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想害自己,结果人家不过是想来送些吃的给自己罢了。
这下倒好,非但没有感谢人家,却还把人家给推了老远,估计这一把老骨头都快被推散架了吧。
心中自然也是极懊悔的。
“老人家,您没事吧……”
轻鸿尴尬的伸手挠了挠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怎么了怎么了?”
“是不是星魔教的人杀过来了!”
从昏睡中被惊醒的王帅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大叫起来。
“王帅!”
轻鸿疾喝一声,解释道:“你放心吧,星魔教的人没有来,是老婆婆过来给我们送些吃的。”
“哦……”
这时王帅也已经清醒了许多,咧嘴笑了笑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一尼股坐在沙发上。
当看到老太婆手里还在冒着热气的地瓜之时,顿时感觉腹内空空如也,似乎已经饿极了。
“这……这是给……给我们的吗?”王帅一脸尬笑的询问。
听到王帅说的话之后,老太婆这才皱了皱眉,用她那冷漠的声音自顾自的说:“本来是想给你们送些吃的,但是没有料到被这位小哥一把给推开,差点摔断了老骨头呢。”
“唔,这些地瓜是我刚煮好的,想着你们几人这么晚过来,估计还没有吃饭,所以就送过来了。”
“你们快趁热吃吧。”
老太婆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青璇与朱总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见有吃的东西,二人自然也是十分欣喜。
像朱总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地瓜对于他来说,可能只是粗贱之物,但是这一天也就吃了一顿午饭,腹内如焚,却是连地瓜也变得稀有起来。
此时看到地还散发着清香的地瓜,顿时有些食指大动。
“老婆婆,谢谢您给我们送吃的。”
相对来说青璇比较懂事一些,毕竟是女孩子,肯定更加乖巧。
轻盈的下床之后,从老太婆的手中将地瓜给接了过来,然后端到了轻鸿的面前。
“你们还是到堂屋里去吃吧,那里宽敞一些。”
“放心,在我这个地方,星魔教是不敢来撒野的,你们安心的吃东西便是。”
老太太边说边缓步朝着小房屋的外面走去,那缓慢的步子看起来有些踉跄,想来方才被轻鸿一推,还是多少受了一些伤吧。
“她怎么会知道星魔教追杀我们的事情?”
轻鸿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个疑问。
王帅他们三可就没有想这么多了,听到老人吩咐之后,立即端着盘子往堂屋里走去,估计也是饿坏了,甚至都没有考虑过这个盘子里的东西有没有毒。
“你们三人急什么呢?”
轻鸿连忙赶到堂屋里,一把从青璇的手上夺过了那盘地瓜。
接着又放在鼻子间嗅了嗅,再仔细的打量起来。
他的这个举动,自然是担心对方可能会下毒,所以才会如此的。
毕竟在湘西这种地方,养蛊的人可是不在少数,搞不好就病从口入了,小心一点是没有错的。
不过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心和自己大概是多疑了。
于是又把盘子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自己也坐在了椅子边,拿起地瓜吃了起来,老太婆则站在旁边冷冷的望着他们四人,面情十分淡定,完全看不出悲喜来。
“婆婆,刚才你说星魔教的人不会追过来,是怎么回事啊?”
“莫非您也知道星魔教的人在追杀我们吗?”青璇一边吃着地地瓜,一边好奇的询问。
不过语气倒是比较轻缓,并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味道,不愧是天师殿的殿主,说话确实是比轻鸿这个年轻人要世故的多。
“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老太婆不假思索的咧了咧嘴,冷笑道:“夜里实在太安静了,而我这屋子又小,尽管你们说话的声音已经十分轻微了,但还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而且,关于村子外面山坡下那十多具尸体,我也已经去看过了,他们确实是死于星魔教的追魂七日笑之毒。”
“这种毒寻常人是断然不会使的,只有星魔教的余孽才懂。”
“只是想不到过去了这么多年,星魔教居然还能死灰复燃,而且从他们一举杀了十多个人的情形来看,恐怕比当年还要更凶残一些,湘西估计又要笼罩在血雨腥风之中了。”
“几十年前那一场浩劫,我到目前为止也是心有余悸啊。”
“当时我还只是一个刚“下山”的少女罢了,亲眼目睹了黑巫与祝由十三科弟子的那一场决战,真是血流成河啊。”
老太太一边说话一声轻轻的叹息着,从眉宇之间似乎都能看到那一场大战的影子。
不过轻鸿所在意的却并不是那一场大战的过程,因为他已经听巫龙王说过详细的内容了,他所在意的乃是老太婆提到的“下山”二字。
对于寻常人来说,可能下山的意思很简单,也许是早年去了山上学艺,学成之后就下山了,也许是去山上打猎,因为有一些农家猎户,一般上山打猎至少都要待上半个月左右,超过半个月才下山来。
所以这个下山,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轻鸿可不这样认为,在他们湘西地区,只有一种人才会下山,那就是落花洞女。
“莫非,她就是落花洞女?”
轻鸿不由得用疑惑的眼神朝着老太婆望去,恰好此时,老太婆的眼神也望向了轻鸿,二人目光相交织的刹那,老太婆的眼神中居然神光一闪,眼神瞬间变得十分明亮,与先前的浑浊却是完全不同。
这种神光只有看看轻人的眼中才有。
但她一把年纪了,显然不再年轻,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此人的修为十分之高,而且是内外的修为。
只有内修一口气的人,眼神中才会有如此神韵,至于早前那种浑浊的眼神,不过是她表演出来的罢了。
“果然是深藏不露啊。”轻鸿在心里暗自感叹,同时又多加了一个心眼。
“婆婆,原来您懂这么多啊?”
“看来您早年也是一个祝由十三科的高手吧?”青璇继续饶有兴趣的询问着,那平缓的语速听起来就像是在家常谈话,不过轻鸿却知道她肯定是在故意套这老太婆的话。
“我不是什么高手。”
老太婆冷静的摆了摆手,嘀咕道:“只是早年也学过一些东西罢了,但是距离高手,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枫林寨的巫龙王才是真正的高手呢,在整个湘西地区,他应该都是能排上号的。”
“至于寨中其它的人,也同样相当的厉害,尤其是好个蛊妪,更是几十年以来,下蛊最厉害的人物,没有之一。”
“同样还有医术超绝的朱扁鹊,也是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当年此去二十里外的凤凰古城之中,有一位盘根大王,他也是医术了得,自认天下无敌。”
“为了使枫林寨中的苗民臣服于他,于是亲自到枫林寨去挑战了朱扁鹊,结果非但医术输给了人家,就连祝由十三科之术,也是不敌朱扁鹊。”
“最可笑的是,盘根大王作为苗民这一代的族长,他们才是祝由十三科的正统,而且也是蚩尤大神真正的后人。”
“结果却输给了一个汉人,确实是可笑至极。”
“汉人怎么了?”
轻鸿不以为然的反驳:“在湘西地区,本来就是一个多民族大杂居所地方,汉人之中自然也是有着许多有本事的人,像土家族不也出过一个天门山羽士吗,他也不是苗民,但他的祝由十三科秘术,那也是无人能敌吧?”
“更何况,还有许多的瑶民子弟,也是祝由十三科的高手,这就不一一点名了。”
“而言之,祝由十三科秘术,并不是某一家的,也不是某一人的,只要有悟性,就可以学习,这也是祝由十三科能传承这么多年并且不衰落最主要的原因,没有之一。”
“至于那个盘根大王,我早年见过他一次,只是一个蛮横无理的老头罢了,没有什么太大的真本事。”
“若非他是蚩尤大神的真统后人,苗民还未必会听他的,要知道真正有本事的苗民也是不在少数,苗医和巫蛊双修的更是大有人在,打败一个区区的盘根大王,并非什么难事。”
“只不过苗民都有信仰,所以才会服从于他罢了。”
“这些陈年过往,也没有必要再多提了。”
“不过我倒是十分的好奇,为什么您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还有,方才我注意到您说这里距离凤凰古城有三十多公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我们下车的时候,司机明明说到凤凰古城只有二十里路不到了,而且我们晚上又走了那么久,按理说应该越走越近才对啊,何况那几个乡党也说没有走错。”
“您是不是故意在逗我们玩啊?”
轻鸿边说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此时他已经感觉到现场的氛围有些紧张了,一会打起来的的话,他也好有所准备,所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同行的王帅这时也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这个老太太的谈吐,分明就不像普通人啊。
而且她说的这些秘幸,似乎就连轻鸿之前也没有提及。
警察天生的警局自然也令他心中增中了一些疑虑,当下同样学着轻鸿的样子站了起来,警惕的望着老太太一言不发。
“何必如此紧张?”
见王帅和轻鸿两个年轻人都站了起来,老太太却是冷静的摆了摆手,笑道:“放心吧,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而且我方才所说的那些事情,都是早年亲眼所见。”
“再者,此处确实是距离凤凰古城有三十多里路,你们昨天晚上必然是撞邪了,所以才会越走越远的。”
“不过听你们这语气,似乎与巫龙王或者朱扁鹊有些关系?”
说话的同时她又将目光挪到了轻鸿的身上,其实她已经隐隐猜到,这个看起来有些稚嫩的年轻人,身份可能不太一般。
“你没猜错。”
轻鸿缓缓的咧嘴一笑,解释道:“实不相瞒,巫龙王是我的半个师父,至于朱扁鹊,他是我的爷爷,蛊妪,则是我的姨婆。”
“我很奇怪,你怎么会认识他们的?”
“难道你早年也到过枫林寨不成?”
“没有。”
几乎没有经过思考,老太婆便摇头否认:“我这一生没有走出过这一片山林,从十六岁上山,再到三十五岁下山,我这一生始终都在这一片区域里打转。”
“至于这些见闻,有一些是亲眼所见,有一些是听过往的行所说。”
“至于你爷爷与巫龙王等人,我确实是认识,但并不是我去枫林寨,而是你爷爷早年和一群人去壶瓶山的时候,路过了我这里,我请他们喝了一碗水,所以也就相识了。”
“我爷爷去壶瓶山?”
这下连轻鸿都有些疑心不已了,以前他也曾听爷爷说起过壶瓶山,但他明确的表示自己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并且叮嘱轻鸿,一辈子都不要踏壶瓶山,因为那是一个极阴极邪之地。
可是这个老太婆却说朱扁鹊早年去过壶瓶山,这两者不就冲突了吗?
而且最令轻鸿诧异的是,他似乎还更相信这个老太婆的话一点,反而对爷爷早年的言论,产生了怀疑。
“你……没有骗我?”
“我爷爷,真的去过壶瓶山吗?”轻鸿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所想。
“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吗?”
老太婆用她那充满神光的眼睛盯视着轻鸿,一字一顿的说:“那一次去壶瓶山的人很多,远不止你爷爷一人。”
“除了朱扁鹊之外,还有蛊妪,以及巫龙王,甚至还有四大家族的王家族长,以及龙家的大少爷,吴家的老夫人。”
“总而言之,这一次的行动囊括了当时四大家族中最厉害的那一拨人,数量至少在三十人以上,每一个都是极厉害的祝由十三科弟子,就算是最差劲的一个,恐怕也比你眼下的修为要厉害三倍不止。”
“这……这也太玄乎了吧?”
王帅有些不可置信的扫视老太太一眼,嘀咕道:“就我所知,轻鸿已经足够厉害了,身手也十分不错,比他还厉害三倍的人,那岂不是法术通天了?”
“而且比轻鸿厉害三倍的人,还是那一支队伍中最差劲的人?”
“你真的没有逗我们玩吗?”
“无知小儿。”
老太婆朝着王帅番了个白眼,呵斥道:“祝由十三科秘术,那可是包罗万有的,这个小伙子目前所学的知识,也不过是祝由十三科的一些皮毛罢了。”
“若不是如今祝由十三科势微,以至于人才出现了断档,也不至于让这么一个小小的毛头小子来撑门面。”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祝由十三科的法术里面,不仅仅只是包括了蛊毒,医术,以赶尸而已,其中还有穿墙术,点金术,化生术,腾空术,隐身术等等法术,可以说是不一而足。”
“但这些法术也不是谁都能触及的,至少这个小子目前还没有这个福缘,我说的可对?”
“你就别瞎吹牛了好吧,还什么隐身术,你真当这是拍神话电视剧……”
“她并没有乱说。”
轻鸿有些紧张的伸手拍了拍王帅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燥。
接着又恭敬的朝着老太婆拱了拱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谈话之后,他基本上已经可以猜到,这个老太婆应该也是一个世外高人,尤其是她方才眼神中所闪现出来的神光,那绝对是寻常人所不具备的。
“老婆婆,您方才说我爷爷与巫龙王,还有四大家族之中的人去壶瓶山一事,那大概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还有,他们去壶瓶山的目标又是为了什么?”
“早年爷爷曾跟我说过,壶瓶山是一个极阴邪的地方,很多人曾经去过那里,便是都有去无回,山中似乎有一处元代将军的墓穴,那里面估计还存在着旱魃一类的东西。”
“这些情况我爷爷都知道,他也不止一次叮嘱我不要去壶瓶山,可是他自己却为什么要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
老太婆缓缓的摇了摇头,以猜测的语气说:“也许他是身不由已吧,作为祝由十三科的弟子,有时候,有一些行为并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
“而且那一次的事件,四大家族的当家人物都出马了,也就说明壶瓶山之行,乃是由四大家族牵头的。”
“你既然是巫龙王的弟子,又是朱扁鹊的孙子,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四大家族在祝由十三科的体系之中,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但凡四大家族所说的话,基本上就如同圣旨一般,你爷爷恐怕也是无奈之举吧。”
“再观那一次行动的队伍规模,几乎可以说是囊括了当时最顶尖的祝由子弟,事情自然也是相当重大。”
“那……”
轻鸿有些迟疑的反问:“您可知道,那一次事件,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者说,那一年是什么时间?”
“后来那一支队伍,回来的时候从壶瓶山中带了什么出来没有?”
“时间……”
老太婆闻言一愣,随即站在原地思忖了起来。
估计是年代太过于久远吧,所以她的眼神似乎也开始变得飘悠起来。
“您还是坐着慢慢想吧。”
轻鸿懂事的将凳子放到了老人的身后,然后站在她的身旁,静静的等着她发话。
王帅则仍然站在桌子边,一脸的好奇之意。
虽然说他确实是一个不太信邪的人,但是近来发生的种种,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他的想法,再者说了,这个老太太刚才讲的故事,还是蛮吸引人的,情节又起伏,而且又充满了悬念,再者与轻鸿又有关系,这就更加令王帅有些好奇不已了。
而朱总呢,他一开始就把这件事情当作是故事在听,所以老太婆每说一句话,几乎都牵动着他的神经,如今老太婆一停止,他还真就有一些不太习惯呢,一时间居然都快成了老太婆的小迷弟了,恨不能马上听她把这些陈年过往全都合盘托出。
在这些人里面,青璇可以说是最清醒,也是最理性的。
从老太婆开始讲故事开始,她就一直注意的周围的动静,而且也不在断的揣摸着老太婆的心思。
不过非常的遗憾,外面没有任何的动静,她也完全猜不透那太婆在想些什么。
但是那一颗警惕的心总算是保持着,并且还在不断的推测,老太婆无端说起朱扁鹊的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看起来这好像是一个巧合,但似乎又像是老太婆故意在往壶瓶山那一件事情引导似的,所以这一切都让青璇疑心不已。
“我想起来了……”
终于,在沉默了近一刻钟的时间后,老太婆终于再度开口了。
声音还是一惯的沙哑,甚至还有一些沉闷,但是那悠远的语气,却是十分有代入感,仿佛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重新拉回到了故事里面。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我很明确的记得,朱扁鹊还是一个只有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罢了。”
“他十分的活泼,而且话也很多,在我这屋子里喝水的时候,他总不停的问这问那。”
“当时的巫龙王,同样也很年轻。”
“那些人里面,年纪最大的就是王家的族长了。”
“当时王家的族长看起来就已经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不过他的精神头非常好,好像他也是那一次行动的牵头人,我看吴家和龙家还有白家的人,都十分听他的话。”
“对了……我还漏了一个白家。”
“当时白家的那一个代表,好像是叫什么白仁世,同样也是一个年轻人,不过长得十分英俊。”
“他不喜欢说话,但是一旦开口说话,那都是非常的惊人,而且他十分的理性,有着与那个年纪不一样的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