皱了皱眉,指着远处的府衙道:“姐夫啊,我听见那里面好像有爆炸的声音……”
我一愣,忙回头看去,本来以为会看到滚滚浓烟,结果连个屁都没看到。
小青龙本来跑在我们前面,见我们停了下来,只好又匆匆跑回来,抱怨道:“诶!你们怎么停了!”我便把圆子听见爆炸声的事说了,他听了脸色微微一变,道:“不会吧,爆炸的话我们俩怎么可能没听到,不会是她太敏感了吧……”
圆子辩解道:“怎么会!无知的人类!我的耳朵可是比你们好太多了,你听,现在不还响着呢么!”
我仔细听了听,除了夜风呼啸着吹过没有半点声音。我想了想,问道:“那么你还记不记得具体听见了几声?”
圆子顿了一下,屏息静听了一刻,肯定道:“嗯……一共有五声!”
我沉默了一会儿,大脑里面飞快地转动着,把所有情节都穿到一起,得出了一个早已确定的结论……
小青龙见我一直不说话,推了推我:“诶!别愣神了啊!咱们快跑吧,你师兄带着孔道长早就跑远了,我们再不跑就会被后面的追兵逮到了!”
我甩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你一直说师兄已经救走了孔玫,但是那为什么府衙里传来了单数的炮仗声呢?”
不等他解释,我马上接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从被我们发现一直到骗我们进府衙全部都是有预谋的。先不说别的,就说你刚刚的做法吧——你不是说师兄他们已经逃走了吗?那么按照师父的嘱托,我应该放单数的炮仗,不过我的炮仗都丢掉了,但是为什么府衙里还是传来了炮仗声呢?”
话已至此,小青龙仍然相当镇定,笑着问道:“那这是为什么呢?”
我学着玄一的样子冷冷一笑:“因为府衙内有你的内应!说得更明白一点,我装炮仗的荷包就是被你偷走的!你趁着出去探查的工夫将炮仗传给了你的同伙,然后骗我出来——其实你根本就没见到师兄和孔玫吧——而此时,你的同伙对师父放了错误的消息,想等到师父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做下一步打算!至于你的内应,他最大的作用就是声东击西和传递消息,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内应大概就是孔玫了吧!”
小青龙闻言抚掌大笑,道:“好啊!看来大人说的没错,你的确是可塑之才!”
我微微一愣:“‘大人’!?你居然是吴狗官的人!”
小青龙转而不答,继续道:“可惜你太自作聪明了,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若是你顺着我演完这场戏,你大概还能活到谈判结束,但是现在既然你已经说了出来,那么……”话音未落,突然眼前银光一闪。
我心中暗道不好,忙一个侧身躲过。圆子从边上飞身冲过来,对我道:“你快回去!师父他们一定有危险!姐夫快去救我姐姐……”说着上前挡住小青龙的去路,瞬间两道人影缠斗在一团。
我咬了咬牙,心说哪怕府衙那里是刀山火海,为了师父和小黄鹂,死就死了!想着一个转身就死命地向府衙跑去。
既然已经知道了小青龙的真正身份,我也就没必要偷偷摸摸的了,索性直接大摇大摆走到大门口。本来想击鼓叫门的,这样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可是没想到拿手轻轻一推,那朱红的大门就打开了。
我顺着府衙的中轴线一路走进大厅,一路上一个人都没遇见,之前那群巡逻严密的官差看来都只是充场面用的了。于是,我就这么顺利地到达了整座府衙最明亮的大厅。
大厅外整齐地立着两排士兵,这么多的人却一丝声响也无。我走进大厅,果然在里面见到了师父和小黄鹂。不过和我所设想的“阶下囚”形象大相径庭,师父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还悠闲地喝着茶水,那动作居然还颇有范儿。
小黄鹂站在师父身后,冲我微微使了个眼色。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居然又看见了一个熟人——老汤!
那老汤见我看过来,转头对师父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回又被小师父你看出来了。”
我见他身上穿着官袍,眼皮一跳,但面上还是毫不变色,笑道:“过奖过奖,您谬赞了,至少您的身份我就没猜出来。”
师父在一旁敲着茶碗,头也不抬道:“这个你自然是猜不出来的了,他是起义军里的一个小官,人称‘汤千户’的。至于你么,还是照老样子叫他‘老汤’好了!”
那老汤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汤和……”
我哪敢受他的礼,忙回礼道:“不敢不敢,您的身份的确不好大肆张扬,小僧省得,必不会四处乱讲。”
汤和点点头,刚要说话却被我抢过话头道:“不知汤大人施计骗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
汤和闻言看了一眼师父,师父摇头笑道:“哈哈,我早就和你讲过了,我这个徒弟是不听我话的,如今你耍得我们团团转,我不计较可不代表他无所谓啊……”
——看这架势,师父竟像是与那汤大人早就相识一般,而且关系还不错。
汤和不怒反笑,对我道:“看来你已经完全看破了我的局——那么说说看,你已经知道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