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参军快步走进行军帐,马燧目光一瞥,发现帐外还站着一名商人。
“文参军,发生了什么事?”马燧率先问道。
文参军躬身行一礼道:“启禀老将军,卑职进城去购买药材,找的是城内最大一家药铺,叫做济施药铺,卑职在和掌柜聊天时,掌柜告诉我,巴陵的药材商行前天发来鸽信,说巴陵县已经被数万朝廷军队占领。”
“什么?”
马燧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掌柜可是帐外之人?”
“正是,卑职把他带来了!”
马燧急忙走出营帐,外面商人连忙跪下行礼,“小民参见老将军!”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巴陵县的消息,详细给我说来!”
“我们城内的药铺除了本地药材外,还有不少药材需从巴陵的药商行那里进货,一些大药铺也会和药商行用信鸽保持通信,我们店就有两只信鸽,前几天我们店正好有十几味比较重要的药材要断货了,小人便发鸽信去巴陵药商行要货,如果有货,商行会派伙计送来,如果没有货,我就得想别的办法。”
“然后呢?”
“前天中午信鸽回来了,药商行掌柜说,货是有的,但几万朝廷军队占领了巴陵县,不准人进出城,暂时没法送货,让我稍等几天。”
“鸽信还在不在?”马燧急问道。
掌柜从怀里取出一卷鸽信,递给马燧,马燧打开细看,果然掌柜说的一样。
马燧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江州失守的一幕又再度发生了,晋军一定是从长江上过来。
只是江州无兵防御,而自己可是让贺铨率一万精兵镇守巴陵,他怎么就失守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刚过湘江,郭宋的军队就占领了巴陵,郭宋究竟是怎么算计的?
马燧忽然想起先帝给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如果论作战布局,天下无人能和郭宋相比。
他开始意识到,恐怕这次率军攻打江陵的晋军主帅,就是郭宋本人,只有他才会把刘辟和自己一并谋算在内,郭宋知道自己要救刘辟,等自己出兵,他就便直接端了自己的老巢。
巴陵被攻占,孟季嗣的军队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马燧内心猛地一阵剧烈绞痛,他捂着胸口后退几步,霎时间脸如白纸,文参军慌忙一把扶住他,大喊道:“去传军医!”
马燧摆摆手,低声道:“老毛病了,不要叫军医,扶我进帐休息一下。”
文参军扶他进帐休息,这时,军医也赶来了,给马燧诊了脉,又让助手煎药。
军医走出大帐,几名将领围上问道:“军医,老将军怎么样?”
军医叹了口气道:“他心脏五年前就出问题了,现在问题越来越严重,脉象也越来越急,他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会出大事。”
“老将军是会会猝死吗?”一名将领忍不住低声问道,他的父亲也是这样去世的。
军医点点头,“你说得没错,这就是我最担心的问题,吃药也没有用,根治不了,关键是要心平气和,不能再动怒或者受刺激了。”
将领们心中就像灌了铅,现在正是大战紧要关头,老将军很难避免不受刺激啊!
“各位请听我说!”
副将曹诗对众人道:“如果发生什么不利的事情,我们必须尽量瞒着老将军,不能让他再受任何刺激。”
众人纷纷表态赞成,也只能这样了。
下午,马燧下达命令,全军后撤,疾速返回长沙县。
马燧已经想通了,如果巴陵失守,那江陵也一定早就失守了,郭宋是用计把自己骗来救援,他伏兵一定就在前面等着自己。
一万大军立刻调头,浩浩荡荡向长沙县方向奔去
事实上,郭宋率领的数万骑兵就在前方六十里外的武陵县等着马燧呢!
马燧当机立断,调头返回了长沙,而潜伏在益阳县的晋军斥候发现敌军掉头,便立刻用鹰信通知晋王大军。
裴信的骑兵已经和郭宋主力汇合,他们目前位于朗州武陵县郊外,近四万骑兵,这一次为了彻底剿灭南方割据势力,郭宋下足了本钱,不仅亲自率军南下,甚至还利用船只把战马运到长江南岸,利用高速机动的优势来对付训练有素的马燧军队。
“你和马燧的军队交战,感觉他们战斗力如何?”郭宋问裴信道。
“启禀殿下,马燧的军队确实训练有素,在夜里被骑兵偷袭,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组织起反击,比起刘辟之军强得太多,我们获胜也是因为我们两倍于敌军的兵力,而且还是善于夜战的骑兵,如果我们是兵力相当的步兵,最后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
郭宋点点头,“孟季嗣也是一个善于带兵打仗的老将,他肯投降吗?”
“卑职劝过他,他可能看我们善待他士兵的份上,他也比较客气,他说马燧对他恩重如山,他无法背叛,卑职觉得只要灭了马燧,时间再久一点,他应该会归降,但他年纪似乎大了一点,已经年过六旬,殿下还要用他吗?”
郭宋微微一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你可别小看了这些老将,他们的经验就是宝贵财富,不一定上战场,我考虑让他去演武堂教授年轻将领。”
裴信顿时领悟,笑道:“殿下说得对,去演武堂不错。”
杨玄英在一旁道:“殿下,马燧的士兵不错,训练有素,是一支难得的劲旅,放他们归农有点可惜了。”
郭宋想了想道:“你说得也对,确实有点可惜,这样吧!征求本人意愿,愿意留下从军,可按照一等士兵待遇,如果不愿留下,那就放他们归乡务农。”
裴信和杨玄英一起抱拳道:“遵令!”
就在这时,一名骑兵飞奔而来,奔至近前,躬身行一礼,“启禀殿下,益阳县有飞鹰传信!”
郭宋接过鹰信看了一遍,对裴信道:“看来马燧已经得到什么消息,掉头回撤了!”
裴信顿时急道:“卑职请命追击!”
郭宋淡淡一笑,“放心吧!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他随即对杨玄英道:“杨将军,你可率一万骑兵走直线南下,在涟水北岸拦截敌军。”
“卑职遵令!”
郭宋又对裴信道:“你也率一万骑兵,从后面追随敌军,但不要过早露面,在湘江时你再率军出现!”
“卑职明白了!”
裴信和杨玄英各率一万骑兵分头而去。
郭宋则率大军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随
马燧率领一万士兵仓惶东撤,马燧现在已经顾不上巴陵了,他担心的是长沙,他这支军队大部分士兵的家眷都在长沙县附近,如果长沙县沦陷,那军心也就散了。
士兵们奔行了一天一夜,着实有点筋疲力尽,马燧无奈,便下令士兵就地休息,他们目前在硚口镇附近,距离长沙县约有五十里,不过他们距离湘江最近处也只有二十里。
此时已是八月下旬,秋意正浓,早晚都有点凉意了,士兵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在担心能否回家见到父母妻儿,情绪十分低落,都在默默地喝水吃着干粮,士气普遍比较低迷。
马燧尽量让自己情绪平静,他坐在一块大石上闭目休息,这时,副将曹诗上前低声道:“老将军,斥候发现后面有骑兵尾随我们,大概在十里外,人数在一万人左右,卑职建议我们直接去湘江,搭建浮桥过江。”
马燧睁开了眼睛,缓缓道:“就怕我们搭建浮桥之时,他们就杀出来了。”
曹诗顿时急道:“那我们在长沙过湘江,他们同样会杀出来,而且卑职担心他们会提前绕到湘江拦截我们。”
这也是马燧所担心的,他现在已经充分领教了郭宋高明的布局手腕,可以说算无遗策,步步抢占先机,让他忍不住生出一种深深的忧虑。
马燧沉思片刻道:“这样吧!你率三千士兵先行,保住长沙江面上的浮桥,等我大军抵达后,我们就直接过江。”
这个办法不错,曹诗立刻道:“卑职这就率军先走!”
马燧点点头,“你自己当心,不要被敌军伏击了。”
“卑职明白!”曹诗起身走了。
马燧忧虑的望着曹诗远去的背影,他知道这个时候分兵其实是兵家大忌,容易被对方各个击破,尤其对付是骑兵,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上了,他们已陷入泥坑,能不能走出泥坑,马燧着实没有一点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