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的善妒是出了名的,在邕州城,大家门阀里头都传了开来。
因阮家到这一代,仅有一个阮少博,唐氏无所出,其他妾侍有怀上的,不是小产了,就是死了。
这阮家已经有十年没有传来好消息了。
这样的情况,惹得府中那些有心爬床的丫鬟都没敢近阮正隆之身,就连一个眼神都规规矩矩,不敢多看两眼。
是哪个有这样的胆色,勾引阮正隆?
贵妇人们都好奇地听了下去,阮文慧看着,见众人已被吸引了去,就迈步朝唐氏走去。
她走得缓慢,行动之间扶风若柳。
阮正隆却怒极,“你如此不分场合就为了跟我倒弄这样的破事?名门世家的风度都被你丢到狗嘴里去了?要这丝巾,给你就是!”
阮正隆抽出衣襟内的帕子,甩在了唐氏的脸上,甩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唐氏一把抓下帕子,气得面红耳赤,只瞪着阮正隆的背影,激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低头将那帕子打开,扫了一眼,身子一震,脸色异常难看。
“大嫂,您和我大哥吵架了?”阮文慧过来,语气温柔,唐氏正找不到出气筒,指着阮文慧就骂道:“你找来的绣娘,好一个婊子,有了丈夫的人家心思都到你大哥裤裆里去了。看我不废了她!”
阮文慧仿佛着急地想捂住她的嘴,却还是来不及。
那头,刘夫人已经气得脸色发青。
这唐氏,亏是名门之后,说出来的话粗鄙不堪,难听地很,跟着一起来的都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这些姑娘都红着脸,别过头去,似是觉得这样的污言晦耳。
唐氏也发觉了不对劲,转头看到那些贵妇人,脸色一白,身子仿佛被火烧着了一眼,脊背处都滚烫地犹如开水淋下,她从没有如此失了颜面!
有些人,平时风光体面,一旦被撕破脸,便是破罐子破摔,脾气自是要发一顿才够。
唐氏便是这样的人。
她转过头去,对身旁的婢女道:“范氏那个贱人呢?”
“在绣房呢。”奴婢身子抖了抖。
“去把那个贱人给我抓来!”唐氏话落,奴仆去了五六个,阮文慧唇角微勾,却皱眉道:“大嫂,今年是娘的寿诞。”
这话谁劝都好说,可阮文慧一劝便让唐氏冷眼嗤笑。
“我就说你怎么会让她进来做绣娘,弄不死她就让她来爬你大哥的床,好让她舍了她那秀才相公,给你腾位置。你当真是我的好小姑,给我使绊子,我让你得意!”
阮文慧被唐氏这么狠狠刺上这么一句,脸上露出了恼意。
唐氏的话说得不甚清楚,这边那些贵妇人听了些只言片语,都狐疑地看着阮文慧。
阮文慧被这么一激,冷声道:“既是这样的狐媚子,我当然也不能姑息。便去请了人家的相公来将这样的人领回去吧。”
刘夫人闻言,不觉冷笑。
原来,这才是那阮文慧所图。
毁人名节,如同杀人父母。
就算那秀才不计较将人接走,贺家老两口能容得下?
那大娘子的女儿将会永永远远抬不起头来,这辈子背负着这样名声的娘,想要嫁个好人家,那是痴人说梦。
秀才就算想继续护着大娘子,为了贺家全家,也不得不给个和离。
好狠!
这样的招数在他们这样的大门大院里头已是屡见不鲜,但用在那些单纯的农妇身上,不外乎晴天霹雳,洪水猛兽!
阮文慧却依然神色自若,命了沈婆子去寻了贺家的人来,沈婆子点头哈腰,临行之时,眼角含笑。
小姐的吩咐,她必定做到。这去请人,请的可不仅仅是贺天,贺家两老,贺家两媳妇都要请来。
竹翠园里,阮家旁支的亲戚们都围着阮老太太坐着,说说笑笑地逗着老太太开心。
阮老太太眉目带笑,眸子却不时扫想门帘。
顾妈妈走了进来,她朝几个妇人行了礼,就到老太太耳边耳语了几声。
老太太眉头一沉,深思了会儿,便道:“让他们把握分寸,事情别闹得太大!”
顾妈妈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众人见状,似乎阮府要生点什么事,却都抿唇不问,谁家没有点小插曲,无伤大雅就好。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今日的事并没有他们想象地那样简单!
阮府外的长街马蹄声哒哒而来,一辆华盖金蓥翠羽车缓缓而来,两匹朱红的赤血宝马在马车前头打着响鼻,八个玄衣男子。龙骧虎视,汹汹气势喷薄欲出。
阮府门前的家丁们都呆若木鸡,来者何人?
他们低下头来,疯狂地翻了翻帖子,人都来齐了的啊。
可看着眼前这华贵地令人垂涎三尺的马车,他们又再一次低头确认了起来。
管家瞪着那马车一眼,朗声问道:“敢问来者何人?”
前头的玄衣男子,神情倨傲,颇为不屑。只对着马车一揖,“我们爷来为老太太庆生,请你们老爷相迎。”
管家闻言,有些不信!
什么人得要我们老爷亲自相迎?
放你爷爷的臭屁!
就连当初的摄政王妃来窜门,也没让我们老爷出门相迎,这人好大的口气。
他正要打发,却见那玄衣男子丢出一块金漆牌子,管家单是看了一眼,就面色发白,忙低眉顺首,道:“还请这位爷稍等。”
他是拔腿就跑,转身就朝府内而去。
正好与去请贺家的沈婆子撞在了一起,沈婆子暗骂了一声,出门见这马车,不觉也是一惊,却想着小姐的吩咐,急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