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前和墨小小在三层楼后面的庭院中静候着,风前正使劲儿的吮吸着空气,仿佛空气中有最美的气息。
在他们面前,莫夫子正在鼓捣饭菜。他拉着灶台,小火均匀的烧着大铁锅。铁锅中的汤底是泛着白色浓郁的骨汤,而随着骨汤气泡起伏的,是好多种蔬菜和水果。
和风前没出息的样子不同,墨小小充满了好奇,她看着大锅中此起彼伏的水果蔬菜,问道:
“莫夫子,这是什么菜?难道是传闻中的大乱炖?”
莫夫子正在尝锅中的菜煮的怎么样了,听了这句话,一口呛出来半个枣子。
“大乱炖?那是乞丐吃的!!我这可是正宗的火锅,哈哈哈```”
“火锅?那不是川蜀之地的特产吗?莫夫子怎么也会?”
“我们那儿不是川蜀,但我们人人都会做火锅。”
“莫夫子那儿是哪儿?”
“呃···先不说这个了,火锅炖的差不多啦··混小子,快去扛个桌子来。”
莫夫子看着风前向画斋一路小跑,就知道要大事不妙,他急速的跑到风前后面,拎住了他。
“你这小混球,又要去搞破坏?!”
“师傅,画斋的三层楼有桌子,那个大,我扛下来正好够咱们三个人用。”
“屁话,那是我跟你师娘吃饭用的!”
墨小小的眼中划过一线感动,她走到庭院的右房,准备搬里面的小桌子。
风前一溜烟跑到了墨小小的前面,扛起了那个小桌子。
“好小子,真是随我啊,天生就知道讨好小姑娘。”莫夫子赞赏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墨小小看着风前,恬然的说道。
“算叔和我说过,女人是有特权的。”风前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要保护你。”
墨小小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小姑娘不管做什么都好像是慢三拍,唯独这脸红是不输常人的快。
“不过你得给我生小孩,小孩叫我爸爸,叫你妈妈。”
墨小小羞的耳根都红了,直接低下头去,看着地面,好像能在地面上看出一根草来。
“你这小混球!不要丢老夫的脸!”莫夫子蹭的一下窜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了风前的脑袋上。这巴掌看似极重,实际上落在风前的脑袋上却是极轻。
一层真气垫在夫子的巴掌和风前的脑袋间,在卸掉夫子雷霆一巴掌的劲儿后,那层真气顽皮的溜到风前的脑后,轻轻的拍了一下。
同时夫子的声音在风前的脑海响起:
“徒儿做的不错,说的很好。”
看着墨小小害羞的不行,风前有些好奇,他没有管脑海中莫夫子的声音,说道:
“这是算叔跟我说的,你的爸爸没有跟你说?”
莫夫子听了这话心中一震,不禁感慨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小娃娃的算叔,到底是何方淫贼?
不过看了眼害羞到楚楚可怜的墨小小,莫夫子还是出来打圆场了,
“都还傻站着作甚,快快吃火锅去···”
·······
三人坐在矮矮的小桌旁,紧靠着大大的灶台。
一勺鲜美的骨汤盛到风前的碗里,袅袅的热气腾起,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奇怪的形状。风前被这奇怪的形状吸引,却透过热气看到了坐在他对面的墨小小。
墨小小低头看着大碗里荡漾着的骨汤,不知想到了什么,而一股忧伤的气息则悄悄的溜进风前的脑海里。
在昆阳南谷,风前曾经有过这种感觉,算叔那天迟迟未归,而风前站在小木屋前翘首盼望。
这种感觉叫做担忧。
莫夫子自然能感到这种悄然散开的情绪,他看着低头顾碗的墨小小,轻声问道:
“丫头,想起了什么?”
墨小小被莫夫子的一问打断了情绪,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她看着满脸关心的夫子,慢慢说道:
“父亲总是感觉皇城不止御林军这么简单,若是派出数十名懂得真气的高手,小小的字阵怎能抵挡?父亲忧心忡忡,我却在这吃火锅···”
莫夫子忽然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为什么墨小小的父亲把最宝贵的女儿送来自己这。
“辛苦天下父母心,老夫知道了。所谓唇亡齿寒,老夫定与约墨书院共进退。”
墨小小抬头看向夫子,不知道为何夫子说出这话。但接下来夫子说的话更令她吃惊。
“丫头,就在这书院住下吧,学到老夫的手艺再回去。”
“有这么个傻小子当徒弟,还得收一个聪明姑娘教教他才好。”
墨小小听了这话仿佛明白了什么,她咬了咬下嘴唇。
“父亲赶我来这儿,但我一定要和父亲共进退。”
约墨书院距离皇城更近,意味着它更加危险。
莫夫子一笑,“那便回去,也不枉你父亲疼你。”
“不过只要我莫夫子活着,天下便不止一个约墨书院能容你。”
········
墨小小骑上白马,踏上了官道。前来送行的,是莫夫子,风前,还有两头热恋中的牛。
看着安安静静坐在马上的墨小小,风前忽然有些怅然。他不想让墨小小离开,但他也知道墨小小一定会离开。算叔曾经对他说过,父亲和母亲是天底下最疼孩子的人,远超过算叔心疼他。
墨小小看了一眼风前,心中亦有些奇怪的感觉。在约墨书院,她不常笑也不常哭,更不常脸红。书院里的弟子们虽然喜爱她甚是追求她,却缺乏了一种类似风前的存在。
一种根植于纯净的流氓气。
风前发现墨小小在看他,不禁有些得意。他瞟了一眼莫夫子,把莫夫子气的胡子乱窜。然后他对墨小小轻声哼道: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墨小小的脸再次飞也似的腾起一片红晕,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声再见,她便逃跑般离去,但走了很远还能看见她羞红的耳根。
莫夫子的脸上露出了怪怪的表情,他忽然拎起了风前,问道:
“小崽子,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装的?”
“嗯?师傅,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好吧,我问你第一个问题。你第一眼看小丫头,看的是哪儿?”
“当然是腿。”
“哼哼,果不其然,我再问你,在画摊前,你是不是故意插到我和小丫头中间?”
“自然是故意的。”
“那你肯定也明白什么叫妻子、什么叫生小孩的喽?”
“自然知道。”
“是哪个无良的混蛋教小孩这个!是你算叔吗!?”
“自然不是,我从昆阳而来,一路只听骂人就知道了七七八八了,再加上酒家的伙计喜欢传道授业。”
莫夫子叹了一口气:
“世风日下啊。”
莫夫子接着叹气:
“难怪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两人反身回斋,忽然,莫夫子再次拎起了风前。
“那你叫我老头也是故意的?!”
“自然不是,师傅。”风前乖乖的回答。
“奥。”莫夫子满意的说道,但只过了三秒便暴跳起来。
“在你心里,合着我真是个糟老头!”
莫夫子把风前往天上高高抛起。
风起长秋,天高云淡。
自此向东北数千里。
庞大的金清联军攻克了锦州,近十万军队进驻锦州城。
金清联军主帅济尔元朗,正云淡风轻的看着马下的那个血人,他微笑着问道:
“你就是江白水的弟弟?江白城?”
血人看了一眼济尔元朗,冷笑着说道:
“大明江门,不跪胡人!”
济尔元朗见江白城竟窥探出自己的劝降之心,不禁恼怒起来。
“好一个大明江门,不过是一帮饭桶罢了!”
江白城吐了一口血沫,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的轻蔑如同滔滔江水,冲刷在济尔元朗的脸。
“当年在铁木堡,若非是金狗听你们清狗教唆,背信弃义,我哥怎么能败?金狗突袭我大明后军,一片混乱,我哥仍换了你们八万狗命,值不值!!”
江白城的脸上写满了骄傲,铮铮带起一股秋风。
“今年我江白城,三万孤军死守锦州数月,直至此时此刻仍无一人投降,又换了你们四万狗命,值不值!!”
济尔元朗的脸抽动了一下,云淡风轻的胜利者表情,终于带上了一丝冰冷和残酷。
“拉下去,千刀万剐。”
“哈哈,好一个千刀万剐!大明江家只要还有一个人,你们这群狗便别想入关!”
济尔元朗听着逐渐远去的狂笑,满面阴云的下令:
“大军修整一日,即刻南下崇明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