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姑娘,没想到也是和大部分人一样。如果不是心里存着一份亏欠,卫华盛是不会过来打招呼的。
调职时,卫爸和卫家大哥知道他去的地方是长水县,他们还记得罗丝丝这个人,确定那个长水县就是卫华盛要去的长水县后,叮嘱过卫华盛适当的照顾对方家以做报答。
什么才叫适当?
卫华盛心中自有标准。“你是后勤处的老钟吧?之前接待的人里面有你。”
“是啊是啊,卫县长贵人事忙还记得我,钟某人真是太荣幸了。”钟大哥受宠若惊,激动的说。
卫华盛礼貌的笑笑,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相请不如偶遇,卫县长原来和罗妹子是认识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快请坐请坐。”钟大哥热情的相邀,反宾为主的招手:“服务员,这边赶紧上菜,先来瓶酒!有什么酒?”转向卫华盛问:“卫县长喝什么酒?”
卫华盛谢绝:“不必喝酒了,我只是看见罗丝丝过来打声招呼,那边还有人等着呢,你们慢慢吃!丝丝,你们聊,我先过去了。”
站着说完,拒绝了三人的挽留,回到包厢。
本来他还有一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不过他改了主意,他觉得没有这句话,罗丝丝也不会让他的出现浪费。
“没想到罗妹子和卫县长认识啊,你们是亲戚?”钟大哥状似随口问道。
罗丝丝矜持的笑:“不是,只不过认识而已,好几年了,之前听说卫叔叔要调到长水来,没想到是真的。”
钟大哥夫妇对视一眼,默契的明白对方的心思。“还是罗妹子你认识的人多,像我在后勤处干了这么多年,接待过那么多干部,就没有一个专门过来和我打招呼的。唉,自古英雄出少年,有志不在年高啊……”
什么跟什么啊!还拽起文来了。罗丝丝暗自吐槽,脸上却诚恳道:“大哥说笑了,咱们还是说正题吧,铺面的事,你看——”保留一点想象空间,反而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钟大哥一挥手:“嗨,罗妹子,我是个爽快人,不喜欢弯来拐去的,既然你这么有诚意,三千一次付清,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行,就这么定了!”
“那大姐的意思……”
“唉哟,我爱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丝丝你是知道大姐的,咱们打交道也有几年了,大姐的为人你很清楚,这个价去外面问能买到吗?就是看丝丝你是熟人,又年纪轻轻的这么能干我们才给这个价的,凭良心说真是亏了……”
“那是,那是,谢谢大哥大姐了。”
服务员送来了菜和点的酒。“大哥大姐,我不能喝酒,现在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照顾小妹。”罗丝丝端起茶杯朝两人示意。
钟家夫妻没有非要罗丝丝喝酒的意思,非常给面子的配合。
“丝丝,你这个人大姐真的很喜欢,铺面卖给你了,以后不是房东了,咱们也要常来往啊。”放下酒杯,大姐说。
钟大哥接着说:“是啊是啊,丝丝妹子,以后咱们常来往、互相帮助,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罗丝丝笑道:“那是那是,大哥大姐,咱们有这么一段缘分,我也觉得和大哥大姐特别投缘,以后还要大哥大姐多帮衬我的小店呢。”
“肯定关照。”钟大哥拍胸脯说:“别的不说,丝丝妹子你可是认识卫县长呢——话说回来,丝丝妹子你看,大哥呢在政府后勤处工作,卫县长可是大领导、一把手,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事……还要麻烦妹子你帮忙说句话啊!”
这个可承诺不了,她是哪根葱呢,人家大县长凭什么听她说话。不过也不适合说白了。
罗丝丝半真半假的说:“瞧大哥说的,卫叔叔就是客气人,哪里能听我这个小丫头说话呢。再说,大哥你工作认真踏实,我都听大姐说过了,以后步步高升,还用得着妹子我说什么。”
钟大哥本来就只是试探,罗丝丝这番话也是含含糊糊,既像撇清,又像开玩笑。钟大哥说不准她真的意思,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孩子真是精怪,才多大啊,说话做事俨然和成年人差不多,一点儿不像农村出来的。自己家的崽子和她比起来,真是白吃了那么多年饭了!
难怪能一个人在县城里站住脚呢。
甭管她跟卫县长到底啥关系,卫县长亲自过来打招呼总不假。别说县长了,就是他们科长在饭馆里遇见下属也不会专门来招呼,可见两边关系匪浅。不管这么说,和罗丝丝把关系处好没坏处,不说马上就要进兜里的三千现钱,至少以后去买衣服可以便宜点嘛。
吃完饭后,罗丝丝和钟家夫妇都挺高兴。
出门时,正巧卫华盛一行也从包厢里出来,罗丝丝看了一眼,和卫华盛的目光碰上,连忙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对方略一颔首。
两人的交流仅止于此。
卫华盛的出现对罗丝丝今天的目标的确有帮助。至少,如果他没来打招呼,钟大哥夫妇不会这么干脆友好,起码还要磨上一阵。从这一点来说,罗丝丝该感谢他。
嗯,要不要表示下感谢呢?和县长拉上关系对罗家来说绝对比捡了金砖中了彩票还值。
送点礼物特产什么的,应该不会被认为在行贿吧?
下午去店里坐了坐,遇上了来买衣服的亲戚。好像是姑婆的儿子的小姨子什么的,罗丝丝到的时候正好在给店员说自己是老板的亲戚,让店员便宜点。
在老家开店总是避免不了这一类的烦恼。
次数多了,店员已经驾轻就熟。
罗丝丝趁人没看见自己躲到隔壁,竖起耳朵,听见店员一个劲儿的扮可怜。什么“老板不在我做不了主”“会被扣工钱”“为难”。
隔壁是家米粉店,味道不错,老板夫妇人很好,罗丝丝经常在他们家吃早饭。这年头的米粉还没那么多负面报道,吃起来没有心理负担,每天早上七八点钟小店里外都坐满了人。
老板不在,老板娘在擦桌子。两隔壁的,关系不错,老板娘放下抹布在盆里洗了手,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塑料袋搁罗丝丝桌前。
“罗妹子,吃瓜子。”
“哎,谢谢李姐。”
李姐在对面凳子上坐下:“你买铺子的事儿谈好了吗?给我说说,要多少钱?”虽然一碗米粉才两毛钱,离买铺子差远了,但是问问也不碍什么嘛。
“李姐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万一别的买卖房子的受到影响怪我我就冤了。”罗丝丝先说一句,也不知道能起多大作用。
“哎呀,我肯定不说。”李姐一副你放心吧的样子。
“花了三千,现款。”
李姐夸张的叫道:“三千,哎呀这么多钱,渍渍渍,那我得卖多少碗米粉啊……”
两人闲话时,那位远房亲戚走了。罗丝丝向李姐告辞,走进店里。
守在店里的是开店时招的店员,二十多岁,罗丝丝叫她欣姐,原来在百货公司做过售货员,经验丰富,因为罗丝丝给的工资比百货公司多五块钱,欣姐就来应聘了。
“就是这里了!”欣姐正在跟罗丝丝商量再请一个人的事,门口的珠帘叮铃作响,进来一男一女。女的个头高挑,面容姣好,约莫二十岁上下,男的足足矮她三个头,才及女的胸口,十来岁,大约和罗丝丝差不多大。
女的直接走到挂在左面墙边的一条大红色无袖波点图案的及膝裙下面:“售货员!这可以试穿对吧?”
欣姐脸上涌起笑容:“当然,更衣室在这边,姑娘看中哪件都可以试。”
这家店专门隔了隔间做更衣室。更衣室的门对着大厅这面就是全身镜。
女的高兴的钻到更衣室试裙子,男的百无聊赖的站着。。
“小弟弟,坐吧。”欣姐给他搬了张三足圆凳,又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这些都是入职培训时罗丝丝强调的内容。
男孩看起来挺惊讶,礼貌的道谢后坐在凳子上握着水杯打量店里的环境。
罗丝丝绷直了脊背,心里五味杂陈。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之前才想起过那个人,没想到他就出现了。
这个男孩,是罗丝丝的前夫。准确的说,是罗丝丝前世的前夫。这辈子罗丝丝绝不会和他有任何牵扯。
一场失败的婚姻,绝不会只有一方有错。
罗丝丝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败,尽管不像前世那样仇恨对方,可是她也忘不了曾经受过的伤害。
是,她是没文化,整天只知道家长里短穿衣吃饭,可是结婚前她就是这样啊,当初结婚,他不是说喜欢自己的勤劳朴实吗?
她伺候公婆,养育女儿,给他做饭洗衣服,把一家子人照顾得无微不至,难道没有功劳没有奉献吗?
为什么要出轨?
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那样对她?
为什么要让她那样难堪,和别的女人搅在一起风言风语所有人都知道最后让她从别人口中知道?
嫌弃她没有文化,没有共同语言,所以连起码的尊重都不需要了吗?所以连人最基本的廉耻都不要了吗?
罗丝丝看到了自己的缺点,却也不会矫枉过正的认为全是自己的错。这个男人没有担当,毫无责任心,为了自己的私欲背叛家庭,还冠冕堂皇的将错误推给别人。
婚姻明明是相扶相持相互包容相伴度日,当爱情火花燃尽后,剩下的还有责任。架势担不了责任,至少别连自己的良心都扔了。
陈栋,就是把责任和良心一并扔掉的男人。
罗丝丝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