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郩把林大公子送回家,被岳母大人当场抓住,拎去书房逼问了一顿,训斥了一顿。
然后两人吃点小菜,喝点小酒,说说掏心窝子的话。
嗯......林相说,楚郩听。
直到,月牙挂上夜空,把这啰里吧嗦的丞相大人灌醉,楚郩用真元将酒气逼出体外,拒绝了管家留客的客套话,告辞回家。
出了林府,赶着大黑马车停到一隐秘的角落,翻墙偷香。
嗯......没偷着,林大公子今日心神剧荡,疲累过去,已经睡了。
没成亲前!
香!
只能光明正大的偷!
真·正人君子·楚郩,站在床边看着林锦的睡颜发了会呆,又看着林锦色泽鲜艳的嘴唇发了会呆。
幽幽叹了口气。
昨晚不留下来睡觉去杀的什么人呐!
失策了。
痛定思痛,以后绝不再犯!
人什么时候不能杀,香却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偷着。
默默地用真元为林锦疏通经络。半个时辰后,楚郩赶着马车去找吴远道。
单独审了吴三一个时辰,看着夜空怅然片刻,把人扔给大理寺,回家补觉去了。
且说大理寺卿徐晃,被迫立下“军令状”,一月破一夜屠人案,这都一日过去了,她还毫无头绪!
简直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要是平常,什么彭城怪物这种悬案,徐晃一定非常感兴趣。
因为可操作的空间太多了!
但现在,头疼都来不及,一心都扑在屠人案上,那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别的案子。
更何况,这案子都在户部侍郎吴远道那厮手里过了一遍,哪还有什么油水可捞。
......不是,你一个户部侍郎手都快伸到咱的大理寺了?!
徐晃脑子里一团浆糊,烦躁地指着门客的脑门,怒冲冲:“这个吴远道!她一个户部......”
“户部!”徐晃又咬牙切齿的走来走去,念念叨叨地说:“户部这群老狐狸,楚深这个老东西,她不是一向自诩清高正直吗!那个下贱的私生女怎么不见她管上一管?”
“寒门,寒门,”
“真狠啊,一夜屠尽世家暗子,皇帝高兴坏了吧......”
户部脑门上顶着寒门两个字,靠山就是皇帝!
惹不起……
“悲乎!”徐晃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哭丧着脸叹息:“这是摆明了要我这条老命啊!”
门客脑袋埋的低低的,一句话都不敢瞎说。
包袱已经收拾好了,今晚趁夜色浓时拎包走人就可!
过了许久,徐晃浑浊的目光突然亮了一下,猛地站起来,喝道:“备车,去护国寺!”
次日,徐晃脚步虚浮,顶着一对大黑眼圈出现在早朝时,受到了万众瞩目。
“爱卿这是怎么了?”
徐晃萎靡不振,干笑道:“臣,昨夜没睡好。”
“哦,朕还以为爱卿你昨晚在护国寺跪了一夜,然后亲自赶着马车回来上朝来了呢。”皇帝笑眯眯说道:“不是就好。”
徐晃面上血色尽失。
她恨啊!
效忠了半辈子的玉太妃不见她,养了半辈子的门客叛逃了……
皇帝还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就等着一月后砍她的脑袋了,不,一天已经没了。
林相淡淡道:“徐大人想必是对屠人案耿耿于怀。”
“正,正是,”徐晃强颜欢笑:“臣太着迷,屠人案了。”
林相无声地笑哼了一下。
“一个月的时间,这才过了一日,徐大人急什么。”
一声醇厚的女声从背后响起,徐晃脸色阴郁,沉声道:“本官为尽早破屠人案尽心竭力,自然着急,此事及其恶劣,易引起百姓恐慌,自然要尽早破案。”
楚长彦不看她,也不理她,文人傲骨不屑于小人搭话。
只道:“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微笑道:“爱卿请讲。”
“去云啸的送礼的使者昨日已平安归来,”楚长彦道:“不过并未见到云啸新帝,赔偿倒是不少,不过都是些价值不大的杂物。”
布匹瓷器,书卷笔砚,胭脂水粉,南方特色,并不奇特,甚至还有美人乐团,舞团。
华元翎并不意外,对赔偿兴致也不大,又问:“那小皇帝无所表示?”
不,恰恰相反……楚长彦皱眉道:“使者说,云啸皇帝会在一个恰当的时机亲自来和您谈谈两国事宜,以及顺便对此事给您一个交代。”
云啸新帝竟要亲自来华荆。
群臣震惊,议论纷纷。
史所罕见。
华元翎不由得也皱起眉头,这小皇帝玩什么把戏?
杨珏瞅了眼皇帝陛下略显凝重的脸色,拂尘一甩,高声道:“肃静!”
群臣慢吞吞地安静下来。
杨珏继续低眉顺眼地当透明人,心里悠悠叹了一口气,也就这个时候,她才有点内宫大宦官的样子。
皇帝问:“众爱卿有何看法?”
群臣安静如鸡。
华元翎冷哼一声,心中大骂:“一群废物!”
林相打破了沉默,沉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云帝既然敢来,我华荆就敢招待她。”
华元翎点点头,“林相说的不错,小皇帝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许嘉呢?”
梁铎走出,抱拳道:“许将军护送瀚王前去西南三郡,暂未归。”
“还没回来?”皇帝陛下不高兴的说:“朕又没让她把人送到西天去,这么久还没回来?”
梁铎:“......”
这话说得,陛下您到底是多想让瀚王归西啊!
瀚王党敢怒不敢言,尤其是把支持瀚王打在脑门儿上的徐晃,脸色惨白,下一刻似乎就要昏过去。
“你,梁指挥使,朕记得你不是在军营么?”
粱铎:“臣在军营与人切磋时下手...过重,您又罚了臣一年俸禄,然后前几日下令将臣调回来了。”
“......”华元翎沉声道:“既然许将军不在,粱铎听令。”
袍子一撩,单膝跪地:“臣在!”
“秋收已过,朕要举办北山围猎,好好看一看我华荆的大女子是何等的风采,围猎过后,楚......林相要嫁儿子,然后就是年末祭祖,在此期间,都城不得有任何异况!”
“朕命你掌御林军,监察都城方圆五百里,发现异况,立即上报肃清,朕准你三次先斩后奏之权!”
粱铎沉声道:“臣遵旨。”
“守备贺兰,禁军统领关之鹤,配合好梁指挥使的工作,给朕把外城和内城看好了!要是出了问题,朕为你三人是问!”
“臣遵旨。”
“臣遵旨。”
“......”噢,禁军统领不用上朝。
贺兰又道:“陛下,臣会与关统领好好商议。”
皇帝陛下微微颌首,内宫大宦官杨珏拂尘一甩,高呼:“退朝!”
“砰!”
群臣刚要告退,大理寺卿直挺挺地倒地,晕了过去。
华元翎抽抽嘴角,假装没看见,走了。
皇帝能装看不见,杨珏可不能,连忙吩咐将人抬去侧殿传了太医,急匆匆跟上皇帝的步伐,小声道:“陛下,楚小姐在御书房等您呢。”
“楚妹?”华元翎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御书房:“东西找到了吗?”
楚郩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不仅找到了,它还引导我发现了华荆的一处大隐患。”
“隐患?”华元翎坐到她旁边,杨珏立即弓着腰给两人倒茶,皇帝问:“能让楚妹你说是大隐患,那必然不得了,可朕怎么没发现任何异况?”
楚郩道:“选择明都作为都城,是因为明都有一条大地脉,风水极佳,可兴国运,
那条地脉便在北山,延绵至皇城脚下。华荆立国三百余年,这条地脉已成一条庞大的龙脉,其头,便在你我脚下,其尾,便在北山,可对?”
这可是皇室绝密,非皇帝不可知......华元翎眯着眼睛笑了笑,“楚妹,要不是朕了解你,朕现在就想下令把你给砍了。”
楚郩抬眸看了她一眼。
“咳,你继续,”皇帝端起茶盏,十分从心的说道,“朕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你家龙尾巴上压着十几万条人命,要不了百年,气运便会消散。”楚郩微笑道:“届时,国破山河在,华荆要改姓,你慌不慌?”
华元翎一口热茶喷出,杨珏腿一弯,非常熟稔的跪了下去。
嗯,以后楚小姐来的时候她还是不要在身边伺候了。
知道太多,死的越快。
“楚妹,你没在逗朕吧?哪来的十几万人命?你嘴瓢说错数了吧?”华元翎慌了,准确的来说是又惊又慌,甚至想扯着她的领子让她不要用这么荒唐的事情开玩笑。
这就跟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狠狠地扇了她这个华荆皇帝一巴掌一样。
她眼皮子底下,躺着十几万,十几万!尸体!
楚郩平静地看着她,看的华元翎心里发慌。
楚郩偶尔有些恶趣味,喜欢作弄人,但她绝不会用这种关乎生死大事的事情来开玩笑。
她一直是,敬畏生命的一个人。
她猛地站起来,不自觉拔高了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楚郩把茶叶吹到一旁,喝了口热茶,瞬间舒坦了,脚架到膝盖上,背靠座椅,淡淡道:“嘉盛十四年,山匪加上剿匪的军队,人不够的话,后三年各地乱葬岗,可能还有刨坟的,前前后后,十几万条华荆百姓,二十三年,那条尾巴已经很虚弱了。
你送给我的那座别院,是大凶之地啊!”
史书,是每一个皇帝必须要学习的一门学问。
尤其是幼时极度崇拜先帝,而后来极度失望的华元翎,她将先帝在位期间的史书研究透彻,几乎倒背如流。
一听楚郩这话,哪还有不明白的,呆了片刻,喃喃道:“可,溃散国运不是只能用战争,屠城攻心么?”
楚郩道:“不错,我给你举个例子,这战争就是拿大刀砍你,直到砍死你为至,这尸压龙脉,就好比给你下了慢性毒药,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楚妹,你有何法子,能从根源上解决此事?”华元翎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朕,将不计任何代价。”
这我咋能知道,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楚郩沉吟道:“先不急,你好好准备北山围猎的事。”
“这幕后之人算计了二十几年?这叛徒与龙脉之事有关?”
华元翎声音低沉,恨不得立即将那与云啸皇姨交易的叛徒碎尸万段!
“恐怕是了,我怀疑,此事乃前朝谋划,”楚郩道:“云啸如今就剩扶间这一个皇室血脉,她若身死,云啸立刻会四分五裂。”
“可,,”华元翎喉咙动了动,“你大姐刚还跟朕说,那小皇帝欲来华荆...和朕谈...谈...”
两人静静地凝视着对方,一片寂静。
杨珏:......就怕空气突然安静,我想去外面晒晒太阳,你瞧瞧,这些话是人能听的吗?
唉,悲伤。
这几天又没好日子过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