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了前方山村的人气之后,轻鸿这才稍微淡定了一些。
当下停在了距离小山区大约还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靠着入村的一颗古树喘起气来,方才奔得太急倒也没有在意,此时一停下来,才感觉胸口闷得出奇。
王帅等人自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朱总,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耗费体力的事情,现在双腿都已经软了,方才若不是求生的意志支撑,恐怕他就倒在了半路上。
“朱总,你没事吧?”轻鸿有尴尬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这位大老板。
之所以带他到这里来,其实就是想帮他避一避风头。
结果现在倒好,来了湘西之后,还没有到枫林寨,就已经九死一生了,后面的路真是不敢再想象了。
“我……我没事……”
朱总硬着头皮回庆:“跑步还真是一个体力活啊,看来我回五邑之后,一定要好好的锻炼一下身体才行。”
“不过轻鸿,刚才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拉着我,我可能还真不定能跑得过来。”
“无妨。”
轻鸿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顿时沉默了下来。
虽然方才只是在王帅手电筒的光芒下匆匆看了一眼,但是现场的情形他却已经了然于胸了。
那些村民虽然死了,但是一个个都睁大着眼睛,但是身上却一点血都没有流出来,而且一个个脸上还挂着笑容。
那场景之诡异,简直就是生平仅见。
根据现场的情况,再结合以前所学的知识,他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断定,那些人就是种了追魂七日笑的蛊毒而亡。
以前在枫林寨的时候,就曾听爷爷朱扁鹊说过,这追魂七日笑,乃是黑巫研制出来的一种邪恶的蛊毒,中者无救。
轻鸿万万也想不到,黑巫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轻鸿,你怎么不说话了?”
“是不是有什么发现?”青璇也椅在古树之下,一脸疑惑的询问。
“先不说这些了。”
轻鸿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提问,而是摆了摆手,带着三人往前方的村子里走去。
很显然,他已经知道黑巫就在附近了,说不定还在监视着他,在这种情况之下,还站在村外肯定是危险的,只有先找一个藏身的地方,休整一下再作打算。
只要能熬过这一个晚上,那么到了白天之后,也就不用如此的害怕了。
“请问有人在吗?”
轻鸿找了一间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小茅屋,伸手轻轻敲响了茅屋的木门。
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安静的小山村里,却还产生了一阵回音,这回音本来也是寻常的声音,但在如同惊弓之鸟的四人听来,却和追命的魔音一般可怕。
“谁啊?”
片刻之后,屋子里一个苍老而且有些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接着便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正有人朝着屋外的方向走来。
“刺啦……”
一声木门相碰撞的声音响起,那道痕迹有些斑驳的木门被从里面打开了,随即一道烛光的微黄光芒也传了出来。
眼前一位穿着黑色粗布麻衣的老年妇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年纪应该也是比较大了,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一块黑布罩在头顶上,但也遮不住银色的白发,眼神似乎也有些浑浊了,持着蜡烛的手甚至有些微抖,这一切都表示着她的年纪至少在七十岁以上。
但尽管如此,这位老人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的高冷,仿佛她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妪一般,让人不敢靠近。
“你们……是什么人啊?”
“为什么大半夜的敲我的门?”老妇人站在门边一脸不解的质问,声音除沙哑之外,确实也有一些冷漠和怒意。
“婆婆……”
轻鸿硬着头皮咧嘴一笑,解释道:“我们是过路人,因为在山中迷了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走出去,所以就想到您这里来暂住一晚,明天早上天一亮就走。”
“赶路?”
老人诧异的与轻鸿对视一眼,但见这个年轻人生着一张娃娃脸,衣着倒也质朴,其实像是一个老实人,当下便轻声反问:“你们是哪里人,为什么大晚上的赶路?”
“还有,你们是打算去哪里?”
“去枫林寨。”
轻鸿不假思索的解释:“我们是枫林寨的人,想必您应该也听说过吧?”
“哦……枫林寨……”
老人妇转了转那有些浑浊的眼珠子,然后冷漠的说:“既然如此,那就先进来吧,外面风大。”
言罢,便将四人给让了进来。
显然对于这个老人这么好说话,轻鸿也是有一些疑惑的,一开始还是以为会费一些唇舌呢。
不过这样也好,进了屋之外也就不用像之前那么担惊受怕了。
“我这里比较窄,只有两间房屋,所以今晚你们四人得睡一个屋子,有没有问题?”
说话的同时她又抬眼扫视了青璇一眼,眼中潜在意思不言自明。
如果说这里是四个大老爷们的话,那么就算挤在了个屋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现在是三个大老爷们,外加青璇这么一个年轻女子,那确实就有一些尴尬了。
“无妨。”
岂料青璇却是率先回应道:“就按您说的办吧。”
“青璇,你……”王帅显然是有一些迟疑的,所以脸上写满了惊疑的神色。
至于朱总,他相对比较豁达一点,再者说了,他都是快五十的人了,说句难听点的,他在年纪上可以当青璇的老爸,所以双方倒是没有那么尴尬。
“行了,就这样吧。”
轻鸿这时也伸手推了推王帅,然后拉着他进屋休息去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对于农村来说,这就已经是比较晚的一个时间了,由于村里人没有什么太多的娱乐活动,所以到了晚上之后,除了早早上床生娃娃之外,委实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做了,电视,在这种没有通电的小山村里,那是不存在的。
进屋之后,轻鸿立即将小木门给关了起来,然后用眼神示意大家先坐着,不要讲话,轻鸿自己则将耳朵贴在那房间的木上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对于轻鸿的这个举动,三人自然也是理解的,毕竟除了轻鸿之外,就连朱总都感觉到这个老妇人的不寻常了。
至于王帅,他本来就是职业警察,更是有着不同一般的洞察力。
听了好一会儿,轻鸿感觉客厅里没有什么动静之后,这才轻轻将耳朵离开了木门,然后轻缓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与其余三人对视一眼之后,他这才吩咐道:“你们三人就坐在床上靠墙休息一晚吧,明天到了枫林寨之后再好好的睡一觉。”
“那你呢?”朱总一脸迷茫的反问。
“我帮你们守夜。”
轻鸿不假思索的解释:“这个小山村看起来有点奇怪,似乎并没有想象的这么风平浪静。”
“而且刚才进村的时候我打量了一下,整个村子虽然点了好几盏油灯,但是却好像没有什么生气,仿佛那些屋子里根本没有人住似的。”
“另外,这个老太太也有一点奇怪,我怀疑她有问题。”
“今天晚上你们都睡警醒一点!”
“嗨,能有什么事啊?”
王帅一脸不以为然的笑道:“这太平盛世的,难道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
“这个老太太虽然看着怪怪的,但也就是一个老太太而已,还能上天么?”
“我看你是被之前在山道上的事情给吓坏了吧。”
“也许吧。”
轻鸿无奈苦笑一声,嘀咕道:“你们大概都很奇怪,那十几个村民是怎么死的吧?”
“对啊!”
一见轻鸿说到了点子上,王帅连忙正儿八紧的附和:“刚才我一直想问你,但是外面太黑了,我担心会影响到心情,所以就一直没有开口。”
“可是现在安静下来之后,我就特别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些死者的表情?”
“表情?”
“什么表情啊?”
朱总估计是当时吓蒙圈了,所以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他整个人也是蒙的,在他看来,死者还能有什么表情呢,要么面色铁表,要么惨白如素,要么就是难过呗,难道还有别的表情不成?
“我注意到了。”
青璇则理性的回应:“那十多名死者的脸上,都挂着同样的笑意,仿佛死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美好的事情一般。”
“没错。”
王帅立即信誓旦旦的叫嚷道:“那十多名死者的身上,确实都挂着笑容,看起来十分的渗人。”
“你说他们死前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所以死的时候才会笑的那开心啊?”
“可是那十几个人的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啊,案发现场更没有打斗的痕迹,似乎并没有发生过冲突。”
“没有冲突的情况下,能一举将十多个人杀死,其中还有几个乡下汉子,这不是一件容易后情吧?”
“这是不是太邪门了?”
“没什么邪门的。”
轻鸿其实早就已经知道这种情况为什么会出现了,所以见王帅在一边胡乱的瞎猜,他索性大方的解释道:“实话告诉你吧,他们都是中了蛊毒,蛊毒的名字叫做“追魂七日笑”,这种蛊毒非常的奇怪,但凡中了蛊毒的人,死了之后会笑七日。”
“但是过了头七之后,他们的笑容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七窍流血。”
“而这种蛊毒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消失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出现。”
“而且一举杀死那十多名无辜的村民,我刚才之所以跑的那么快,就是担心下毒的人还在,所以才会拉着你们狂奔的。”
“而且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那些暗中下蛊毒的人,可能已经留意到了咱们的动向,甚至有可能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不至于吧?”
王帅莫名的挠了挠头,诧异道:“我们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甚至还是第一次到湘西来,怎么会被人盯上呢?”
“不会是轻鸿以前的仇家吧?”
“唉……有可能吧。”
轻鸿苦笑着耸耸肩,感叹道:“追魂七日笑,这种蛊毒乃是当初黑巫的人研制出来的,之前和你们说过了,黑巫和我们祝由十三科弟子是水火不容的。”
“所以王帅也许没有说错,这些人可能是我以往有仇家,甚至有可能就是星魔教的黑巫所为!”
“黑……黑巫……”
尽管王帅是一个不太信邪的人,但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你……你是说那些人是被所谓的追魂七日笑蛊毒杀死的?”
“那咱们岂不是也已经处于危险之中,并且随时都有可能死掉了?”
“你认为呢?”
轻鸿微微嘴角上扬,反问道:“否则我那么快的带着你们逃走做什么?”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说到这里轻鸿又顿了一顿,朗声道:“现在还是夜晚,所以那些黑巫才会如上的猖獗,但是天一亮,他们就会隐藏起来。”
“因为黑巫在我们湘西地区干了许多的坏事,几乎可以说是人人喊打的对象。”
“所以他们一般是晚上出来行动,也就是说,只要咱们能撑过今天晚上,明天白天就安全了。”
“等到了枫林寨之后,有我爷爷和巫龙王,还有蛊妪她们在,那么料想这些黑巫也不敢再来闹事。”
“赶了一天的路,我想你们也比较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吧,我来守夜便是,你们安心睡吧。”
“要不……我陪你?”王帅倒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轻鸿这一天也同样很累,所以便提议要帮他一起守夜。
“不用。”
轻鸿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场便摆手道:“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你多了反而容易误事。”
“你还是赶紧休息吧,搞不好深夜可能还会有一场大战,你养足了精神才有能力帮我。”
“行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王帅还能挣扎什么呢,当下咧嘴笑了笑,与青璇等三人和衣靠墙而睡。
好在这几人倒也还算能吃苦,在这种环境之下都没有抱怨,而且几人都没有吃过晚饭,但是朱总居然都没有喊饿,这倒是令轻鸿颇为欣慰,否则这大晚上的,还真就没有地方给他们找吃的。
看着青璇等三人沉沉的睡了过去,青璇却也不敢懈怠,独自坐在床头,思忖起白天发生过的事情来。
首先他可以确定的是,那几个无端死在山颇上的村民,绝对是死余追动七日笑。
而这追魂七日笑,又是当年黑巫研制出来的蛊毒,后来白巫与黑巫一战,星魔教被灭了全教,可谓是死伤无数,那几个管事的长老死了之后,星魔教其余的弟子也就作鸟兽散,都各自逃命去了。
自那以后,追魂七日笑也就一并消失无踪了。
直到前一段时间,也就是麻吉的外甥中了颠蛊,消失多年的星魔教终于又露出了水面。
当时虽然只是出来了一个红衣女而已,但她诡异的身法和强大的修为,已经令轻鸿心惊不已。
那日若非有巫龙王在,他可能就死于非命了。
如今颠蛊和追魂七日笑接二连三的出现,这两种可都是传说中消失许久的蛊毒啊,如此一来,也就可以确定星魔教的余孽在暗中作怪了。
对于这个死灰复燃的邪教,其实轻鸿了解的并不多,若非那日遭遇到红衣女子的袭击,他可能一直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邪教的存在呢。
可是又回想一下,自己才刚到湘西地区,立即就遭遇了这么多的事情,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踪迹的?
总不至于星魔教的耳目有这么多吧?
如果说星魔教在鼎盛时期有这么多的耳目,那还情有可原,毕竟早年他们也确实是吸收了许多的民间散修的祝由弟子作为门人,但是自几十年前那一场大战之后,星魔教死伤无数,早就不复当年的威望了。
就算如今卷土重来,应该也不至于会有如此庞大的势力和情报圈啊。
在脑海中想了好一会儿之后,硬是没有理出个头绪来,而且越想越感觉整件事情十分复杂,仿佛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
“谁?”
就在轻鸿坐在床头沉思之际,忽然听到屋子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接着便看到一个黑影了在窗户边闪了闪,消失不见了。
轻鸿好歹也是练过功夫的人,他的眼力还是比一般人强上许多的,再加上他眼下又十分的警惕,所以窗外那个影子即便是闪了闪,但还是被他给注意到了。
不过轻鸿并没有立即追出去,而是冷静的坐在床上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眼下王帅等人还没有睡醒,若是他去追击的话,那么其它的余孽岂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杀死王帅和青璇等人,这种蠢事轻鸿绝对不会做。
凝视着窗外好一会儿,但是除了月影逐渐西斜之外,却是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了。
“奇怪。”
此情此影,轻鸿不免有些搞不懂了。
要说那个影子真是星魔教的徒子徒孙的话,那么他们的目标显然是想把自己引走。
后来虽然没有成功,但他们完全可以来第二次啊。
但是自那以后,就没有了任何的动静,那就有些蹊跷了。
星魔教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尤其眼下自己还是巫龙王的弟子,以星魔教对巫龙王的痛恨程度,他们不可能对自己如此仁慈的。
想了好一会儿,轻鸿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年轻人,你睡了没有?”
就在此时,小屋的木边忽然响起了老婆婆那个标致性的吵哑声音。
“怎么是她?”
轻鸿内心一凛,暗叹这位老太太果然不寻常,这大晚上的居然跑来试探自己,莫非她有什么阴谋不成?
想到这里轻鸿索性假装闭上了眼睛,然后倚在墙壁上装睡,恰好此时王帅也打起了呼噜,这倒是令他的假装反而更加逼真了几分。
“年轻人,你还没有睡吗?”屋外的老婆婆又开始询问起来。
此时轻鸿已经打定了主意,所以无论她怎么叫唤,轻鸿就是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刺啦……”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那房间的木门终于如同轻鸿意料的那般给推开了。
借着窗边清冷的月光,轻鸿半眯着眼睛打量了小屋的木门一眼,恰好那老婆婆迈着有些颤巍巍的步子走了进来,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但是因为月色也不是特别的明亮,所以一时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婆婆进屋之后,径直朝着轻鸿的方向走了过来。
大概是看到轻鸿已经沉睡了吧,所以老婆婆当下将手抬了起来,将手中所持之物往轻鸿的前方推了过去。
“你想干嘛!”
这时装睡的轻鸿自然是不会再沉默了,从他借着月光打探的情况来看,显然这老太婆是要杀自己呢,手中所持之物虽然没看清,但八成是刀子。
所以不等老太婆刺中自己,他已经大喝一声,双手往前一探,抓住了老太婆那双枯瘦的手臂,接着又用力往后一推,将老太婆大力给推开了。
二者之间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之后,轻鸿这才从床上一跃而起,定定的站在青璇与王帅等人的面前,将三人给保护了起来。
本来老太婆被轻鸿突然的一声大喝,就已经吓得有些瑟瑟发抖了。
再被轻鸿用力一推,那瘦小的身子更是如同枯叶一般往后退去,脚下根本站不稳。
若非后面就是墙壁,估计她就被摔倒了。
勉强靠着墙壁的力量支持着身体,老太婆艰难的站直了身体,然后又伸手将拿出一根火柴,点燃了一盏煤油灯。
等到灯光完全亮了起来之后,轻鸿仔细一打量,发现老太婆手中所持的,不过是煤油灯一个,以及盘子一只。
而那盘子里面则放着几个红薯,看起来好像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刚煮出来的。
“遭了。”
此情此景,轻鸿不免有心里一阵叫苦不矢。
原来自己是误会了这个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