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一叶而知秋,天气转凉,玉贵人的病到底还是落下了病根,身子孱弱,见风便咳。
华妃见玉贵人身子不好,总是着人送来些补品,日日炖了给玉贵人吃。
如贵人像是石沉大海,自从疯病好了以后,皇上也不再爱去看她,她也不像从前那样招摇跋扈,倒是安分了起来。
宫里面着实安静了很多。
这一日,孔小南一边在膳房内看着给玉贵人炖的补品,一边瞄着窗外玉贵人和小陆子他们几个小太监斗蛐蛐,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玉贵人总是爱着白裙,不爱穿花盆底鞋,平日里不出去就穿着平常的布鞋,头上只簪一只鹅黄色的玉簪子。
孔小南心想:“玉贵人虽然淡妆素裹,但在中妃嫔中却仍可以冠压群芳,如贵人虽姿色可人,与她比起来却差了好几分。淳嫔,庄嫔一流,更是无法与她相比,也难怪有人要害她。”
傍晚,孔小南在廊下一边乘凉一边翻一本《汉书》,小陆子走上前道:“你竟看书?你识字么?”
孔小南道:“自然识字,我做菜要起菜名,名字文雅些便更好,所以要多看看书。”
小陆子道:“看罢,我与你说件事,是件好事。”
孔小南道:“你说。”
小陆子道:“李长德死了。”
孔小南合上书道:“死了?好啊,怎么死的?”
小陆子道:“说起来便奇了,死前还好好的,和诚妃娘娘身边的沁儿说着话,突然两眼一翻,便过去了。”
孔小南道:“怎会如此?”
小陆子道:“你道神不神,这便是坏人有恶报,太医院的太医也诊不出怎么回事,只说是心悸。”
孔小南道:“看他五大三粗,身子可是强健的很,怎会得上那病?”
小陆子道:“哎,这就是命,说不定哪一天,便两腿一蹬去了,好在,咱们跟了位脾气好的小主,李长德在诚妃身边,差事多的忙不过来,日日心都要提在嗓子眼儿上,就这样还被关进慎刑司,得上这病也不奇怪。”
孔小南拿起书道:“他不死也就罢了,如今死了,我倒觉得有可怜得很。”
小陆子道:“哎,说起来他之所以这么油滑,也是因为他家里贫苦的缘故,咱们再宫里的,谁不是日日想着自己家里人呢?”
孔小南道:“我家里人都不在了,自小便跟着师傅学做菜,师傅待我像亲儿子一样,我也当他是我父亲。”
小陆子道:“哎,我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和一个弟弟,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后来见当太监有银子拿,本还不知道做太监是怎么回事,净了身才知道,罢了,不提了,如今玉贵人待我们好,家中的亲人也安好,我便欢喜了。”
孔小南看着小陆子道:“看来咱们宫中的奴才个个儿都是命比纸薄,身不由己,只是我看来,只要挺直腰板子上进,以后日子过的定不会差。”
小陆子嬉笑道:“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满嘴的大道理。”
孔小南道:“读个书罢了,偏你这猴崽儿一直闹我,对了,过几日便是中秋,宫中定要有宫宴,到时候没咱们的事儿,我做些月饼,弄些小菜,咱们玉粹轩的宫人,也乐一乐如何?”
小陆子眉开眼笑道:“好啊,青莲姐姐这几日还念叨呢,如今快到中秋,到了那日,咱们便赏月,吃酒,好不自在!”
孔小南道:“好极了,你去帮我问一问,大家都爱吃什么馅儿的月饼,我好做的好吃些。”
小陆子一溜烟儿便跑去问了。
玉贵人听闻大家伙中秋要好好玩一玩,可乐坏了,但一听说自己要去宫宴,不能和大家一齐乐,便一脸愁容。
九月一到,秋意便一股脑全来了,孔小南最喜秋天,不那么热,也不那么冷,玉贵人说:“中秋夜晚既不能和大家同乐,那便让小南提前做些月饼让我尝尝,我也算与你们乐过了。”
孔小南用上好的豆沙馅配了咸蛋黄包了冰皮月饼给玉贵人,玉贵人吃后大赞孔小南手艺精巧,忙让孔小南多做了一份,第二日兴高采烈的给华妃娘娘送了去,谁知回来以后便十分不高兴,也不说为什么,只倒在床上睡觉。
婉儿私下里悄悄告诉孔小南:“贵人将月饼送与华妃娘娘,华妃娘娘极是欢喜,只是后来,华妃娘娘说中秋宫宴,给了小主一件藕色蝶纹玉锦裙,要将我们小主引荐给皇上,小主当时倒还没什么,一出来便一脸愁容。”
孔小南心中酸痛,却只说:“小主能得皇上喜欢,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为何还闷闷不乐?”
婉儿道:“许是小主害怕罢,小主从未见过皇上,现如今华妃娘娘忽然一提,小主难过一下,也是有的。”